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天師府建在藍雪城城南之地,占地麵積比皇宮還要大一倍,這裏駐紮有將近三千人的高品級異骨大軍。大都是六品以上的異骨。大周的最強戰力都集中在這裏。
天師府內部門繁多,掌管著大周的軍機要務、換骨秘術、先皇祭壇……
其中共有三十五位大學士,是各個領域的執牛耳者。又有三位不律強者常年居住於此。
這裏是學術自由之地,百花齊放之所。
也是大周的根基所在。
彭太後的轎子輕飄飄入了天師府,直奔西南角的青囊殿。
大周最好的女禦醫胡芳正在為黃璃郡主治療。
彭太後見到躺在竹席之上,滿身漆黑,像一隻巨大的烤紅薯的黃璃,眼前一陣眩暈。
她憤怒又焦急,詢問道:“怎麼回事?怎麼搞成了這副模樣?”
胡禦醫年過古稀,穿一身輕便的短袍,佝僂著身子,正將一種藍色的藥膏塗抹在黃璃郡主的身上,因為黃璃郡主是女子身份,所以診室內隻允許女子進入,郭公公被攔在了外麵。
門外守著的禁衛軍高聲稟報道:“黃璃郡主為太後您製作桂花糕時,頭頂的琉璃盞被烏鴉撞落,渾身起火燒傷。之後在送醫過程中又遭意外,跌落井中折斷了脊椎骨。”
彭太後聽說黃璃郡主是在給她製作桂花糕時受的傷,心中更加難過。同時也十分詫異,問道:“怎麼會發生這種意外?”
黃璃郡主接受治療後,她的六位丫鬟被禁衛軍抓了審問,又去勘查了現場,認定了一切都隻是意外。他們如實稟報。
彭太後雖然覺得有些怪異,但也挑不出毛病來,,隻能悲歎道:“這孩子,怎麼走了黴運?”
胡禦醫道:“萬幸的是搶救及時,塗上我特製的藥膏,三個月內便可痊愈。”
彭太後聽到這話,稍稍放了心,讓郭公公帶走了黃璃郡主的六個丫鬟問話。
一是詢問黃璃郡主受傷的事由。
二是追查梅思暖遭到咒殺的真相。
這些丫鬟在郭公公的逼問下不敢隱瞞,老老實實交代了黃璃郡主命令禁衛吳恒咒殺梅思暖的事。
彭太後早料到如此,為了把這件事瞞住,她下令將六位丫鬟包括秋蕊在內全部處死,又派出一隊殺手,前去追擊吳恒。
到了第二天早上,吳恒一家老小盡數被殺害。
至此,所有相關人員全部被滅口。
彭太後徹夜難眠,始終守在黃璃郡主的病床前,直到殺手提回吳恒的人頭,她才鬆了一口氣。回了慈寧宮休息。
她交代郭公公道:“去把千萍的異骨廢了,把她身上的傷勢全都治好,清洗幹淨,好好打扮一下,帶來見我。”
郭公公領了命離去,悠悠道:“可惜了一身【三品咒言骨】……”
盥洗院中,千萍瘦小的身子趴在堆積如山的馬桶之間,一身的宮袍被血跡染透。
昨天下午,黃璃郡主突然來找她。二話不說,見麵就是一通暴打。
當場就把她打暈了過去了。
她一直昏迷著,直到天亮才醒了過來。渾身的骨頭好似散了架,一根小指頭都動不了。
她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趴了足足一個時辰,用體內微弱的玄氣聚集著能量,終於有了一些力氣。
腹內咕咕作響,她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
她痛苦地坐起身來,撓撓凝固在臉上讓她感到發癢的血跡。把兩根指頭伸入嘴中,捏出了半顆牙齒。
她的眼皮腫的就像青蛙的肚皮,圓鼓鼓的,隻能睜開一條縫隙。
她盯著那半顆牙齒看了一會兒,氣若遊絲,喃喃自語道:“娘說了,上麵的牙齒掉了,要埋在樹根下。這樣才能長得快一些。”
她轉身朝著牆角的石榴樹爬去,佝僂的身子艱難移動著,就像一隻沒有後腿的野狗。
宮袍在地上劃出一路血跡。
她凝結玄氣在指尖,在石榴樹下挖開一個小坑,把牙齒埋了進去,滿是疑惑地自語道:“可是……去年被打掉的牙齒也埋在了樹根下,為何到現在還沒有長出來呢?”
坑洞旁隱隱露出了一撮稻草,她隨手將稻草拔了出來,帶動的土塊翻騰。
被她拔出來的竟是一個稻草人,稻草人的身上,有朱砂寫下的紅色名字:梅思暖。
千萍的腦袋有些轉不過來彎,微微蹙眉後牽動傷口,疼的她呲牙咧嘴:“這些稻草人不是我的。是誰把稻草人埋在了石榴樹下?”
她把石榴樹下的土塊全部扒開,發現石榴樹下總共埋了六個稻草人,每個稻草人的身上都寫有“梅思暖”這三個字。
“有人像我一樣,想要殺掉梅思暖麼?”
千萍的眼睛亮了起來,又很快暗淡下去,“為什麼我下不了手呢?明明會使用【咒言術】為何下不去手呢?我和梅思暖無冤無仇,所以下不去手麼?”
她的神情詭異又猙獰,變得歇斯底裏起來:“可是,為何連黃璃我也下不去手呢?該死,該死,該死,該死……黃璃是最該死的,她每隔三天就要打我一頓,可是我和她沒有仇怨啊,好痛,好痛……”
一隊宮女拉著裝滿了虎子的車來到了冷宮中,看到昨天送來的虎子竟然沒有清洗,皆是瞠目結舌。
她們很快就注意到了趴在石榴樹下的千萍郡主。立刻麵色不善地圍了過去。
“好啊,你這個大懶蟲,又是什麼都沒做,竟然曠工了一整天。昨天送來的虎子,一個都沒刷。你不想活了嗎?”
千萍郡主扭頭一看,嚇得麵無血色。對著那群宮女連連磕頭道:“姐姐們饒了我吧,姐姐們饒了我吧,昨天我被打昏了過去,所以才沒能洗刷虎子,姐姐們不要再打我了。”
名叫小莨的宮女一腳便踹在了千萍郡主的臉上,嘴裏罵道:“打的就是你這條大懶蟲,今天非要把你的骨頭都給打斷了。”
一群宮女圍了上去,肆無忌憚地又打又踹,每個人臉上都掛著興奮的笑容,毆打郡主這種神氣事,可隻有她們這些盥洗院宮女才能做。
小莨很快就發現了石榴樹下的六個稻草人,拿起來查看之後,罵道:“好啊,你這個賤人,竟然敢在宮中使用厭勝之術,不知道這是殺頭的罪麼?今天就是把你打死了,也沒人會管你,就讓我們替天行道,哈哈哈哈……”
她的手腳更重了些,全是朝著千萍郡主的臉上下手。
她很嫉妒。
嫉妒千萍的身份,嫉妒她有一張絕美的臉,故而她下手總是最重的。
就在這時,郭公公身形似風,輕飄飄落在了盥洗院中。見一群宮女在圍毆千萍郡主,頓時變了臉色,大手一揮,卷起一陣狂風,將一眾宮女卷上天,狠狠摔在地上。
咯咯蹦蹦……
一陣骨頭碎裂的聲音,七位宮女,頓時就死了四個。
剩下三人僥幸存活也是身受重傷,渾身的骨頭摔碎了一半,一個個口鼻噴血,趴在地上哀嚎。
郭公公冷眼掃過,罵道:“一群不知尊卑的狗奴才,千萍郡主雖然是個罪人身,但也比你們這些下人要尊貴的多。豈是你們能折辱的?”
宮女小莨吐著血,艱難指向了石榴樹下的稻草人,求道:“公公饒命,是千萍郡主在宮中使用了厭勝之術,我們才出手教訓的。按照宮規,使用厭勝之術者,人人得而誅之呀。”
郭公公眯起了眼睛,他剛剛審問過黃璃郡主的丫鬟。石榴樹下的稻草人是黃璃郡主埋下的,為的是誣陷千萍郡主。這件事可不能給傳出去了。
他屈指一彈,六隻稻草人被一股颶風卷起,散落空中。
郭公公一步邁出,身子跨越三丈距離,輕飄飄落在了宮女小莨的身前,詢問道:“這些稻草人還有誰看見過?”
小莨瞪著驚恐的眼睛,她從那隨風而逝的稻草之中看到了自己的命運,搖搖頭說道:“沒……沒人了,都在這裏了。求您放過我的家人。”
郭公公一抖拂塵。
啪……
小莨的整個腦袋炸開了花,鮮血染紅了整棵石榴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