“張恒!你什麼意思?!”這一刻,林文婧似乎又變成了那位冷豔女警,轉過身來對那聲音的主人擰眉厲喝道。
“沒什麼意思,就是有點奇怪,居然連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混進來。跟某些上不得台麵的人共處一地,讓我覺得很丟臉啊!”隨著聲音落下,一個油頭粉麵的年輕男子雙手插兜,微仰著頭,一臉傲氣地走了過來。
呃,真的是油頭粉麵,這家夥的腦袋上也不知道打了多少發膠,油光錚亮,連隻蒼蠅落上去都得滑下來;而他的臉上更是像用刷牆的膩子塗過一遍似的,粉白得跟鬼一樣。偏偏這家夥還自我感覺良好得很,45度角仰望天空,都不帶用正眼看人的,臭屁得讓人見了就忍不住想把他那張小白臉踩在地上,狠狠地蹂躪一番。
這個家夥的出現讓蕭陽明白了一件事:原來,太子黨,或者說“二代”們也不全是一樣,他們之間也是有區別的。
有的人很聰明,他們會借用家族的一些資源,但並不全部倚仗於此,更不會仗勢而驕,而是更多地憑借自己的努力,跟家族勢力相輔相成,做出一番事業,然後反哺家族,這樣的人無疑會給家族增光添彩,比如李家兄弟幾人就是這樣。
還有一類則相反,他們除了欺男霸女,惹貓鬥狗外,什麼正事也不會幹,偏偏還囂張跋扈得很,渾身上下充斥著自以為是的優越感,沒多少人能被他們放在眼裏。這些人尤其擅長拚爹、坑爹,以高喊“我爸是李剛”的那位少爺為例,華夏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大小官員、富豪栽在他們的兒女手裏。顯然,這位張恒少爺就是此類人中的典型代表。
有了這個認識,蕭陽倒是不會跟他置氣,就像一頭巨龍不會因為一隻螞蟻的挑釁而動怒一樣,而且那樣會把自己的檔次拉低,然後被對方憑借豐富的經驗打敗的。所以,他隻是嘴角噙著一抹輕笑,饒有興致地看著,如同在看一隻上躥下跳的猴子。不過,跟蕭陽相比,林文婧可就沒那麼淡定了,她的反應也要火爆得多。
“你說誰是阿貓阿狗?!張恒,我警告你,蕭醫生是我的朋友,你最好把嘴巴放幹淨一點!”跨前一步,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張恒的鼻子,林文婧暴怒得如同一頭小母獅,激烈地怒吼道。
眼看林文婧對蕭陽這麼維護,張恒眼中不由閃過濃濃的陰鷙,不過他卻沒有跟林文婧針鋒相對,而是把矛頭對準了蕭陽,一臉鄙夷地道:“醫生?哈哈!一個小醫生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裏?而且,就算僥幸混了進來,好歹也收拾得人模人樣一點吧?你看他現在像什麼樣子,當是在自己家裏嗎?也太不尊重主人了吧!還有,穿得破破爛爛也就罷了,居然還提著這樣的草袋子,你是來收垃圾的嗎?!”
張恒這麼說,讓林文婧也是一愣,下意識地把目光轉到了蕭陽身上。剛才她隻顧著驚喜,倒是沒有注意蕭陽的穿著,如今才打量了起來。而這一看,結果讓她也不禁有些氣結,張恒的話雖然說得尖酸刻薄,但其中的意思倒是沒錯,蕭陽的打扮也確實太隨意了一點,這讓她想反駁都無法開口。
隻見此時,蕭陽身上穿著一套普通的國產休閑服,腳上蹬著一雙運動鞋,一身行頭滿打滿算也就幾百塊錢。如果換一個場合倒也算正常,但這是哪裏?李家老宅!來這裏的人哪個不是把自己弄得體體麵麵的?身上穿的就算不是找著名大師手工訂製的頂級奢侈品也是國際名牌,一件衣服價值幾十萬在這裏都是稀鬆平常,跟他們一比,蕭陽似乎還真不比乞丐強多少。
哦,還有他提著的袋子,目光掃過去,林文婧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那居然是用藤條編成的,上麵還帶著幾片綠葉,顯然是剛摘下來不久。這也太湊合了吧?你哪怕隨便買個包裝盒也好啊!
又急又氣之間林文婧一時間卻是沒有想到,現在可是數九隆冬,能找到這種新鮮的藤條的地方,整個燕京城也沒有幾處,而且是絕對不可能任由人采摘的。
“衣服?沒什麼問題啊,我覺得這樣穿很舒服。”張恒那麼明顯的諷刺,蕭陽竟像是沒聽出來一般,煞有介事地往自己身上打量了兩眼,笑眯眯地說道,一邊說還一邊提了提手裏的藤條袋:“至於這個,來混飯吃也不能空手吧。你們知道我一個小醫生可是很窮的,太貴的東西也買不起,隻好從家裏隨便翻騰點東西出來當賀禮了。”
林文婧簡直要被他給氣暈了:你居然還笑得出來?當別人是在誇你嗎?!以前看你還挺聰明的,怎麼今天這傻氣就一個勁兒地往外冒呢!
就連張恒一時間也被蕭陽的話弄得張大了嘴巴,眼睛瞪了半天愣是說不出一個字來。如果蕭陽為了麵子強撐著,或者流露出憤怒之色他一點都不奇怪,甚至連接下來的話都準備好了,但偏偏蕭陽這樣直言承認自己窮,卻讓他沒了法子,他還能說什麼?
所以,怔愣了半天,他也隻能悻悻地丟下一句話,轉身離去了:“哼!我倒要看看,待會你有沒有那麼厚的臉皮,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把這堆破爛拿出來!”
“你,你,你這個家夥,真是氣死我了!”等張恒走後,林文婧恨恨地跺了跺腳,一臉怒其不爭地瞪著蕭陽道。
“這是事實,我沒說錯什麼啊!”無奈地攤了攤手,蕭陽如是說道,那無辜的樣子讓林文婧心頭再次湧起了一股邪火,但偏偏拿他沒什麼辦法。
回頭想想,林文婧自己都說不清楚,麵對張恒對蕭陽的輕視,她為什麼會那麼憤怒,這完全不像她平時的性格。僅僅因為雙方是朋友嗎?好像有點說不過去啊。
心裏泛起這個念頭,林文婧的臉頰不由地紅了紅,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慌亂,但抬頭看看蕭陽那張總是掛著淡然微笑,似乎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臉龐,她又氣不打一處來,跟自己賭氣賭了半天,最終也隻能氣呼呼地轉身,扭著小蠻腰,“噔噔噔”地遠去了。
無疑,在感情上,林文婧就是白紙一張。從最開始一心想著要把蕭陽抓進監獄,到後來的逐漸了解,再到最後蕭陽出手把王天郎從鬼門關上拉回來,幫了他們警局極大的忙,不知不覺間,林文婧對他的觀感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從厭惡變成了接納,甚至好奇地想要去了解他。她不知道,這實際上是件非常危險的事情,一個女人對男人產生了好奇,並把這種好奇變成探究的欲望,最終的結果往往是把自己搭進去……
直到林文婧走遠,蕭陽臉上的笑容才慢慢地消退下去,輕輕地搖了搖頭,低歎了一口氣。林文婧很懵懂,但不代表他也什麼都沒意識到,這讓他的思緒變得頗為複雜,目光漸漸地迷離了起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剛才林文婧和張恒在時,三人的對話被不少人聽在了耳朵裏,頓時,許多原本對蕭陽有些興趣的人都放下了心中的那份好奇。一個醫生,真的不被這些人放在眼裏。所以,在那之後,就沒有再去打擾蕭陽,甚至連目光都很少投注過來,對此,蕭陽也是樂得輕鬆。
時間流逝,開席的時間很快就到了。今天來此的賓客足有百餘人,李家的麵積雖然大,也不可能將這些人全部安置在一起,而是分幾個地方安排。所以,時間一到,李家的人就來到了人群中,把每個人帶到屬於他們的位置,李家有所有來客的名單,對他們的身份非常了解,這點小事自然是處理得妥妥的。
其中,很給蕭陽麵子的,來請他的居然是李興業,而且想要邀請他到正房中入座,不過蕭陽卻是拒絕了,自己在西廂房中找了一個角落坐了下來,他可不想出這個風頭。
在正式開席之前,賀禮是要送上的。李家舉辦這次宴會的目的當然不是為了收這些賀禮,而是為了傳遞一個李老爺子身子安好的信號,雖然李興國和李興邦如今的地位都不低,但也還沒到能夠維持李家地位的程度,老爺子在與不在,李家的境遇可是大不一樣。
但是,作為應有的程序,來賓獻上賀禮還是必不可少的,總得給來的這些人一個表達心意的機會不是?
最先獻禮的當然是那幾個跟李家地位差不多,同處於華夏最頂峰的家族,以他們的地位,表達的主要是一個態度,禮物貴不貴重倒是無所謂,因此也沒什麼好說的,都是一些古玩字畫之類的雅致東西。
之後就是老爺子當年的部下等人了,他們都屬於以李家為核心的同一個派係,李老爺子就是他們的定海神針,因此得到老爺子身體安好的消息,這些人都非常興奮,他們準備的禮物雖然價值有高有低,但每一件都花費了極大的心思,都是那種非常難尋之物。
比如其中一人送上的是一塊尺許高的奇石,石頭上天然形成了一幅惟妙惟肖的圖案:一位長須飄飄的老人站在山巔之上,微仰著頭眺望向遠方,腳下雲團湧動,將其襯托得高潔出塵,飄然若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