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對方這幾乎給他定罪的言論,蕭陽的眉頭一皺,目光瞬間冷了下來,不過還不等他開口,另一位從進來後就一直沒開口的男警察卻是清咳一聲,打斷了他:“小林啊,我們隻是來了解一下情況,具體是怎麼回事還不好下定論啊。”
說罷,他又轉向蕭陽溫和一笑:“這位醫生,剛才真是不好意思了,不過我這位同事也是破案心切,沒別的意思。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胡林,還不知道你怎麼稱呼?”
這樣說著,胡林心中卻是暗歎:這位林大小姐還真是火爆脾氣,剛調來沒幾天就在抓幾個小賊時把對方打成了骨折,要不是據說背景深厚,恐怕當時就被打發到其他部門了。沒想到這才消停了沒幾天脾氣就又犯了,現在警局對紀律可是抓得很嚴,這樣什麼證據都沒有就亂說話很是不妥,如果被投訴了也是個麻煩事兒。
胡林的態度很好,溫言細語,蕭陽也不好繼續冷著臉,微笑著向他點了一下頭:“胡警官你好,我叫蕭陽。”
“哦,蕭醫生你好,我想問一下,昨晚你為,嗯,為那位病人處理傷勢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麼不正常的地方?”被女警鬧了這麼一出,胡林也不打算在這裏多待了,準備隨便問兩個問題就回去,免得她把事情弄得更糟。
“唔,不正常的倒是沒有,不過那人的傷勢很重,全身四處骨折,淤青和軟組織挫傷更多,背後還被劃了一個大口子,看傷口的樣子應該是被利器所傷。”蕭陽對胡林沒什麼偏見,很坦蕩地回答道。說話時他一直看著胡林的眼睛,臉上毫無異色。
“嗯?”胡林的嘴角忍不住抽動了一下,他本打算糊弄一下,回去再慢慢調查蕭陽的資料,卻沒想到對方這麼配合,問什麼就說什麼,這可大出他的預料。不過畢竟有多年經驗的老刑警,胡林很快就將心中的驚訝壓下,順勢接著道:“如林警官剛才所說,那人是個危險的黑社會分子,身上的傷也是跟人火拚所致,以後蕭醫生再遇到這種病人時還要多注意一下啊!”
“嗬嗬,謝謝胡警官的關心。不過我既然開了診所,就是為人看病的,在我眼中隻有病人和健康人的區別,他們的身份倒不是我所關心的,隻要來到我這濟世堂,除非大奸大惡之輩,否則我都會盡力救治。”
“哦?”這下,胡林真的察覺到了蕭陽跟其他醫生的不同,不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卻見蕭陽眼神清澈明亮,顯然剛才那番話是由心而發,並不是敷衍的套話,顯然是個真正胸懷坦蕩的君子,不禁對其大生好感,這樣的醫生現在可不多了啊!
至於蕭陽是不是在蒙騙他,胡林卻是絲毫不擔心,從警校畢業後他就進了刑警隊,在這一行幹了十幾年,這點眼力他自信還是有的。
“好!謝謝蕭醫生的配合,以後如果有需要還請配合我們調查,今天我們就不多打擾了,就此告辭。”心中對蕭陽起了一份敬重,胡林說話也就越發客氣了,跟一旁的林姓女警使了個眼色後,兩人就此轉身,在被蕭陽送出大門後鑽進不遠處的一輛警車,緩緩離開了。
“小林啊,你這個脾氣真是得改改了,每次都這麼衝動,以後會惹上大麻煩的!”上車後,胡林一邊啟動了車子,一邊語重心長對副駕駛座上的女警說道。
他這番話倒是真心實意。說起來,這件案子本來不是很大,雖然昨晚林冷被人圍著砍的時候被一個路人看到報了警,但這種黑社會火拚不管是官方還是普通市民都不是很關心,隻要他們不打擾到普通人的生活就行。
但林文婧林大小姐今天早上偶然聽說這件事後立刻熱情高漲,主動向領導申請調查處理。下屬有這樣的積極性自然不好打擊,而且林文婧又很有背景,刑警大隊的領導在考慮了一番後也就答應了她的請求,而且為了防止她再把事情搞砸了,副大隊長胡林還特意跟了來,沒想到林文婧當著他的麵還敢發飆,胡林就不得不說她幾句了。
“胡隊,我剛才的態度有些問題,這點我檢討。不過那個姓蕭的醫生肯定有問題,我建議對他進行進一步的調查,爭取以他為突破口,將他背後的人挖出來!”林文婧在座位上坐得筆直,一本正經地道。
“嗯,嗯,嗯?”聽了前一句,胡林還不住地點頭,覺得孺子可教,隻要林文婧認識到自己的缺點就好辦。但後一句卻讓他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暗暗把自己之前的評價收了回來:這個家夥,還真是……
胡林不是雛鳥,有白就有黑的道理他非常明白,而且由於工作的關係,跟西城區地下勢力打的交道也不少,他可不像林文婧,一腔熱血地想要把所有黑道勢力全部鏟除,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就算今天發狠,聯合所有政府部門真的做到了這一點,恐怕到了明後天就會有新的勢力站出來填補真空,重複之前的局麵。
所以,跟大多數警方人員一樣,胡林認為最好的辦法就是控製住局麵,不讓黑道上的人跨過某些底線,不打擾普通人的生活就夠了。雖然說起來有些無奈,但現實就是如此。
但這些林文婧不懂啊!如果隻是不懂也沒什麼,經曆一些事情後總會明白的,但問題是,她的背景很不簡單,又硬要去做某些事情,這就有些麻煩了。
不過,雖然心裏很鬱悶,但胡林還是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和聲問道:“你說蕭陽有問題,有什麼證據嗎?我們辦案要講證據,空口白話可不行。”
“呃。”說到證據,林文婧就是一頓,不過她的反應也很快,一頓之後就接著說道:“雖然沒有什麼直接證據,但剛才他看我的時候眼神很不對!”
“眼神不對?”聽了林文婧的這個理由,胡林不禁啞然失笑:“你可是我們刑警大隊的頭號警花,在分局,甚至整個市局都是排得上號的!蕭陽也不過是個跟你年齡差不多的小夥子,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對這很正常!這些天你被這樣的眼神看得還少嗎?”
見胡林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林文婧的俏臉上閃過了一絲淡淡的紅暈,為她更增了幾分豔色。雖然性格剛硬,平時也大大咧咧的,但在感情上她卻是個不折不扣的雛兒,連胡林這句玩笑話都能讓她泛起羞意,並急忙解釋道:“胡隊,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的意思是說,那家夥看我的眼神中帶著警惕和抗拒,就跟我曾經審問過的幾個犯罪嫌疑人差不多,所以我覺得他一定有問題!”
“警惕和抗拒?”聽林文婧不像是玩笑,胡林不禁一愣,細細回憶了一下剛才的情景,卻發現蕭陽的眼睛清澈得仿若不染紅塵的嬰兒,平靜淡然得很,哪裏有什麼心虛警惕的表現?當下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你確定沒有看錯?我記得他的眼神很幹淨,很坦蕩,看我的時候也沒有半點躲閃,絲毫不像你說的那樣啊。”
“啊?”林文婧也是一愣,胡林可是刑偵老手了,在他們刑警隊是破案第一高手,尤其是一雙眼睛,更是銳利得很,從沒人能騙過他,這在整個杭城警界都是出了名的,所以林文婧自然不會去懷疑胡林的判斷。但同時,她也堅信自己沒有看錯,畢竟她當時跟蕭陽對了好幾句話,也一直很注意他的神態,一次也許會看錯,但總不能一直都看錯吧?
不過林文婧也不是沒腦子,隻會一根筋到底,胡林怎麼說也是她的直屬領導,她再傻也不至於當麵駁回對方的判斷。所以,林文婧隻是將這些記在了心裏,暗自決定以後一定要盯緊蕭陽和他的濟世堂,隻要被自己抓到什麼把柄就好說了。
胡林當然不知道林文婧心裏的這些想法,看到她不再出聲也很滿意,這件事暫時就算告一段落了,兩人一路回到警局不提。
…………
自從第一個病人林冷上門之後,似乎濟世堂也時來運轉了,這幾天陸陸續續有不少病人上門,雖然大都是附近小區裏的老人,來看的多是關節炎之類的慢性病,蕭陽為了不驚世駭俗也不能讓他們一下子痊愈,隻能緩解之後慢慢調養。但即便如此也讓他很是興奮,畢竟濟世堂這就算是慢慢地走入了正軌。
而更讓他興奮的是,經過這幾天對病人的醫治,他也證實了當初在給林冷動過手術後產生的一個想法!
那天晚上,當林冷向他鞠躬致謝的時候,蕭陽就感覺到一股微弱的淡金色能量從他身上溢出,飄飄蕩蕩地進入了自己的眉心識海。起初,蕭陽對這種莫名的能量還有些警惕,但很快就在蚩尤灌輸給他的記憶中發現這些能量屬於念力的一種,於是也就沒有躲避,反正這些正麵的念力應該對自己沒什麼壞處(負麵的念力能量是灰黑色,比如詛咒),接觸熟悉一下也好。
誰知,這一試卻讓蕭陽大為興奮。這些念力進入識海後很快就融入了他的元神之中,雖然沒讓他的元神能量增強,但卻跟依附在元神上的戾氣糾纏在一起,將其抵消了一絲!雖然隻是微不足道的一絲,連總量的萬分之一都不到,但卻足夠讓蕭陽欣喜若狂了,因為這代表他找到了一種將元神的戾氣徹底消除,完成蚩尤數千年來都沒有達成的心願的有效方法!
說起來蚩尤也是倒黴得很,失去了肉身,不方便在普通人麵前顯形,更無法通過給人治病來獲得這種感激念力,否則他早就把元神中的戾氣徹底消去了,哪裏會容它們糾纏到現在?!
有了這個想法之後,蕭陽在接下來的幾天裏也頗賣了番力氣,在不太離譜兒的前提下讓幾個慢性病人的病情大大緩解,同時也收獲了一股股感激念力,讓自己元神中的戾氣再次少了幾絲。
而在這個過程中他也發現,並不是每個病人提供的感激念力都一樣多,一般來說,精神力越強,感激之心越虔誠的人提供的念力就越多,反之則很少。甚至有那麼幾個人覺得自己花錢了,病被治好是理所當然,屬於等價交換,哪怕那個古怪的收費規則在他們看來也是蕭陽腦子壞掉了才想出來的,因此在看完病後雖然嘴上說著“謝謝”,但心裏卻不以為然,一點感激念力也沒有提供。
對此,蕭陽也沒有放在心上。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人家不領情他也沒辦法,總不能硬逼著別人感激他吧?反正這樣的人畢竟隻是少數,他也就由他們去了。當然,那些人如果以後再求到他頭上,蕭陽會不會再盡心盡力地為他們醫治就是另一回事了,他也不是毫無脾氣,可以被人任意揉捏的軟柿子不是?
不過,這些天也不是隻有好事,讓蕭陽煩心的也有,比如說那位林文婧林警官。蕭陽很不明白,這小妞怎麼就纏上自己了?這幾天沒事就在濟世堂外麵轉悠,尤其是晚上下班後,她就開個車在不遠處守著,隻要有病人進了濟世堂就伸出頭仔細地盯著,直到確認不是受了傷的黑道混混才重新縮回去,一直到濟世堂關門後才開車離開。看樣子,她是打定主意要抓自己的把柄了。
對此,蕭陽是心知肚明,但又不好阻止,也不能用其他手段讓她放棄,隻能聽之任之,在他看來,自己站得正走得直,無論明的暗的都不畏懼對方,也就不怎麼放在心上了。不過,隨著接觸的增多,蕭陽倒也慢慢地改變了最初對林文婧的印象,知道她不是無理取鬧,非要跟自己過不去,隻是極其盡職,到了一種極端的程度而已。而對這樣的人,蕭陽也是很難升起惡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