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徹愕然：“你救了我？”
蕭徹轉念仔細一想，墜落到這深淵之地，他能活著，的確是奇跡。
“哼！”
葫蘆嬰兒冷哼一聲，雙手交叉抱胸，氣呼呼地將目光投向別處。
權衡之下，蕭徹終於妥協，將其提溜著放置在自己的肩膀上，說道：“既然你救了我，那你說，你要我怎麼報答你？”
葫蘆小嬰兒不假思索地道：“做我爹爹？”
蕭徹剛要邁出的腳步瞬間懸滯在半空中，神色像是中了魔一般凍結在臉龐上，微微偏頭，看著那小嬰兒道：“你說什麼？”
葫蘆小嬰兒清了清嗓子，肅重的目光凝望著蕭徹，認真地道：“做我爹爹。”
瞧著它這麼一副認真的模樣，蕭徹總感覺這是它早就準備好的一個要求。
蕭徹笑道：“換一個吧。”
小嬰兒搖頭晃腦：“不可以。”
蕭徹問道：“那你能告訴我你是從哪裏來的嗎？”
葫蘆嬰兒得意地揚了揚下巴：“不告訴你，以後你就明白了。”
蕭徹問道：“那你叫什麼名字？”
葫蘆嬰兒略一沉吟，笑道：“唔，不知道，爹爹，要不你給我起個名字吧？”
蕭徹道：“你長得像個葫蘆，那就叫葫蘆怎麼樣？”
葫蘆搖了搖頭：“不好聽。”
蕭徹笑道：“葫蘆，你是男還是女啊？”
小嬰兒搖頭道：“我不要叫葫蘆，不好聽。”
蕭徹又接連叫了幾聲，顯然沒有要改口的意思，小嬰兒氣呼呼地哼了一聲，而後不再言語，好吧，葫蘆就葫蘆吧。
看到它妥協，蕭徹的唇角浮起了微笑。
葫蘆開始碎碎念起來，兩隻小手不停地搗鼓著蕭徹的頭發，有時忿忿地揪著他的頭發。
蕭徹問道：“葫蘆，講真的，你是男孩還是女孩？”
葫蘆道：“女孩。”
蕭徹笑道：“哦，女孩啊，女孩挺好。”
蕭徹背著葫蘆一路上一顛一顛的，碎碎念的葫蘆兩隻小手緊緊抱著蕭徹的腦袋，而後沉沉睡去。
在葫蘆那小挺的鼻子上，有著鼻涕泡泡忽大忽小。
她的口水打濕了蕭徹的頭發。
蕭徹苦笑著搖了搖頭，邁出的步子小了些，動作也輕了些，生怕驚醒抱著他腦袋睡覺的葫蘆。
蕭徹心中樂不可支，想要放聲大笑，卻怕驚醒她。
陰暗淒迷的深淵之地，蕭徹背著熟睡的女兒，在這潑墨似的空間之中緩緩穿行著。
……
良久後，蕭徹眉頭深結，他遽然抬頭，隻見前方似是有微弱黯淡的火光傳來，同時伴隨著的還有著隱隱約約的人音。
蕭徹欣喜若狂：“是小小？！”
自當時他墜落深淵之時，他便看到小小和蒙霸等人皆是自願墜下深淵，若是說這深淵之底有人的話，那必然是小小他們。
篝火周圍，蕭小小支頤凝坐，悒鬱的眸子飄忽不定，靜不下心來。在她身旁，鶴古陽和楊霄二人灰頭土臉地坐著，神色同樣不安。
蒙霸自不遠處走來，雙臂之間夾裹著枯枝，魁梧的身子在石塊上坐下，漫不經心地向著篝火之中扔樹枝。
誰也不說話，陰森冰冷的清寂在這深淵之中傳開。
隻剩下篝火之中時而傳出的劈裏啪啦的樹枝斷裂的音爆。
良久。
蕭小小忽然開口道：“你們說，他還活著嗎？”
楊霄，蒙霸，鶴古陽三人覷了一眼，旋即蒙霸粗獷的聲音傳出：“公主，你看我們不都是活的好好的嗎，所以說蕭徹一定沒死。”
楊霄道：“是啊公主，我們先恢複些體力，然後再去尋找。”
總是默不作聲的鶴古陽也開口了：“他不會死的。”
蕭小小蜷曲著修長的腿，雙手環抱膝蓋，美眸中的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慘兮兮地開口道：“我也相信他不會死的，他不能死，我不要他死。”
語聲顫抖，櫻唇囁嚅。
突兀之間，蒙霸忽然聽到身後時而傳來低微而幹澀的“咵啦”聲，頓時這片空間便是充滿了令人窒息的沉悶，仿佛是潛藏在黑暗之中的夜行動物蓄勢待發的感覺。
蒙霸聳然變色，怒喝一聲：“誰？！”
幽幽的聲音傳出：“我！”
蒙霸道：“‘我’是誰？”
那聲音又道：“你是老蒙。”
伴隨著飄蕩過來的音浪中，還有著輕微的笑聲。
蒙霸五指穿進頭發，撓了撓，有些不明所以，這兩句話好像把自己給繞蒙了。
楊霄沉聲道：“好像是蕭徹！”
蕭小小霍然起身，依舊有著淚痕的眸子盯著那曲折幽秘之地，道：“蕭徹？是你嗎？”
“不是我還會有誰？”
說著，蕭徹的身影便是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唇角浮著笑容。
“你真的還活著！”
蕭小小欣喜若狂，破涕為笑，朝著他飛奔過去，眼看著便是要撲到他身上。
“停停停！”
蕭徹慌忙打手勢示意。
蕭小小不解：“怎麼了？”
蕭徹清澈的眼珠子烏溜溜朝上一瞥，示意道：“我女兒睡覺呢，小聲一點，別吵醒她。”
蕭小小這才發現，原來蕭徹脖頸上還坐著一個葫蘆小嬰兒，她正抱著蕭徹的腦袋睡覺，似是生怕蕭徹不要她，那兩隻小手睡覺時也極為用力，在蕭徹的頰畔留下三道輕微的紅印子。
蕭小小道：“還挺可愛的。”
說著，她伸直了手，想要觸到葫蘆圓鼓鼓的麵頰。
但她身高和蕭徹相差太多，而葫蘆又是坐在蕭徹的脖頸上，想觸摸卻觸摸不到。
蕭徹笑著曲起雙腿，蕭小小這才能觸到葫蘆的圓乎乎的臉頰，笑著道：“她叫什麼名字？”
蕭徹道：“葫蘆。”
蕭小小不禁愕然，翻了翻白眼：“葫蘆？人家好歹是個女孩子，你就起這麼一個名字？”
蕭徹不以為然，笑道：“我覺得挺好的。”
蕭小小：“……”
……
走近篝火，蕭徹坐下。
蕭小小問道：“蕭徹，你怎麼背對著篝火？”
蕭徹道：“怕她著涼。”
說著，蕭徹背對著篝火緩緩坐下，讓葫蘆距離熱源近一些。
蒙霸等人圍了過來，躡手躡腳，輕聲輕語，粗厚的手指時不時輕輕點點葫蘆圓乎乎的麵頰。
蕭徹小心提醒：“都輕著點。”
蒙霸好奇地端詳著熟睡中的葫蘆，道：“蕭徹，這女兒你擱哪撿的啊？以前怎麼沒聽你說過？欸，這怎麼還有鼻涕泡泡？”
說著，蒙霸輕輕一點，那鼻涕泡泡啪的一下破裂。
不過還好，葫蘆依舊沉睡著，沒有被驚醒。
蕭徹道：“我醒來的時候，她就在我身邊。而且，她說是她救了我。”
蕭小小愕然問道：“葫蘆救了你？”
蕭徹認真地點頭，道：“是的，不然跌落怎麼高的深淵，我怎麼會沒事？”
腦子一閃，蕭徹驚駭問道：“那你們呢？”
楊霄忽然輕聲笑道：“那看來我們是沾了你女兒的光了。”
蕭徹驚詫道：“也是葫蘆救得你們？”
四人皆是齊齊點頭。
蕭小小道：“墜下深淵之時，我們都瘋狂傾瀉靈氣想要緩解下墜之勢，最終靈力枯竭，陷入昏迷，但隱約之間好像有著一股承托之力出現，這才幸免於難。”
語聲微微一頓，蕭小小又道：“看來除了葫蘆，應該沒別的可能了。”
蕭小小笑著輕點葫蘆的臉蛋。
蕭徹笑道：“沒想到我女兒這麼厲害？”
蒙霸又生了一簇篝火，五個人坐在一起寒暄，先前那簇篝火依舊燒得很旺，獨屬於熟睡中的葫蘆一個人。
五個人輕聲輕語，似是在比誰的聲音更低，皆是生怕吵醒了葫蘆。
“滴答！”
葫蘆的口水已經流成河了，順著蕭徹的腦袋滴落下來，濺落在石塊之上。
蒙霸壓著嗓子，輕聲道：“睡得還挺香。”
“……”
良久。
葫蘆睡夠了，朦朧之間，鬆開緊緊抓著蕭徹臉頰的兩隻小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蕭徹微微咧了一下嘴，揉了揉紅得發痛的臉頰，這小丫頭，睡覺的時候雙手竟然還用這麼大力。
蕭小小四人不再言語，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葫蘆。
葫蘆笑道：“爹爹。”
緊接著，葫蘆臉上的笑容瞬間凝滯，眼神怔怔地望著迎麵而來的四道目光。
葫蘆緊張地抱住蕭徹的腦袋，眼神警惕地盯著麵前的四人。
蕭徹輕輕提溜著葫蘆，將她抱在懷中，介紹道：“葫蘆別怕，這是你蕭姑姑，還有三位叔叔。”
葫蘆咬著自己的手指，仰頭看向蕭徹，道：“葫蘆知道他們是爹爹的朋友，所以葫蘆才救得他們。”
蕭徹笑著問道：“那你還怕什麼？”
葫蘆道：“認……認生。”
說著，她的小腦袋頹然下垂，囁嚅著嘴唇，圓乎乎的臉頰上泛起了一抹微醺的羞赧的緋紅。
蒙霸這下可不用壓著嗓子了，忽然大聲道：“她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聽到蒙霸的語聲，葫蘆臉上漾著的笑容瞬間凝固，緊接著消失得無影無蹤，好似太陽躲進了烏雲之中一般。
葫蘆嚇得嬌小的身子在蕭徹懷中手刨腳蹬。
蕭徹笑著將懷中的葫蘆抱得更緊了，寬慰道：“沒事沒事。”
葫蘆漸漸不認生了，時而跑到蒙霸身邊踹他一腳，然後飛速躲到蕭徹的身後。
如此被葫蘆欺負著，蒙霸也樂得由她，好吧，你開心就好。
蕭徹笑著招手道：“好了葫蘆。”
葫蘆衝著蒙霸做出了個鬼臉，然後鑽入蕭徹懷中。
蕭徹道：“咱們也該說些正事了。我們要如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