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獸奔嚎,群禽遮天。
神鳥峰上那顆獵日族人期盼了近萬年的巨型石蛋依然安靜的豎立在那裏。
無數的獵日族人自峰下氣喘籲籲的攀爬上來,一個個圍著石蛋靠坐在地,疲憊的叫喊著。自峰上向遠處而望,隻見還有更多的獵日族人正自向著這裏奪命的奔逃而來,再向遠望但見塵煙漫天而起,陣陣野獸的嘶吼遙遙相傳,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大批的獸群在向著這邊狂奔而來,有一些稍稍落後的獵日族人被那些狂奔的凶獸瞬間追上,淹沒在獸群的洪流之中,峰頂上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無不露出一臉的驚懼與痛苦的神色,那是在為罹難的親人而痛苦,也是為了那些凶獸的恐怖而驚懼。
隨著更多的獵日族人陸陸續續的爬上神鳥峰,原本開闊的峰頂一下子顯得極其的擁擠起來。每個人都是一臉絕望的望著頭頂密集的鳥群,嘩然驚恐一片。但是他們知道這裏已經是最後的安身之所了,如今山下已經圍滿了野獸,頭頂又擠滿了這些怪鳥,所有人都在心中默默的祈禱,希望這些醜陋的怪鳥不要像那些凶殘的野獸那般,來攻擊他們。
“啾!啾!!”
兩聲清脆的長鳴,壓過了頭頂那群怪鳥的叫聲,兩隻青鳥落在了巨型石蛋之上,在眾人一片喧嘩中莫塵星帶著後玉兒、瑤琴相繼跳了下來。
“是族長,族長回來了!”
“快看神女也回來了!”
…………
眾人歡聲一片,莫塵星與後玉兒的出現無疑給這些恐慌中的獵日族人們吃了一顆定心丸,緊張的氣氛頓時為之舒緩不少,每個人的心裏也顯得有了不少的底氣,不再像剛才那般六神無主,慌亂不堪。
莫塵星方一跳下青鳥,還沒徹底站穩,一道身影就迫不及待的撲了上來,將他牢牢的抱住。
莫塵星不用去看,也知道這個將自己抱住的人是自己這一生中的至愛嬌妻後秀秀。輕輕的拍了拍那緊緊趴伏在自己身上後秀秀的香肩,柔聲道:“好了,族人都看著呢!”
後秀秀抬起那張猶自帶著淚痕的俏臉看著莫塵星的臉癡癡的道:“星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嗎?我不是在做夢吧?”
莫塵星道:“是的,我回來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莫塵星又看了看人群中很多臉色黯然的族人,語氣沉重而悲痛的道:“塵星無能,愧對諸位父老鄉親的信任與托付,即沒能阻止住凶獸,也沒能將那些年輕的勇士們完好的帶回來,致使你們那麼多的親人喪生在那些凶殘的畜生的口蹄之下,但願上蒼保佑我獵日族能夠度過此次劫難,等此難過後,塵星願意引咎辭退這族長之位,由眾父老鄉親與中長老們再另選他賢吧!”
眾人聽莫塵星要退出族長之位,一時嘩然四起,有勸說的,有議論的,還有很多在這次獸災中失去親人的們更是放聲大哭,引得周圍的族人紛紛對其安慰寬心。
一時間,本就吵鬧不已的鳳鳴山,如今神鳥峰上的獵日族人的喧嘩聲,哭泣聲與山下的獸吼,天上的鳥鳴聲彼此交織,更是亂糟糟一片。
“哈哈哈!!!”
一聲大笑自山下傳來,喧鬧中的眾人齊向笑聲傳出的峰下看去。
隻見一個矮胖的中年男子信步閑庭的向著神鳥峰上緩緩走來,再穿過那些獸群之時,不知為何那些凶猛殘暴的野獸們居然紛紛向著兩側退去,仿似他的身上有著什麼東西讓那些凶獸非常的畏懼一般。
矮胖中年男子來到神鳥峰上對著莫塵星語氣有些異樣的道:“大姐夫,不知你打算把這族長之位讓給誰呢?”複又對著眾人道:“不知眾位父老、眾位長老又打算選誰來做這族長之位呢?”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後秀秀的同胞弟弟後重,後重平日裏在族內雖然為人溫和,但卻少語寡言,很少與人交往,獸群進村之時眾人隻顧逃命,還真沒去在意這個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的後重,直到此時他的出現眾人這才想起族內還有這麼一個人來。
見是後重,一心隻掛記著丈夫的後秀秀也才想到這個弟弟來,上前輕聲問道:“二弟,方才混亂中你去哪了,沒傷到哪吧?”
“哎呀!我的好姐姐,你還記得你有我這麼一個弟弟啊!你這一問我真是受寵若驚啊!”
後重那不陰不陽的怪語氣也終於被人察覺出來,後玉兒直接站了出來道:“二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娘那是關心你,你怎麼能那樣跟我娘說話呢!”
莫塵星也道:“重弟,秀秀是你姐姐,她關心你是應該的,你怎麼能這樣說她呢?”
後重一改往日的溫和,一臉厲色的對著莫塵星冷哼一聲道:“關心我?你問她真的關心過我嗎?她的眼中隻有你這個丈夫而已。還有你,少在這裏惺惺作態,你搶走了我的一切居然還在我麵前裝好人,你認為這樣我就能對你們感恩戴德了嗎?不會的,你們這樣隻會增加我對你們的憎恨!”
眾人大嘩,一個個一臉疑惑的看著滿臉戾氣的後重,紛紛猜測這還是以前族內那個滿臉笑嗬嗬,不愛說話的後重嗎?
後秀秀更是滿臉的不可置信,她不相信自己的親弟弟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一臉的傷心之色握著後重的左手道:“二弟,你這是怎麼了?姐姐什麼地方對你不住,讓你對姐姐與姐夫有那麼大的怨恨?”
“哼!”
後重甩脫後秀秀捂住自己的雙手,測過臉去不再去看淚水已經劃過香腮的姐姐。
峰上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家庭變故給愕然住了。所有的人都愣愣的看著後秀秀、莫塵星、後重三人。不明白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致使親姐弟之間的隔閡到了如此之深的地步。
莫塵星也是有些不相信的看著後重,剛要說些什麼,隻見瑤琴已經輕移蓮步緩緩的走上前來對著後重道:“是你將這些凶獸解印的?”
一抹驚訝自後重的臉上一閃而過,看了看瑤琴,卻並不理會,反而將話題叉開對著獵日族眾人道:“我隻想知道下一任的族長你們會選誰!”
如此大難之時,誰還有心思想著去選誰做族長啊!被後重這麼一問,一個個沉默不語,也沒法回答他。
眾人雖然不語,但瑤琴可不想閑著,後重雖然不理她,但是後重臉上閃過那瞬間的異色被她牢牢的捕捉在眼中,本就一直懷疑後重的她,此時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猜測。繼續問道:“你與帝氏一族合謀解開了上古封印對不對?如果瑤琴所料不錯的話,你們彼此開出的條件是你助他們解開封印,他們祝你登上族長之位,對不對?”
後玉兒一直不相信自己的二叔會是那樣的人,可是如今看到二叔一改以往的模樣,心裏已經徹底沒底了:“二叔,瑤琴姐姐一直猜測此事跟你有關,玉兒始終都不相信,你平日裏最疼玉兒了,你現在親口告訴玉兒此事跟你沒有任何關係,好不好?你告訴玉兒啊!”
後重在看向後玉兒時,滿是戾氣的臉上卻有一絲慈祥,但是這絲慈祥還沒來得及在整個臉上擴撒就被那些戾氣給徹底吞沒了。雙手負於身後,也不再去看後玉兒,仍隻是問了一句下一任的族長他們會選誰。
後玉兒見二叔隻是關心族長的問題,卻不理自己,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想要在說些什麼卻被瑤琴給扯了一下。
隻見瑤琴道:“玉兒此事定然跟他有關,錯不了。後重,剛才你說莫叔叔搶走了你的一切,說的可是因為二十年前莫叔叔入贅後族,被後柘老前輩親定為下一任的獵日族族長一事。
你本是後柘老前輩的獨子,上麵隻有秀姨這麼一個姐姐,你本以為下一任的族長自會是你,可是你萬萬沒想到的是二十年前秀姨陪同族內的商隊外出貿易之時自外麵救回了重傷垂死中的莫叔叔,秀姨傾心於莫叔叔,莫叔叔也深愛著對他有救命之恩的秀姨。就連後柘前輩也對莫叔叔讚賞有加,並招他為入贅女婿,還力排眾議將族長之位傳給了他。
從那個時候起你就一直懷恨在心,你認為是莫叔叔搶了本該屬於你的族長之位?同時你也深恨著秀姨,你認為是秀姨將莫叔叔帶回來的,所以才會有這樣的結果,對不對?”
眾人經瑤琴這麼一說,頓如撥開雲霧見青天,恍然大悟,嘩然再起。
後秀秀這時也總算才明白為什麼後重會如此憎恨自己,莫塵星更是猛然驚醒道:“重弟,瑤琴丫頭所說可是真的?”
眾人都停下一議論,看向後重。
後重知道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再隱瞞的必要了,道:“不錯,要不是因為你的出現,我爹那個老糊塗也不會將族長之位傳給你這個外人。那個老糊塗最疼我姐姐,再加上你的花言巧語,所以他才會將族長之位傳給你的,我不服,定然是你們兩個給我爹灌了什麼迷魂湯才讓那個老東西不分裏外,不辨親疏,把族長之位交給了一個外人來做。”
後秀秀流著眼淚搖了搖頭道:“二弟,你誤會姐姐了,也誤會星哥了,星哥從來就沒有想過會去做這個族長,這一切都是爹他老人家一力促成的,星哥也不能違背啊!既然你如此怨恨姐姐,那可你知道爹爹當初是如何評價你的嗎?
爹說你這個人城府太深,易走極端,將整個獵日族交給你他放心不下。”
“你胡說!”後重大怒道:“這些都是你的一片之詞,是你們在那個老東西的麵前說我的壞話才讓他對我有了如此看法,一切都是你們再背後搗鬼!是你們!”
莫塵星道:“重弟,你想做這個族長我給你便是,但是你告訴我,這些凶獸跟你有沒有關係?”
“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我現在隻想知道如果重選族長,你們會選誰?”
就在這時,人群中走出四個須發皆白的老者,其中一個看似年歲最長的回答了後重:“二重子!如果這一切跟你有關,那我等現在就將你拿下,捆縛到先祖的靈前去謝罪還要為那些死去的族人償命,如果沒有那你就得當著眾人的麵跟你姐姐道歉。至於重選族長的事我們並沒有這個打算,即便是選了,以你現在的心性我們也不會選你做這一族之長的!”
後重看著走出人群的四個老者道:“這麼說來,無論我怎樣都無法做這獵日族的族長了?”
另一個老者道:“你品行不夠,我們是不會選你做族長的。”
“好、好、好啊!”後重連說了三個好,突然仰天大笑起來,道:“本來我還想給你們一個機會的,既然你們不想要,那就怪不得我了。莫塵星,你們不是想知道我與這些凶獸的關係嗎?那我就讓你看看我與它們的關係!”
說罷,自懷中掏出一個鵝蛋大小的黑色陶塤,放在嘴邊輕輕吹奏起來。
塤音低沉渾厚,嗚嗚而鳴,不知是曲子緣故還是其音如此,聽在眾人耳中猶如身臨寒潭一般,心靈空曠卻又寂寞,好似周身的氣溫驟然下降一般。
隨著塤音的響起,山下的獸群長嘶怒吼中開始不斷的變幻著位置,分成八個群體,將鳳鳴山的另外八峰團團圍住,狂吼不已,這一點神鳥峰上的眾人看得極為真切。不但獸群在變幻,就連天上的鳥群也開始四散而開,一分為八圍繞著八座山峰盤旋飛舞,鳴叫不止,與地下的獸群遙相呼應。
眾人見後重的塤音居然能夠調動那些凶殘的野獸,一個個呆愣之餘,卻又怒容滿麵。
那四位長老更是怒聲呼喝道:“原來真是你這畜生在暗中操縱,今日便將你擒下用你的心肝來祭奠那些枉死的族人。”
話音方落,四道身影淩空躍起,或拳或掌對著後重那站立不動的身軀直擊猛拍。
“砰砰!!”
四聲悶響,四道鋼拳烈掌結結實實的擊打在後重的前胸之上,然而讓所有人都驚訝的是,後重的身形居然絲紋不動,後背微微向後弓起,一聲大喝,而後胸口向前再猛然頂出。
“倏倏倏!”
四大長老的四道身影倒飛而回,落地之後,每個人都是口吐鮮血不止。
“弓弦勁!”
眾人驚呼,神鳥峰上隻要知道後族武功的都認出了後重的這一下震退震傷四位長老的內家運氣功法就是他們族內的第一心法弓弦勁。
這一功法是當年後羿大神根據弓弦張弛之道而創出來的。此功不在於你有多深內功,而是取決於對方的內功,將自己的身體凝練成一條弓弦一般堅韌,對方擊打你時就等於在弓箭的前麵推動弓弦,弓弦張的越開,那麼它射出的箭也必然就越有力道,射的也就越遠。
等到對方力竭之時,也就是回弦放箭之時,箭射的也自然就是站在前方推開弓弦的人,由於四位長老是同時出手,也就等於是四人合力開一張弓弦,那麼他們每個人所受到的反震之力也自然是他們四人的合力,歸根結底他們並不是傷在後重的內功之下,而是他們自己的。如此借力之法,實是巧妙之極。
此功法一直被後族視為族內第一內功心法,除了族長外人其他人不得翻看,如今看來,後重已經偷學了。
莫塵星一聲長歎道:“重弟,你一直都裝作是一個不會武功的憨厚之人,如今這一出手就將四位長老打成重傷,看來這個世上最了解你的還是嶽父,他說你城府極深,一點都不假啊!族長之位真有那麼重要嗎?隻要你想做我給你便是,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將這些凶獸放出,即便我想饒你,這些族人又豈能饒你,那些因為此次獸災而枉死的冤魂又豈能饒你?”
後重停止了他的吹奏道:“姓莫的少說這些沒用的事後話,你早怎麼不說讓給我啊?現在見我無法回頭了才來說,晚了!今日我就來拿回我這二十年來所失去的一切。”又將陶塤放在嘴邊吹了起來。
“等等!”瑤琴喊道:“後重,你既然隻想做這獵日族的族長,為什麼還要放出那些上古凶獸來殘害自己的族人呢?”
後重停止吹奏道:“那不是我放出來的,是帝氏一族放出來的,再說了成大事者些許死傷又算得了什麼?”
瑤琴道:“他們放出這些凶獸又能做什麼能,他們根本無法降服這些凶獸?”
“嘿嘿!”後重嘿笑道:“瑤琴丫頭,你在套我的話吧!也罷,既然你想知道,我就一五一十的跟你們說個明白,也讓你們死的明白。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與帝氏一族有著來往,他們的野心很大,想要這整個天下,放出這些凶獸隻是他們這份野心的第一步而已,我還可以告訴你們一個你們不知道的秘密,帝氏一族經過多年的苦心鑽研,已經研製出了一種可以控製萬獸的曲子,這次這些凶獸就是受到那支曲子操控而來的,他們主要的目的就是你們腳下的九嬰玄蛇。”
“九嬰玄蛇?”瑤琴皺了皺眉道:“既然他們能解開其他凶獸,為什麼直接來接開著九嬰玄蛇的封印,反而將這麼多的凶獸趕到了這裏來呢?”
瑤琴見後重居然並不打算再隱瞞什麼,所以問起來也變得很直接。
後重為了能然這些人死的明白也是有問必答:“哼!他們可以解開其他凶獸的封印,卻唯獨解不開這九嬰玄蛇的封印。”
“哦?”
“其他八大凶獸的封印是後羿大神的意念口訣所封印的,帝氏一族知道了後羿大神的封印口訣所以能夠解開。但是唯獨這九嬰玄蛇是用神器鎮壓的,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尋找鎮壓九嬰的神器,卻始終沒有找到。所以帝氏一族想用這萬獸大陣來解開封印,神器鎮壓憑的全是先天威壓,隨著時間的推移其上麵的先天之力會不斷的流失,那麼它的鎮壓之力就會變弱,再借助這萬獸的吼叫利用它們的野性來徹底驚醒沉睡中的九嬰,嘿嘿,帝氏一族還真是煞費苦心啊!好了!該說的我都說了,現在也是該送你們上路了!”
說完欲要再去吹陶塤,瑤琴突然叫道:“動手!”
三道身影應聲而起,其中一道自後重的上方猶如一道閃電一般直落而下。另外兩道一個是莫塵星。一個是後玉兒二人對著後重形成左右夾擊之勢。
“哼!臭小子,我早就知道你躲在上麵呢!”後重身形錯位,接連避開莫塵星與後玉兒的攻擊,翻掌向上拍去。
“啪!”
後重的一掌與天空中突然落下那人的一掌結結實實的對在了一起。
勁氣激蕩,掌風回旋。以二人為中心掀起一股驚天氣浪向外擴散奔卷。周圍的那些獵日族人被這股勁風所襲紛紛身不由己的向後退卻。
後重矮胖的身形一動不動,隻是腳下的山岩出現了大片的龜裂。
那道身影當空向上翻轉,最後身形猛地一折落在了瑤琴的旁邊。
一身素白的緊身袍,外罩一件青色長衫,清秀的玉麵透出一股淡然的灑脫,右手斜握青龍戟,迎著山風側身而立。不是陽義,又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