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月光如瀑。
夜風透過窗戶吹動著屋內藍紫色的帷幔,空蕩的房間內寂靜一片,飄動的帷幔後麵宇文修依然一動不動的橫躺在那張寬大的床上。
帷幔在夜風的吹卷下,輕柔的飄動著,窗外的月光傾斜灑下,在每次帷幔被卷起之時,剛好照在宇文修那清秀並且略顯稚嫩,還帶有著一絲頑皮的臉龐。
純白的月光泛起陣陣的柔和,熟睡中的宇文修在這月光的照射下全身散發出一種更加柔和的白光,與那月光彼此呼應。
白光愈加的濃鬱起來,將整個房間照的猶如白晝一般,宇文修的那整個平躺的身體也完全的淹沒在了白光之中,並且開始慢慢的向上漂浮起來。
在這一刻,窗外的那些月光好像突然一下子變得猶如實質一般,化為一道道細小的光柱向著宇文修的身體彙聚而去,而宇文修的身體在這一刻,也好像突然化為了一個無底的黑洞一般,不斷的吸收著這些彙聚而來的月光,其身體的四周也憑空出現了一道道白色的光暈,並且那光暈在隨著月光的不斷吸收,而在不斷的增加著,隻是短短的一盞茶的時間,宇文修周身所散發出的光暈已經由一開始的一道變為了現在的四道。
如果要是有外人在此,看到這一神奇的現象的話一定會被驚得目瞪口呆,因為此時的宇文修雖然意識是處於沉睡之中,但是他的嘴中可一直沒閑著。
“……天地萬物皆有其道,然道,始於無,故天地萬物皆始於無……化萬千之法,成無上神通,衍無極大道,得天之一訣……”
宇文修睡夢中不停的喃喃自語著,殊不知他隻顧著自己睡得舒坦,然而他所在的房間內卻因為他的幾句夢話早已狂風大作,電閃雷鳴了,無數細小的藍色閃電銀蛇般圍繞著他的身體所散發出的白色光暈不停的交錯著,盤旋著;一陣陣狂怒的風聲在屋內不停的呼嘯吹卷著,那藍紫色的帷幔在如此狂怒的暴風中早已不知飄到了那裏去了,窗外的月光也隨著宇文修的幾句夢話囈語瞬間變得黯然起來,窗戶在風中來回的搖擺著,置身於這間屋子之中,直給人一種隨時都有可能坍塌的感覺。
然而屋子裏麵這麼大的動靜,外麵卻沒有一個人能聽的到,甚至都沒有一個人能感覺的到。
步可為仰坐在鬼部一個別院的屋頂,懷中抱著一個西瓜大小的酒壇子狠狠的痛飲著。在他的左右兩側分別還放著一個酒壇,其中左麵那個酒壇的封蓋早已打開歪倒在屋頂的瓦片之上,其中佳釀想來早已進了他的腹中。
“啊!好酒!!”
步可為放下酒壇,右手衣袖在嘴角擦抹了兩下,大聲讚歎道。
“嗬嗬!步兄好雅興啊!如此夜景一個人出來在這裏飲酒賞月真是讓齊某好生羨慕!”
不知什麼時候,齊燁已經來到了步可為的身旁,隻見其傲立在屋脊之上,一身從不曾改變過的白色衣衫在夜風中輕輕的擺動著,再配上他那豐神俊朗的玉麵,隻給人一種說不出的瀟灑。
相對於齊燁的氣度,步可為倒顯得痞氣十足,此時的他,在齊燁走進之後,將懷中的酒壇再次抱起,又是一陣狂飲,隻聽‘咕咕咕’數聲之後,這才放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道:“有什麼好羨慕的,借酒消愁而已。比不得你齊兄來得瀟灑。”
齊燁微笑著搖了搖頭,雙手輕提衣擺,在步可為的右邊坐了下來,方才開口道:“步兄也有愁心事?這個齊某倒是很好奇!江湖上誰人不知你步宸瀟生性不羈,風流灑脫,要是連你都有愁心事,那真不知道天下人還有幾個能夠做到這灑脫二字。”
見齊燁坐下,步可為將旁邊的另一個還沒開封的酒壇直接扔了過去,沿著屋脊躺了下去,看著天上的月亮道:“灑脫隻是掩飾內心惆悵的一種手段而已,世間哪有人能做到真正的灑脫啊!”
聽著步可為說得如此傷感,齊燁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有過多的語言,隻是一聲長歎,像是響起了什麼一般問道:“步兄,你看那三個小子如何?”
“比我們強!”
“你這麼肯定?”
“你不也是這麼認為的嗎?以你的閱曆以及眼光難道看不出來?你之所以來問我,不過是想從我這來確定你心中的想法而已。”
齊燁不置可否,將手中的酒壇封蓋打開,仰頭喝了一口道:“酒雖是好酒,隻是這鬼部的百果佳釀有些過於濃烈,其口感略微顯得有些青澀,還不夠香醇其後勁隻怕也不足啊!”
步可為雙手枕於腦後,敲著二郎腿道:“那是因為時間不夠,隻要給他們足夠的時間,相信他們壇壇都是好酒,到時不但後勁夠大,其濃烈的程度也不是現在可以比擬的。所以,好酒永遠都是好酒,所欠缺的隻是沉澱而已,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的香醇才會更加的濃鬱,這其中過程就叫做經曆。”
“哈哈哈!步兄果然風趣,如此形容倒也貼切。大江後浪推前浪,天下永遠都是年輕人的天下,我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以後中原正道武林就看他們的了。”
“你很看好他們?”
齊燁微笑著點了點頭道:“從我第一次見到他們時我就很欣賞他們。感覺他們就像當年的我們,內心裝得都是俠肝義膽。”
步可為也被齊燁勾起了往日的回憶,悠悠說道:“想想當年正道十傑是何等的風光,雖然每個人的性格各異,但是無不把除魔衛道作為己任,你我自是不必多說,想那八人無論是武功還是品行也都是上上之選;秋雲庭中正嚴謹做事待人向來都是以和善為先,很少與人結怨,一身玄功更是神鬼莫測,隻怕此時早已練至化境、逍遙子淡泊名利生性隨和,其一身雄渾的功力想來還要在你我之上、魏清商孤傲冷靜嫉惡如仇,其劍法更是詭異多變,隻是突遭巨變這才導致他的性格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纖柔仙子蘭心慧智,嬌柔溫婉不知有多少俊傑公子為其傾倒、易天血勇剛強,一身殺伐之氣令無數魔道妖人聞風喪膽、獨孤塵雖然沉默寡言,但其一身武功絕不在你我之下;尤其……”
齊燁正聽的入神,隨著步可為說起一個一個昔日的故人而陷入濃濃的往事之中,此時卻突然發現對方停了下來,不禁問道:“尤其什麼?”
“噓!”
步可為對齊燁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向著另一個方向的遠處指了指。
步可為是橫躺在屋脊上的,齊燁是側坐在屋脊上得,所以步可為所指的方向也正是他背對著的方向。
齊燁大惑不解的輕輕的轉過身子向著步可為所指的方向望去,借著明亮的月光,夜色中,隻見遠處的另一座別院的屋頂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身影。
那身影被一團黑氣包裹著,一動不動的趴在那座別院的屋頂,似乎在向屋內觀望著這什麼。由於是夜晚,又離得這麼遠,所以齊步二人根本無法看清那人的外形與衣著。二人雖然看不清楚那人,不過那人好像也沒發現他們二人的存在。
二人彼此對視一眼,齊燁囁聲問道:“那個位置的下方是誰的房間?”
步可為橫躺的身子,慢慢的坐了起來,目測了一下道:“好像是宇文兄弟的房間!不過鬼部如此森嚴那人是如何進來的?”
原來,齊燁與步可為所在的這座別院和宇文修所在的那座別院是相通的,他們的是前院,宇文修的是後院。鬼部如今實力大不如前,其中空下來得房屋多的是,他們這些一路跟隨鬼部而來的客人們基本上每人都是單獨居住著一座小院,一是為了防止彼此間發生衝突,這主要針對的是明月與淩依雪二女的;二是為了給這些人一個清靜療傷之所。荒原一戰這些人都是或輕或重的受了一點內傷,給他們每人一座小院以免他們療傷之時被外人所打擾。
齊燁皺了皺眉道:“如今宇文修昏睡不醒,難道有人想對他不利?不管怎麼說這人暗中窺視,絕非君子所為,步兄你我分頭包抄將那人擒下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避過守衛森嚴的鬼部眾人,直闖到這別院中來!”
步可為也不言語,此時的他早已沒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臉,隻是一臉凝重的點了點頭。
………………
一雙驚訝的眼眸,透過屋頂被掀開的瓦片將整個房間內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熟睡中的宇文修元神在識海中跟著太虛修煉著道門的入門法訣,道衍天決。
其身體卻於無意中吸收了月光中所蘊含的太陰之力,再配合他那囈語而出的法訣,機緣巧合之下竟然在自己的房間內形成了一股自然法則變化之力,狂風呼卷,電閃雷鳴,如此奇異的景象徹底驚呆了屋頂上得偷窺者。
突然,一聲震徹天地的驚雷之聲在房間內憑空響起,宇文修那全身散發而出的柔和白光盡數被收斂回去,沉睡中的他雙眼陡然睜開,兩道乳白的光芒在其眼中爆閃而起。
那房頂偷窺之人,本是驚訝的眼神在這一刻陡然瞳孔一陣收縮,其趴在屋頂的身體也不做任何的停留,直接一躍而起,便欲逃離。
與此同時,一道白影自屋下倏然升至,對著那人躍起的身形隔空一掌拍出,強橫的罡風勁氣帶起一片瓦礫向著那人轟然撞擊而去。
那人全身被一股黑氣遮擋,隻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麵外人根本無法看清其真正的容貌,在麵對齊燁那驟然而至的驚人一掌,其躍起的身形與半空連連向上翻轉,最後一個轉彎,踏空禦步向著東麵飛掠逃竄。
“嗬嗬,閣下既然來了,何必急著走呢?”
聲起處,步可為自地麵騰空而起,攔在了那人的前麵,擋住了他的去路與緊隨在那人之後的齊燁對其形成了夾擊之勢。
那人見被當世兩大高手前後夾擊,全身彌漫的黑氣一陣鼓脹,也不做任何的辯解之言,右手一拳轟出,直奔步可為的胸口砸去。
那拳頭看似平常,實則殺機暗藏,隻見黑氣繚繞之下一個巨大的骷髏頭憑空幻化而出。
步可為眼見那骷髏頭空洞的雙眼中閃爍著猩紅的血芒向著自己急速飛撞而來,當下也不怠慢,雙掌當胸合什,身後一個火紅的太陽幻化而出,一道劍氣自其合什的雙掌指尖處驚天而起,一聲大喝向前劈斬而出。
“天光一劍!!!”
赤紅色的劍氣虛影,猛斫在那醜陋的骷髏頭上。隻聽轟的一聲巨響,那骷髏頭應聲而碎,陰風回旋,劍氣蕩漾,無數瓦片被這兩大高手的勁氣所震,紛紛崩碎,向著四麵八方倒射橫飛。
那全身黑氣彌漫的神秘人,與步可為硬拚一招之後,身體飄轉而起,向後旋轉倒飛,剛好迎上齊燁全力拍來的雙掌。
“砰砰!!”
掌掌相對,齊燁頓覺一股陰柔之力自對方的掌中傳來,身體不受控製的向後滑去。
那神秘人也在齊燁的掌力之下又反向的轉了回去。
齊燁後滑得身體,與中途猛然頓住,右腳在身後用力一點無數瓦片隨之崩碎向下滑落,其身形驟然向著那神秘人直追而去,全身功力凝與右掌向前推出。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步可為在一劍破掉那骷髏頭之後,斂劍氣與體內,看到那神秘人在與齊燁對了兩掌之後,再次向著自己這邊轉來。當下神功運起,踏步向前一掌拍出。
那神秘人在接連與步可為、齊燁交手之後,如今麵對二人同時拍來的雙掌,實已避無可避,當下隻能運功相抗。然而當今天下除了少數幾人,又有誰能夠抵得住這二人的合力一擊呢?
神秘人旋轉的身子驟然頓住向下一沉,隻見其雙腳略微分開,一聲低呼淺喝,雙掌迎著齊步二人急速拍來的右掌拍了出去。
“啪!!!”
“啪!!!”
四掌相交,三股強橫的勁氣彼此相互激蕩碰撞。他們腳下的瓦片屋脊終於也承載不住如此猛烈的震蕩,轟然向下塌陷,無數崩碎的磚瓦,四麵倒塌的牆壁激蕩起一陣陣濃厚的塵煙。
三大高手的勁氣徹底的毀了這個別院,一麵牆壁倒塌,連帶著其它的房屋也跟著崩毀,一時間隻聽整個小院內響陣陣轟鳴之聲。
然而,還不待塵埃落定,一黑一白兩道身影自廢墟中衝天而起,黑影全身黑氣彌漫,白影周身白光閃耀。
宇文修全身散發出柔和的白光,星目對著那神秘人一瞪,劍眉立起,雙手在胸前掐了個簡易印訣,對著那人隔空一指。
“道,六合八荒!!!”
隨著宇文修的一指點出,其地麵上那些崩碎的磚瓦,倒塌的牆壁,突然漂浮而起。向上疊加堆積。形成六麵巨牆自上下左右前後六個方向對著那神秘人合圍開來。
神秘人見是蘇醒過來的宇文修對著自己出手,全身上下隻有那一雙暴露在外的眼中閃現出忌憚之色。全身黑氣陡然暴漲,接連拍出六掌,將那合圍而來的六麵巨牆先後震碎。
宇文修見對方在與齊燁步可為二人連番交手之後還能如此神勇,當下便欲再施一訣,不想那神秘人在震碎六麵牆壁之後,居然不做任何的停留,掉頭轉身就逃,搞得宇文修不禁為之一愣,有些摸不著頭腦。
“倏倏!!”
兩聲輕響,齊燁、步可為二人同時自廢墟中躍了出來,其中隻聽齊燁大聲叫道:“宇文兄弟,快追,那個方向是抱犢山,羅兄弟還在上麵的森羅大殿為白法王守孝呢!”
呆愣中的宇文修一聽那神秘人逃跑的方向是羅修絕所在的方向,同時他也知道那人武功深不可測,並且還有些邪門,深恐修絕有個什麼閃失,當下一個激靈,禦步踏空向前追了出去,並且嘴裏還語不著調的一通胡喊亂叫道:“哇呀呀!何方小賊,著實可惱,居然敢偷看你家小爺練功,你還沒付錢呢?想走?速將錢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