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嬰玄蛇巨頭環顧,四下張望,像是剛從睡夢中醒來一般,好奇的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駭人的巨頭隨著巨柱般的蛇身左右扭動,東張西望一番之後,看著不遠處依然矗立的八峰,身下匍匐低吼成群的野獸,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嗷的一聲仰天長嘯,繼而巨頭一甩直衝著陽義等人所在的神鳥峰伸了過去。
陽義見此,大叫道:“不好!這畜生衝我們來了,快走!”
隨著他的這一喊,峰上那些還沒來得急逃走的獵日族眾人皆是被嚇得麵無人色,無論男女一個個使足了勁的向著峰下跑去,跑的快的那是跌跌撞撞,連滾帶爬的向著峰下滾去;跑的慢的更是哭爹喊娘,直恨他們少給生了兩條腿。
陽義在瑤琴與後玉兒二女的攙扶下捂住胸口艱難的站了起來,道:“你們快走!”
後玉兒急道:“那你呢?”
陽義深吸了口氣,望了望越來越近的蛇頭,又看了看仍在向著山下推搡擁擠的人群道:“我去纏住它,不能讓它傷及無辜。”
瑤琴道:“你都已經傷成這樣了還怎麼阻止這怪物啊?”
後玉兒更是堅決的道:“要走一起走,你不走我們也不走!”
此時的陽義哪裏還有時間跟她們有過多的爭吵,甩來二女扶著自己的兩雙臂彎,提著青龍戟迎著巨蛇襲來的方向走去。
“小子,你真不怕死嗎?這上古凶獸就連當年的後羿大神也都不敢等閑視之,又豈是現在的你所能應付的了的!”那個一直冷眼旁觀的模糊身影,見陽義如此不顧自己的生死,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開口問道。
陽義背對著他,並沒有回頭,青龍戟在手中一轉,重重的向下插進了堅硬的山岩中,語氣堅定的道:“死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毛,與這數千生命相比,陽義一人之命又何足道哉!若是舍我一人之命能救下這數千性命,與之相比,陽義之命又有何可惜的。”
模糊身影道:“以你現在的修為要走的話易如反掌,如果留下來死了的話,也救不了這數千性命還白白搭上自己的一命,難道這不可惜嗎?”
“哈哈哈!”陽義放聲大笑,笑的是那樣的灑脫,笑的是那樣的無畏:“陽某隻相信事在人為,即便一切都無法挽回,也不過一死而已,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頭可斷,血可流,唯獨誌不可屈,更何況我陽義的命又豈是那麼容易要的!”
說話間,九嬰蛇頭依然臨近,夾帶著一股狂暴的勁風衝麵而來,在距陽義還有數十丈之時,巨嘴陡張一條猩紅粗長的信子對著陽義當空橫掃盤卷。
“幹雲豪氣衝天誌,身滅自有後來人。大爬蟲,有我陽義在此,豈能容你逞凶。今日即便一死,也誓必與你糾纏到底!”
蛇信呼卷而來,陽義身形貼著地麵平移旋轉,青龍戟向上反撩,切在九嬰那猶如碗口粗細的信子之上。
“叮!”
一聲輕響,九嬰蛇信猶如一條金鐵打造的軟鞭一般,非但沒有被陽義青龍戟削斷,反而將青龍戟給牢牢的纏住了。
九嬰蛇信纏住青龍戟,倏然向後收縮,陽義雙手緊握青龍戟,直接被拖拽而起,當空直向著九嬰那張吞天巨口撞去。
“小!”
眼看著自己連人帶戟又要再一次被吸入蛇口,情急中,陽義使出了龍族的控兵之法,將青龍戟瞬間變小,自卷著的蛇信中滑了出來。繼而向後飄轉,再次落於神鳥峰上。
就在陽義與九嬰相鬥之時,另一邊的莫塵星將愛妻後秀秀抱上青鳥,取下身上的弓箭沒有任何的言語轉身便向著陽義的方向奔去。
“星哥……”
莫塵星奔跑的身軀猛然頓住,卻並不敢回頭,隻是語氣有些顫抖道:“秀秀,對不起,如今陽少俠一個外人卻為了我獵日族這數千族人的性命都能不顧自身的安危而奮死相搏,我作為族長又怎能退宿,如果我有什麼不測的話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玉兒!”
說完這些,再次向前跑去。
“星哥!”
莫塵星又一次的頓住,這次他沒有再說話,隻是背對著後秀秀站著。
後秀秀輕挽了一下不知是被山峰還是勁風所吹亂的長發,俏臉慢慢的變的極其的溫柔,就連聲音也變得柔和起來:“我知道男人都有自己的擔當與責任,所以無論怎樣我都不會怪你,我隻想讓你知道,我等你回來……”
莫塵星的身軀輕輕的顫了一下,沒有任何的言語,也不再有任何的言語,因為在後秀秀說完之後他已經毫不停留的衝向了九嬰玄蛇。
看著已經衝進戰圈的丈夫,後秀秀收拾了一下淩亂的心緒,將對丈夫的擔心,對弟弟的痛心,以及對部族的憂心,全部壓在了心底,對著不遠處的後玉兒與瑤琴道:“玉兒,瑤琴,快隨我離開這裏。”
後玉兒道:“可是爹爹與陽大哥他們……”
後秀秀道:“我們留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麼忙,還憑添累贅,不如趁早離開,他們沒有顧忌也好放手一搏。”
後玉兒還想再說什麼,瑤琴卻道:“玉兒,秀姨說的對,你的蒼月之箭今日已經射過一次了,我也是有傷在身,我們幫不了他們,還是離開吧!”
最終,後玉兒在兩人的勸說下很不情願的駕著青鳥飛離了神鳥峰,來到高空之上,遙遙的望著莫塵星與陽義二人。如此一來整個神鳥峰上就隻剩下了那個模糊的身影一動不動的立在那裏觀看著二人與九嬰玄蛇的大戰,任由地動山搖,狂風呼卷,他始終都不曾受到絲毫的影響。
九嬰玄蛇身形巨大,扭動搖擺間總是帶起陣陣的罡風,由於九頭隻解印了一個頭,下半截身子還深埋在地下,所以它身軀的每次扭動也會令大地跟著抖動不已,並且它周身附近的地麵也開始出現了無數道寬大的裂縫,好似隨時都能破土而出一般。
神鳥峰上,莫塵星與陽義和鬥九嬰,與其說是和鬥還不如說是遊鬥,主要是為了吸引它的注意力,不讓它有機會興風作浪去殘害那些還在逃命的無辜族人。
鳳鳴山下,後重還在吹奏著陶塤指揮著獸群繼續吼叫,去喚醒另外八個九嬰頭顱。突然瞧見莫塵星縱躍而起的身影合同陽義與那九嬰蛇頭遊鬥在一起,心裏頓時升起一股無盡的酸楚與憤怒,想想自己這些年來的忍氣吞聲,想想本該屬於自己的族長之位,又想想不久前神鳥峰上眾族人對自己怒目而視千夫所指的孤立情形,心中的酸楚愈加的泛濫,胸中的憤怒愈加的謫天。
“莫塵星我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後重圓乎乎的胖臉上閃出一抹濃烈的陰狠之色,也不再去想著解印什麼其他頭顱了,當下塤音一轉,改為獨自去控製九嬰玄蛇對著神鳥峰上的莫、陽二人一陣窮追猛打。
塤聲嗚鳴,玄蛇怪吼,神鳥峰上九嬰玄蛇突然猶如發了瘋一般不再去理會陽義的騷擾一個勁的追著莫塵星不放。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立時將莫塵星逼的是險象環生,不斷的在場中來回縱躍閃躲,有幾次要不是陽義及時出現在他身邊將他拉了出去,早就被那玄蛇的長信卷中吞入腹中了。
山下的後重遙遙的看著莫塵星那狼狽不堪的閃躲模樣,心裏說不出的暢快,隻覺這二十年來今日方出心中的這口惡氣。
“哈哈哈!莫塵星讓你搶我的族長嗎,讓你妖言惑眾,哈哈哈!去死吧!去死!”
此時的後重一臉的猙獰,整個人已經完全的陷入了一種極度瘋狂的狀態。
“後重,你在幹什麼?還不盡快解印玄蛇,帝君大人已經有些惱怒了。”
就在後重癲狂之際,一聲怒喝自身後傳來,慢慢的轉過身來,不知什麼時候身後已經出現了兩個身著相同服飾的白衣青年男子,如今正自四目圓睜怒視著自己。
後重猙獰的麵色愣了一愣:“帝君,帝君、帝君是誰?哈哈哈、帝君算個屁,如今老子有玄蛇在手何懼他人,你們的帝君可以命令的到你們,還命令不到本族長,識相的滾一邊去,看在曾經合作的份上,饒你們不死,要不然休怪本族長心狠手辣,大開殺戒。”
後重的的神情顯得愈加猙獰瘋狂起來,說道最後直呼自己是族長。那連個白衣青年見此不禁大怒道:“大膽後重,你敢違抗君令,不想活了嗎?”
“我不想活了?哈哈哈!那我就先讓你們活不了!”
塤音再變,原本一直攻擊莫塵星的九嬰玄蛇突然嗷的一聲,撇下神鳥峰上的二人巨頭向著後重所在的方向伸了過去。
玄蛇一走陽義、莫塵星二人也總算鬆了一口氣,一臉疑惑的向著山下望去,那個模糊的身影也是轉身下望一聲輕哼道:“自作孽不可活!”身形一閃瞬間消失在原地,再次現身之時已經到了峰下。
那白衣二人見後重真的操控玄蛇向著自己這邊撞來,神情大變,厲聲道:“後重你……”
還沒等話說完,巨頭已經呼嘯而來,那些阻擋在它前麵的樹木被其撞到紛紛斷折傾倒。其中一棵直接向著他們二人當頭砸來。二人心驚之餘同時向兩側縱躍閃躲。
其中左側那人落地之後,指著後重嗬斥道:“後重你的控獸之法還是我們帝氏一族傳給你的,你以為這樣我們就奈何不了你了嗎?”
“哈哈哈!如今我已控製了這頭玄蛇,你們又能奈我何?有什麼本事盡管使出來吧!今天就先拿你們兩個來試試我這控獸之術。”
“呼!”
九嬰巨頭在後重的操控下,帶起一陣呼嘯的勁風再次向著那人衝撞而去。那人匆忙閃躲,再次落地之時,手中已經多了一個與後重一模一樣的陶塤,放於口邊緩緩吹奏起來。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那白衣男子,也自懷中掏出一支陶塤吹奏而起。
三種塤聲,相同的音色,不同的音調在鳳鳴山下悠揚響起,彼此交織,外麵的那些凶獸在這塤音催動下又是一陣高昂的狂吼。
後重見對方也想利用塤音控製玄蛇,當下塤音急變,操縱玄蛇吐出長信,對著其中一人橫掃倒卷。
那人一邊吹著塤,一邊躲避著玄蛇長信的掃卷,終於再接連躲過九嬰長信的數次攻擊之後,那人縱躍與半空鏗然一聲大喝:“給我破!”
“轟轟!!”
又是一陣塌山的轟鳴應聲而起,那個位於神鳥峰右側不遠處的一峰轟然崩毀,緊接著伴隨一聲驚心的狂吼,又是一顆與後重所操縱的那顆一模一樣的巨大蛇頭伸了出來。
九嬰的第二顆頭解印了,那剛剛解印而出的九嬰蛇頭不做任何的停留,在那白衣男子的塤音操控下對著後重操縱的蛇頭當空撞下。
“砰!!!”
一聲響徹天地的碰撞之音,隻見兩個相同的蛇頭各自一聲怪吼向著兩個方向摔去,落地時又砸出了一陣漫天的塵煙。
二頭本是同根而生,如今卻被他人操控了心智,彼此鬥作一團,所掀起的風浪塵沙方圓數裏都被波及在內,十幾個驚恐中的獵日族人閃躲不及更是被飛卷而來的漫天塵沙土石,巨樹斷枝淹沒其中,生死不明。
後重與那操控另一蛇頭的帝氏族人在二蛇相撞之後,由於意念精神與各自所操控的巨蛇相連,被強大的衝撞之力震的嘴角向外溢出絲絲血線。
瘋狂中的後重見對方如今居然也操控了一顆蛇頭來與自己相鬥,驚駭之餘麵上的瘋狂也更加的濃鬱,遂將內力灌入塤音之中,霎時間隻見那顆被他操控的蛇頭仿似也被他的瘋狂所感,嗷嗷數聲厲吼,巨頭倏然伸出張開血盆大口一下子咬在那顆摔倒在地還沒爬起來的蛇頭的頸部猛烈的撕甩起來。
帝氏族人所操控的那顆蛇頭被後重的蛇頭牢牢咬住,痛的仰天淒吼,使勁的甩動著露出地麵的身軀,想將這個咬住自己已經發了瘋的同體兄弟給甩開。
二蛇扭動搖擺間再次摔倒在地,相互纏繞翻滾,壓斷樹木無數,那些被用來解印的凶獸也被壓死無數,其它的更是被驚的四下逃竄,混亂中數百個後族族人早已被嚇破了膽子,連逃跑的的本能都給忘了直接被兩頭纏繞在一起的兩條巨蛇自身上碾壓而過。
“砰!轟轟!!”
當此混亂之際,又是一座山峰倒塌,又是一顆蛇頭解印而出,另一個帝氏族人控製著那顆蛇頭向著後重猛然襲來。
後重急忙吹奏陶塤將他操縱的那顆蛇頭召喚回來於半途截住了那顆向著自己飛速衝來的蛇頭。
“砰!”
二蛇相撞,強大的撞擊力不但將它們自己撞翻在地,就連後重這個與之神意相連的控製者也是被震的倒飛了起來,落地後嘴中鮮血狂噴不止,雙眼、鼻孔、耳朵都被震得道道鮮血直往外冒。肥胖的身軀好像一下子瘦弱了不少。頭發四散而開,再配上他那滿是鮮血的瘋狂麵孔,猶如深山厲鬼一般,說不出的恐怖猙獰。
另外那個帝氏族人雖然不如後重這般狼狽,卻也好不到哪去,鮮血吐了不少,身上那身白衣也被震的是千瘡百孔,不少鮮血更是從身體的表皮直接爆裂蹦出,染紅了他的全身。
連番的相鬥以及長時間的用內力控獸,使得此時的後重與那兩個帝氏族人顯得極其的衰弱,對於九嬰三顆頭顱的控製也越來越微弱。
隨著控製力的減弱,三顆蛇頭也逐漸清醒過來,它們本就是一體的,雖然腦袋各自但是心意相通,再加上其天生的凶野難訓,要不是因為剛剛解印神識不清以它上古第一凶獸的威名又怎會被這三人所控,自相慘鬥。
三顆蛇頭樹立而起,彼此站立,嗷嗷低吼,似乎是在交流著什麼。而後彼此又將各自的頭顱向著操控它們的人看去。
“嗷!!!”
突然三頭仰天齊發怒吼,那吼聲就連那數萬凶獸同時吼叫也不足以與之相比,隨著它們的這一長吼山下的那些凶獸受其凶威所懾,紛紛匍匐在地,就連太陽也在這吼聲中收起了最後一絲光芒落山而去。
在這吼聲之下,後重三人手中的陶塤砰然崩碎散落一地,三人的身體也跟著顫抖不已,響起一片吵豆般的爆響,無數道血箭自身體各處四下迸射,其氣息也瞬間微弱之極,頻臨死亡。
三頭吼罷,對著被它們震的垂死的三人張開巨嘴,三道熾熱的火焰噴薄而出。
後重三人連慘叫都沒來得及,便被那些火焰瞬間淹沒,燒成一片灰燼,隨著一陣山間的林風吹到了天涯海角。
後重就這樣的隨著這一道火焰被燒的雲散煙消,與之一起消散的還有他那多年處心積慮的謀劃與對親人不甘的怨憤。
天空中看到這一幕的後秀秀頹然癱坐在青鳥背上,兩行清淚無聲而下,無論後重怎樣罪大惡極始終都是她的弟弟,如今見到自己的親弟弟落得個灰飛煙滅,其內心的痛苦又豈是外人所能感受的了的。
後玉兒更是嗚嗚痛哭不已,在她心裏後重永遠都是那個疼她寵她的二叔。
瑤琴也是一聲輕歎,這聲歎息包容了太多太多,名利之人隻怕這一輩子都難以明白。
神鳥峰上,莫塵星悲痛驚呼:“重弟……”
身旁的陽義握戟在手,像是對天而感,又像是對莫塵星的寬慰:“多行不義必自斃,玩火者終將自焚,後重今日有此下場也是他自掘的墳墓,與人無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