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被林文婧指著鼻子痛罵的那名醫生,也就是骨科主任周立德回過了神來,臉色通紅地看著林文婧,手指都有些顫抖了:“你,你不要血口噴人!”
“怎麼?難道你們不是這麼想的?”剛才一時衝動之下說出了那番話,說完之後林文婧其實就有些後悔了,但到了這個時候她也不能縮回去,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如果不是的話你們就讓蕭醫生診治,不然等你們這幫庸醫拿出方案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呢!把王天郎拖死了誰負責?!”
“你!”周立德的臉都綠了,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他不就是出於謹慎表達了一下意見嗎?怎麼就成庸醫了?而且林文婧的打擊範圍也太廣了,把在場的所有醫生都給罵了,這也太狠了點。
就連反應過來的胡林在一邊都看不下去了,嘴角抽抽著,伸手拉了林文婧一下,讓她不要再說下去。王天郎對於警方很重要,他們迫切地需要從王天郎口中得到一些信息,而且越快越好,所以胡林也承受了很大的壓力,一直到現在,局裏的幾個領導都還等著他的彙報呢,如果不是怕給醫生帶來太大的壓力,讓他們更加束手束腳,西城分局的幾位局長副局長說不定就直接殺到醫院來等了!
所以,胡林對於人民醫院的效率其實也有些不滿,但他脾氣很好,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對於醫生們的謹慎也能夠理解,林文婧罵他們“庸醫”在他看來也是有些過了。畢竟,若是認真算起來,在場的這些醫生中有好幾位的行政級別比他還高,林文婧就更不用說了,不管她有什麼樣的背景,都要遵守官場的規則,嚴格地說起來她剛才的那一番話已經很犯忌諱了。
被胡林拉了一下,怨氣和怒火發泄得差不多的林文婧也反應了過來,冷哼一聲後不再多說什麼。當然,想要讓她道歉是絕對不可能的,而在場的醫生也不會拉下臉來跟她一個小姑娘計較,那太有失身份了,這件事也就無聲地被揭了過去,重症監護室中的氣氛也慢慢地緩和了下來,不再像剛才那樣沉凝得仿佛要滴出水來。
而趁著這個機會,張宇成也急忙開口對在場的幾位領導道:“李院長,劉主任,楊主任,要不就讓這位蕭醫生試試吧?有我們在一邊看著,想來也不會出什麼問題,若他真有辦法也是一件好事。”
雖然沒有明說,但張宇成的意思就是死馬當成活馬醫,無論蕭陽能不能成功都能緩解一下來自警方的壓力。對於這一點,副院長李有為、大內科主任劉自力,還有大外科主任楊昆都是心知肚明,幾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意見,李有為在考慮了一陣之後終於緩緩地點了下頭,同意了張宇成的意見。
見此,張宇成先是暗暗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又感到了巨大的壓力。他一力堅持讓蕭陽試一下,如果成功了還好,自然有他的一份功勞,但若是失敗,導致王天郎的傷情加重甚至直接一命嗚呼,他也要承擔巨大的責任。畢竟蕭陽不是醫院的醫生,是被警方請過來的,而他卻跑不掉,簡直是最好的替罪羊人選,一旦真出現那種情況,就連劉自力也保不住他。
不過事到如今,張宇成想要反悔那份一時衝動之下提出的賭約已經遲了,除了祈禱蕭陽能夠成功,至少維持現狀不讓王天郎的傷情更重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對於張宇成的心思,蕭陽並不知道,得到同意後,他就緩步走到王天郎的病床邊,在凳子上坐了下來,稍微打量了幾眼後將食、中、無名三指輕輕地搭在他的手腕上,並將神識放出,仔細查探起了王天郎的狀況。
片刻後,當將神識和手指收回之後,蕭陽微微點了點頭,這次查探的結果跟他剛才在重症監護室外用神識看到的結果一樣,雖然有些棘手,但並不是無法救治。略微沉吟了幾秒鍾之後,蕭陽將隨身帶著的針盒打開,從中取出了一根近一尺長,比普通銀針明顯粗大了一圈的金質長針(本來他是帶著藥箱的,不過在消毒的時候留在外麵了)。
手一抖,這根長長的金針就被蕭陽紮在了王天郎的後腦上,輕輕撚動間,大半根金針都被紮了進去!
看到這一幕,一直在一邊緊張盯著的神經外科主任王華生差點驚呼出聲來!蕭陽長針紮入的位置是王天郎腦部淤血的部位不錯,但後腦太重要了,有大量神經叢密布,蕭陽這樣連檢查報告都不看就直接下針在他看來太過魯莽了,下意識地就想要出聲打斷。
但驚呼聲還沒有出口,王華生就反應了過來,無論如何,這一針蕭陽已經紮了下去,再說什麼都晚了,如果因為自己出聲打擾而出現什麼問題就麻煩了,所以在一種頗為糾結的情緒中,王華生把到了嗓子眼的話又咽了回去,目光死死地盯在蕭陽身上,緊張地等待著。
而和他一樣,在場的其他幾位醫生也是緊張非常,就連不懂醫術的胡林和林文婧也被這種氣氛感染了,不自覺地變得緊張了起來。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蕭陽身上,連呼吸聲都下意識地放低,重症監護室中變得靜謐而壓抑了起來。
對此,蕭陽沒有任何感覺,此時,他正微閉著眼睛,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中的金針上。雖然有足夠的把握,但作為一名醫生,不管病症大小都要全力以赴,這是最基本的職業素養,因為病小而心不在焉的情況是不可能發生在蕭陽身上的。
在神識的引導下,紮進王天郎大腦的金針並不是沿著直線前進,而是被蕭陽的真元控製著,彎彎曲曲地繞過密集的神經和血管,慢慢地鑽到淤血的位置。
到了這裏,蕭陽也不禁輕輕地鬆了一口氣,大腦是人體中最複雜的部位,雖然有著蚩尤傳承,但他畢竟沒有親自動手治療過這樣的病例,這也是他的第一次,如今最麻煩的步驟順利完成,他也略微放鬆了一些。
定了定精神,蕭陽捏住針尾的拇、食、中三指輕輕撚動,一絲細細的真元通過金針傳遞進了王天郎的大腦,將凝滯結塊的淤血重新打散,並引導著它們沿著這根特製金針中間的細孔流了出來。
“滴答!”在落針可聞的監護室中,金針針尾處一滴暗紅色的淤血慢慢地浮現了出來,輕輕滴在蕭陽隨手拿過來的一個小盆裏,聲音雖輕,但卻像砸在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頭,讓他們心中一跳,發出了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
“成功了!居然,真的成功了!”這次,王華生再也壓不住心中的驚訝,低呼出聲來。作為市人民醫院的神經外科主任,在腦神經外科有著很高造詣的專家,他太清楚王天郎的情況有多麼棘手了,否則也不會遲遲拿不出可行的治療方案。
但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這個死死困擾著他的問題,在蕭陽手中居然隻用了一根金針,幾分鍾的時間就解決了!雖然隻是第一滴淤血滴出,但無論是他還是其他人,對蕭陽都不會再有任何懷疑了。
而事實也正如王華生想的那樣,在第一滴淤血滴出後,第二滴很快就浮現了出來,然後是第三滴,第四滴,速度越來越快,最後竟形成了一條細細的血線,不斷地從針尾中衝出,落入小盆之中,很快就在小盆中積成了一小灘,散發出難聞的腥臭味。
不到一分鍾,淤血又重新變成了血滴,速度越來越慢,直到漸漸停了下來。通過神識,蕭陽看到原本壓迫住王天郎大腦神經的淤血已經全部排空,這才舒了口氣,沿著原路把金針慢慢地抽了出來,消毒後重新放回針盒。
見此,王華生上前一步就要開口,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蕭陽到底用了什麼手段,這些淤血有多難處理,他可是比誰都清楚。在他看來,蕭陽做到的這些簡直可以用“神奇”來形容!
不過,蕭陽卻沒有理會他的意思,將金針收回後,他又重新抽出了兩根長長的銀針,眼睛微微一眯,就將它們往王天郎的頭上插了下去。淤血是排盡了,但出血的血管還是斷著的,如果不修複,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新的淤血出現了。到時候就不僅是昏迷不醒的問題了,大腦的長期缺血會導致腦細胞大量死亡,就算救醒,王天郎也隻能是個白癡了。
如果換一個人這麼不給麵子,王華生可能直接就發飆了,但在蕭陽麵前他卻一點脾氣都沒有,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他也是腦外科方麵的專家,隱約猜到了蕭陽要做什麼,雖然有些疑惑兩根銀針怎麼能縫合血管上的斷口,但現在顯然不是詢問的時候,還是老老實實地等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