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南適在她把話說完後,沉默了一會兒,歎息般說:“南楓已經把實情告訴我,你不用再騙我了。你不要再往自己身上潑髒水,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丟下你。”
頓了下,他又道:“還有……容子澈也在班戈,他在等著接你回去。”
溫如意聽到這個名字,心狠狠地顫動了下。
子澈來了,他難道不管容家了嗎?
想到那天,自己走後,他的反應。溫如意抱著雙膝的手,又收緊了一些。
她想見容子澈。
很想……
很想……
可她真的能見到他嗎?
她怕自己,在見到他之前,就死在了謝爾家的手裏,亦或者,死在了毒癮發作的時候。
溫如意沒有任何信心,相信自己會熬更久。
絕望和痛苦如藤蔓般在心裏瘋長,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寒風呼嘯而過,兩人都恢複了安靜。
……
在小洞裏休息了大概一個小時,唐安神色緊張的跑過來,說:“我聽到有人來了,我們不能繼續留在這裏。”
“那我們走吧。”
唐南適支撐著地麵,想要起來。
但在起身的刹那,眼前晃動下,差點跌坐回去。
貼著冰冷的牆壁,急促的喘息了兩下,他再度強撐著站了起來。
唐安把溫如意背起來,看向唐南適。
唐南適點了點頭,示意他走在前麵。
三人朝著剛才找到的那個出口跑。
眼看著洞口就在前麵,山洞裏忽然發出“轟……”的一聲巨響,緊接著山體猛烈的晃動,洞頂細碎的石頭砸落下來。
三人在狹窄的洞口,跌跌撞撞。
唐南適伸手抓住了洞裏,突出來的一塊石頭,沉喝:“不好,有人在炸山!可能會引起大麵積的雪崩,我們撤回去!”
他話音未落,洞口外麵就響起了轟鳴聲,那聲音像是有千軍萬馬紛遝而來。
與此同時,洞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有大量的雪湧了進來。
唐安看著那些雪,神色一緊。
雪崩時,會引發連鎖的反應,最後雪越積壓越多,所帶的衝擊能輕而易舉的推翻堅固的大廈,更何況是他們三個人?
沒有思考的時間,唐安立刻背著溫如意,拚命的朝著洞裏跑。
唐南適緊跟在唐安的後麵,護著溫如意。
湧進來的雪,如同發洪水時的流水般,不停地湧進洞裏。
外麵的轟鳴聲越來越大,山體晃動得幅度,讓人感覺像是在篩子裏的黃豆。
可即使這樣,也沒一個人敢停下來。
他們在幽暗的洞裏,像沒頭的蒼蠅,瘋狂的奔跑著。偶爾碰到別人人,也沒時間停下腳步辨別他們是謝爾家的人。匆匆的相遇後,又匆匆的分開。
幾分鍾的時間,對於他們這些人,像是過了幾個世紀。
等雪崩引發的動靜,終於停下來。
三人身上都是大汗淋淋,汗水混合著洞頂落下來的灰塵,使得他們三個人看起來髒兮兮的。
唐安額頭被掉下來的石頭砸中,血順著他的額頭流下來。
他卻絲毫不在乎,拿衣服隨便擦了血跡,便把溫如意放下來,去檢查周圍的情況。
沒多會兒回來,唐安彙報情況道:“先生,我們來的那個方向,洞口已經被坍塌的石頭堵住了。其他的幾個洞口,也都有些情況不穩。隻剩下,回去的那個洞口可走了。”
“那我們就回去。”
唐南適說了句話,就沒有再開口。
因為剛才奔跑的過程,傷口在不停地撕裂,現在那裏疼到了極點。
他在忍耐疼痛。
唐安也沉默了下來,他明白,他們的情況不容樂觀。
炸山的事情,不會是唐南楊下令做的,隻會是謝爾家讓人做的。
這說明,謝爾家一群人,準備背水一戰。
他們要炸山,絕不會隻炸一次,他們會把這裏所有的山都炸了,隻留一處安全區。如果在謝爾家那些人行動之前,他們沒能找到達安全地帶,那就隻剩下一條死路。
三人很快,再度出發。
快速前行了一段距離,唐南適不知道是山洞裏的空氣變得稀少,還是自己的高原反應了。
他感覺肺部的空氣在逐漸的稀少。
口鼻都用上,也沒辦法讓自己好受一些。
唐南適的步伐慢了下來,冰冷的汗珠積聚在他蒼白的臉上,然後彙聚在堅毅的下巴,滴落在地麵上。
唐南適攥得手咯咯作響,極力想用痛楚,來讓自己清醒一些。
但視野裏的景象還是無法控製的變得模糊。
唐安不時的回頭看唐南適,但由於山體雪崩引發了洞內坍塌,洞裏的光線更差,所以唐安根本沒注意到唐南適此刻的臉色。
沉默的走了許久,身後忽然響起噗通一聲。
唐安瞬間警戒了起來。
他以為是謝爾家那些人偷襲,然而在回過身,看到唐南適倒在了地上,心裏大驚。
“先生,你怎麼了?”
唐安迅速的跑到唐南適跟前,檢查他的情況。
可碰到唐南適的臉,才發現他臉上已經被冷汗打濕,像是剛洗過了臉一樣。
唐安把溫如意放下,把唐南適扶起來。
溫如意坐在冰冷的地上,心裏如墜冰窟。
她最怕發生的事情,還是到了……
她要害死唐南適了……
溫如意抓著唐南適的手,感覺到他的手在顫動,眼裏忍著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簌簌地落下:“唐南適,你不是說,要帶我出去嗎?你不能說話不算話,你趕緊給我起來……”
唐南適感覺肺部像是有一隻手,在用力的擠壓肺裏的空氣。
因為身體缺少氧氣,連帶著聽覺和視覺也受到了影響。
他看著唐安和溫如意,知道他們在說話。
然而他一個字都聽不清楚,那些聲音湧入耳中,都成了嗡嗡的聲音。
意識到自己要陷入昏迷的時候,唐南適用盡全力,抓住唐安的手:“唐安,我命令你,帶如意出去。”
溫如意聽到唐南適這句話,知道他做的什麼打算,斷然拒絕:“我不會跟著唐安走!唐南適,你聽好了,你敢死,我就立刻自殺!”
“如意……”
唐南適輕聲喚了她一聲,像是要說話。
可溫如意根本不聽,因為她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
溫如意捂住了耳朵,大聲喊:“唐南適,我說到做到!你不許死!你給我聽到了沒有!”
唐南適聞言,嘴巴張了張,卻是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眼看著他呼吸越發的困難。
溫如意的眼淚頓時如同決了堤的洪水湧出,她哭著抓著唐安的手,“唐安,你立刻帶他出去!去找唐南楊!”
唐安把唐南適立刻背起來。
準備抬步走的時候,看了一眼溫如意。
溫如意用力的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站起來,向前走了兩步,說:“我沒事,我自己可以走。”
話還沒說完,她腿一軟,跌坐回了地上。
唐安眉頭一擰。
他知道,溫如意根本不能自己走,不然以她的性子,根本不會讓他背那麼久。
但……
他同時也明白,唐南適跟溫如意,他隻能救一個人。
因為,一來謝爾家那群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炸山,二來唐南適的情況也不允許再耗下去,三來溫如意的毒癮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發作。
他一個人,無法顧全兩個人。
隻能以最快的的速度,帶一個人出去。
而這個問題,根本不用選擇。
他會毫無條件的帶唐南適出去。
溫如意跌倒一次,已經沒了力氣。
她抬眸望著唐安,以及他背上毫無反應的唐南適,忽然就平靜了下來。
“唐安,你不是一向都討厭我嗎?現在丟下我,沒什麼可猶豫的,我也想讓你救唐南適。等他醒來,記住告訴他,不要有任何負罪感,也不要責怪你,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留下的。”
溫如意清清楚楚的把話說完。
唐安緩緩地低下頭,說:“對不住了,溫小姐。”
溫如意笑了笑說,“沒什麼可對不起的,我反倒要謝謝你。你趕緊走吧,別耽誤時間了。”
唐安默不作聲的背著唐南適,抬步大步的向前走。
然而就在他走到洞口的拐角處。
幾道身影忽然閃出來,攔住了他的去路,為首的人眼神陰鷙的盯著唐安,道:“想走?也要看我願不願意。”
唐安看到眼前攔住的那些人,神色微變,立刻抓緊了唐南適向前跑。
謝爾家見狀,沒有任何的緊張。
他揮揮手,示意手底下那些人圍上去。
那些人立刻去抓唐南適和唐安。
謝爾家盯著不遠處,一臉震驚看著自己的溫如意,嘴角扯起一抹笑容,抬步向著她走了過去。
一步……
兩步……
三步……
……
每一步,謝爾家都走的很用力,像是要把地麵踩爛般。
直到走到溫如意的跟前,他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如意,剛才說的那番話挺感人的,為了他,你甚至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顧,你是不是喜歡他?”
溫如意早在謝爾家出現的那一刻,心裏就掀起了萬張波瀾。
她討厭謝爾家,但此刻為了唐南適,她不得不向他妥協。
“謝爾家,你不就是想抓我回去嗎?不要連累別的人,我跟著你回去,絕不會再跑。”
謝爾家聽到她這句話,冷笑道:“讓我放了他?如意,你是不是沒把我的話聽進去?我說了,凡是想帶走你的人,我都會把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