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日月同輝

弦月西移,東方已泛起了魚肚白,喧鬧了一天一夜的鳳鳴山也已坍塌崩毀,不複存在了,如今隻剩下一條龐大的九嬰玄蛇以及它那狂暴的吼嘯還在每個人的耳邊不停的回蕩著,震天爍地,直傳百裏之外。

然而此時此刻的天與地卻隨著陽義那張開的弓弦仿佛一下子定格了一般,無論是人群還是萬獸無不帶著一種驚懼的眼神看著高空中他身上那股直衝霄漢的殺氣,在滿腔盎然恨意的驅使下,猛然的鬆開了右手。

“倏!”

蒼月之箭離弦而出,沒有刺眼的光芒,也沒有駭人的天地異象,隻有一個字,那就是快。

在眾人還沒醒神之際,蒼月之箭已經以一種比流星還要快的速度不偏不倚的射在了九嬰玄蛇的主頭之上,一尺五寸長短的蒼月之箭完全沒入九嬰玄蛇的頭部,不見蹤影。

九嬰的主頭與其餘八頭,突然像是被雷電擊中一般,全身陡然一震,九頭向天高高昂起,直到過了很久才有九聲痛吼長嘶自九顆頭顱的嘴中同時發出。

“嗷!!”

伴隨著這九聲同吼,天地間突然風起雲湧。雷電交加,以九嬰那顆中箭的主頭為中心亮起一道刺眼的白光,白光自九嬰頭部亮起,初時猶如雞蛋大小,不消片刻就化為了一個巨大的圓形能量光波向外膨脹延伸,強大的能量光波不但將所有人的眼睛照的難以睜開,更有甚者數十人站立不穩被那股仍在不斷向外膨脹的能量波所引起的颶風給吹卷而起,刮出了數百丈遠。

光芒一閃而逝,來得快去的也快。在那光芒之後,眾人一時隻覺雙眼朦朧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不過他們可以感覺到此時四周非常的寂靜,那種靜太詭異了,靜的讓他們感到好奇與不安,所以每個人都在努力嚐試著盡快的恢複視力。

然而當他們的視力都恢複之時,他們卻被眼前看到景象再一次給驚呆了。

九嬰玄蛇九顆頭顱連帶著那九個分支身體就像九根天柱一般筆直的向上昂起,依然是他們失明之前的樣子並沒有改變,就在所有人都在疑惑之際,陣陣崩裂之聲響了起來,那聲音他們太熟悉了,就是不久前九嬰解印時山石崩碎的聲音。

眾人尋聲望去,隻見九嬰的主頭身軀,由上到下出現了大片的細微裂痕,那裂痕還在不停的擴散蔓延一直擴散到主頭身軀的根部。

“轟!!”

在九嬰主頭身軀的裂痕出現沒多久,在眾人一片震驚之中,那顆頭顱就像之前它解印時那般轟然坍塌崩毀,化為一塊塊大小不一的石塊散落一地。

與此同時,由於九嬰主頭被陽義一箭射崩,其它八頭也瞬間失去了生命的氣息,八雙巨眼中的光芒漸轉黯淡,筆直的身軀也瞬間傾倒,砸落在地。

眾人眼看著九嬰一頭崩毀八頭跟著沒了氣息,一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猶自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直到過了數息:

“死了,九嬰死了,噢!九嬰死了,噢噢!!”有人反應過來,接連大喊高呼,雀躍不已。

其他眾人也紛紛從震驚中回轉過來一個個無不露出欣喜之色,隨著那人一起歡呼,一起雀躍。

在這些人歡呼之時,離他們不遠處,模糊身影深深的吸了口氣,抬頭看了看天上青鳥背上迎風傲立的陽義,複又轉頭看向東北方,喃喃自語道:“帝君,若想稱霸天下,此子不除將來定是你心腹之患,如今你我緣分已盡,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欠你們的我也還清了,從今以後我們後會無期,你好自為之吧!”

說罷,身形如風一閃,再看去哪裏還有半個的身影,如此身法,當真驚世駭俗,就連陽義的龍雲步與之相比也明顯略遜一籌。

在模糊身影消失的同時,他所看的東北方向,一個頭戴白色鬥篷,身披白色披風的男子與一個年邁老者靜靜的立於一棵參天古樹的枝頭之上,遙遙的看著遠處倒下的九嬰玄蛇久久無語。

過了一會,那個年邁老者開口道:“少主,如今玄蛇被誅,我們隻能啟動第二套方案,現在後氏一族剛剛經曆了一場大災,正是他們最脆弱的時候,你在此等候片刻,老夫這就帶上一批天罡死士去滅了他們,以絕後患。”

“廖叔。”鬥篷男子叫住了年邁老者道:“沒必要了。”

“為什麼?”

鬥篷男子深吸了口氣,而後又長長的吐了出來,將雙手背於身後道:“此番謀劃雖然結果有些出乎意料,但是九大凶獸解印其六,這已經夠讓天下亂上一亂的了,就讓那些名門正派去頭痛吧!如今後氏一族這個眼中釘也已經元氣打傷,族人死傷近七成,不會再給我們造成威脅了。

你說的不錯此時確實是徹底滅了後族的最好時機,但是你別忘了,那裏還有一隻大鵬鳥在呢,此鳥凶威更在九嬰之上,據說是後族的守護神鳥,雖然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就從剛才它與九嬰大戰的情景,也是完全站在後族那一邊的,我們寧可信其有也不能信其無。天罡死士每一個人都是我族花費無數心血培養出來的精英,我可不想他們白白的去做了那隻大鳥的開胃飯菜。還有那個少年也大出我的預料之外,此人居然得到了乾坤弓,並能將九嬰一箭射殺,雖是憑借神弓之利,但其自身武功也是不容小覷啊!有這一人一鳥在,你去了也討不到什麼好處的。”

“難道就這樣算了,綢繆這麼多年就這麼不了了之?”那廖姓的年邁老者恨聲不已的道。

“嗬嗬!”鬥篷男子笑道:“廖叔,你都這一把年紀了怎麼還如此急躁?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勝敗乃是常事,何必執著於一兩次的失敗呢?成大事者,不僅要有麵對失敗的氣量與勇氣,更要有能屈能伸的忍耐力。廖叔,小不忍則亂大謀啊!”

廖姓老者被鬥篷男子這麼一說,一臉羞愧道:“少主教訓的是,屬下受教了,隻是如今九嬰玄蛇已死,沒了九嬰玄蛇我們的計劃豈不是要暫停了?”

鬥篷男子沉吟一番道:“沒了九嬰可以去找其他凶獸暫時代替,反正都隻是一個試驗品而已,本來九嬰是我內定的凶獸,如今被誅,那也隻能作罷了,不過實驗不能停,還是先找一些小的凶獸試試,等將來成功了再去找一些凶悍的凶獸吧!”

“也隻有如此了!”

“對了,廖叔,我最近一直忙於解印凶獸的謀劃,沒時間關注武林之事。最近武林之中可有大事發生?苗疆四海可以什麼異動?”鬥篷男子問道。

廖姓老者想了想到:“最近武林中並沒有太多的事發生,隻有半月前發生的一件大事轟動了整個武林。”

“哦?轟動武林的大事,什麼事?”

當下,廖姓老者便將半月前荒野中那場奪刀之戰的前因後果以及所牽扯的各方勢力,還有各自人員的損傷對鬥篷男子如此這般一說,其中還特別強調了陽義、羅修絕、與宇文修三人。接著又是一臉疑惑的道:“不過後來據屬下了解,當時似乎還有一個隱蔽的勢力也加入了這場奪刀之戰,隻是最後不知什麼原因卻沒有出手。”

“神門、道門、鬼部、魔宗、縹緲宮、玉女劍、苗族、東西二海的龍族,天下四海除了封山的天門與南北二海,皆被卷入其中,就連喋血魔君這樣久不出世的老東西也趕著出來湊熱鬧,看來這個天下並不像我想想的那麼平靜啊!”鬥篷男子像是突然對此事來了興致問道:“那個隱在暗中的勢力是什麼勢力?”

老者道:“這個屬下已經安排人手去調查了,不過當今武林確實是暗潮洶湧,屬下調查過程中發現了很多新興的勢力,這些勢力有大有小,有的是明著的,也有幾個是極其隱秘的。”

“哼!除了正道三門,鬼部這些傳承數千年的大宗門之外,其他的都是寫烏合之眾,本君根本不將他們放在眼裏,既然他們想鬧就讓他們鬧去吧,到時讓他們鷸蚌相爭,我們也好坐收漁利。”鬥篷男子頓了一頓繼續道:“不過也不能因此就鬆懈了對他們的監視,尤其是那三個少年更要給我盯緊了,有機會可以直接將他們除掉,對於這些潛在的威脅要麼為我所用,要麼就讓他們永遠消失。”

“屬下明白!”

此時,東方的初陽已經完全升起,一縷金色的光芒照在鬥篷男子的身上,為其那潔白的披風染上了一層柔和的金色,林間晨風徐吹,隻聽陣陣咧咧之聲隨著披風的飄擺不斷傳出,他那白色鬥篷下的嘴角在這金色光芒的照耀下開始有了一絲彎曲的弧度,那是一絲嘲笑的弧度,那是一絲傲然一切的弧度,那是一絲蔑視終生的弧度。

…………

九嬰伏誅,獵日族人歡聲雷動,莫塵星與後秀秀並肩而站,看著歡呼中的族人,二人彼此對視一眼,後秀秀俏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悲與喜,隻是將臉貼在莫塵星的胸前緊緊的將他抱住,莫塵星一聲長歎攬住愛妻的香肩,這一刻他們無需要任何的言語,一個簡單的擁抱就是他們最好的表達方式,她離不開這個依靠,他也不能沒有這份柔情,這場大災讓他們更加的體會到了親人的可貴,所以他們誰也不能沒有誰。

不遠處的獵日族人一陣歡呼之後,不知道是誰突然嚎啕大哭起來,被這人這麼一哭,其他族人本是劫後餘生的欣喜之情也瞬間消失的幹幹淨淨,想到那些永遠離自己而去的親人,無不潸然淚下,嚎哭不已,一時間整個獵日族所有幸存的族人,瞬間由歡呼變為了嚎哭,那哭聲一個比一個哀痛,那哭聲一個比一個洪亮,直哭的連陽義這個外人也不禁想起了前世的廣寒仙子,淚水跟著淒然而下。

瑤琴與後玉兒二女馭鳥來到他的跟前,本想對他大加誇讚一番的,見到陽義這個樣子一下子也沒了興致,隻能是暗自心疼的站在他的旁邊。

就在二女不知該如何安慰陽義之時,陽義抬起頭看著天空,努力的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卻發現東日已升,西邊的月亮卻還在天上,如此日月同出其實並不算什麼奇景,隻是今天這情況有些特殊,再加上這月亮在太陽的西麵,日月相合是為明,黑暗過後就是光明,對於現在的獵日族來說這場災難就是他們最黑暗的日子,然而如今一切都已過去,他們也終於迎來了光明。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與寒兒若是有緣,自有相見的那一天,若是無緣就算我找遍這天下四海隻怕也難以將其找到,一切順其自然吧!”

想到這些陽義心中頓時開朗不少,他本就是一個心性淡然無拘之人,隻是因為前世部分記憶的蘇醒從而影響了他今生的本心才會變得如此憂鬱,如今頓悟想開也算是對前世做了一個了結,從今以後他隻會用今生的判斷與思維去行事,前世的對與錯隻當是一場夢一麵鏡子而已,左右不了今生的他了。

“砰!”

一聲輕響,這聲輕響別人或許聽不到,但是陽義卻聽的清清楚楚,他身子猛然一陣,暗自驚道:“斷了,怎麼可能,弓弦居然斷了?”

然而還不等他自震驚中醒來,繼而隻覺一陣頭暈目眩,全身虛弱乏力,身體搖晃著倒了下去。

“陽大哥!”

旁邊的瑤琴二女見此,急忙搶上前來將他扶住,陽義臉色蒼白的看著一臉急切的二女,語氣虛弱的道:“那一箭耗掉了我所有的氣力,我現在好累……”

陽義話還沒說完就雙眼慢慢合璧,沉沉的睡了過去,隻是依稀間還能聽到瑤琴與後玉兒的呼喊,其中好像還有人在大叫驚呼,九嬰玄蛇又活過來了,隻是他此時又困又乏又累,哪裏還有心思去分辨那句話的真假了,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