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南適緩緩地將車停下,隔著茫茫的雨幕看著不遠處停下來的那輛車,明明沒有看到什麼,他卻能感覺到,她現在在哭。
沒有任何聲響,卻偏偏是最惹人揪心的。
啪啦啪啦……
豆大的雨滴砸在車窗上,濺起的一朵朵的水花。
唐南適望著那些水花,有些出神。
是不是……
連老天,都覺得她太苦了。
所以在替她哭泣呢?
想到這,鈍鈍的悶痛感,從胸腔裏蔓延開來,無意識從兜裏拿出一支煙,想要點燃。但在打開打火機的刹那,又啪的一聲關上。
他很早已經戒煙。
因為煙草會毀壞身體,讓人上癮。
對於欲望,他一直能理智的控製。
可這一次……
誰能告訴他,怎麼戒掉一種名為溫如意的毒。
手攥住香煙盒子,一點點的縮緊,盒子漸漸的變形,最後發出咯咯吱吱痛苦的聲音。
唐南適忽然打開車門,將香煙盒扔到了地上,然後大步的朝著那輛聽著的車,走過去。
豆大的雨滴打在他身上,很快將衣服浸濕。
他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似的,蕭冷的秋風吹過,濕漉漉的衣服貼著肌膚格外的冷。
可他顧不了那麼多了。
他不想在那麼克製自己,不想看著她一個人跌跌撞撞,把自己傷的體無完膚,而自己隻能做一個看客。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那麼在意一個人。
他想聽從自己的內心來行事。
黑色的手工皮鞋踩在水窪上,濺起了一個又一個水窪,直到那輛白色的瑪莎蒂拉前麵停下。
“叩叩。”
車窗外乍響起聲音,溫如意的身體驟然一繃,猛地抬起頭,看向車側。
模糊的淚眼裏,看到的是一張熟悉的麵容。
豆大的雨水砸在他的身上,他周身似是都籠著一層寒氣。
溫如意腦子懵懵的,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他為什麼會在這裏?
手握著方向盤,沒有任何開門的意思。
唐南適站在車窗外,俯首看著車裏的她,再次敲了敲車窗:“綿綿,我有話跟你說,請開下車門。”
他那麼大的聲音,透過車窗,傳到耳中卻變得那麼細微。
溫如意垂下了眼簾,掛在睫毛上的淚,不堪重力,緩緩地墜落。
她不想見到任何人,這個人也包括唐南適。
她怕別人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
溫如意屏住呼吸,沒有做聲,也沒有去動那扇門。
唐南適站在傾盆大雨裏,耐心的等著。
他賭自己的耐心,比溫如意的多。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大雨絲毫沒有停的意思,車窗外黑壓壓的雲,將中午的天籠罩的如同黑夜降臨的天。
黑暗中逐漸的將溫如意的麵容隱沒,直到唐南適再也看不到她的麵容。
冰冷的雨水如同溪水般,衝刷著冷峻的麵容。
唐南適抬手,抹了一把雨水。
而就在這時,天際再度傳來一聲巨大的轟鳴聲。
“劈哢……”
這一聲巨響,像是要把天地都劈開,讓人肝膽具寒。
“綿綿……”
伴隨著清冷的聲音,車窗緩緩地打開。
溫如意看著渾身濕透,唇瓣發紫的唐南適,哽著喉嚨說:“唐南適,我現在不想跟任何人說話,請你不要打擾我。你回自己的車上吧,我要走了。”
話說罷,她要關上車窗。
可就在車窗關上的那一刻……
唐南適伸手,擋住了車窗。
溫如意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忙停止了車窗。
唐南適定定的望著她,道:“你不用說話,你聽我說就可以了。我隻要跟你說一句,當初我允諾你的事情,不論什麼時候都算數。隻要你想,我可以隨時帶你離開這裏。”
溫如意聞言,緩緩地下了腦袋,握著方向盤的手,也再次收緊了一些。
唐南適沒急著,等她給自己答複。
他會給她時間,慢慢的讓她選擇。
衝過來告訴她,不過是想給自己一個可能。
一個不到最後絕不放棄的可能。
安靜了片刻……
唐南適又道:“你好好的想下,我不打擾你了。”
說完話,他轉身準備離開。
可在轉過頭的刹那,一道身影衝了過來,狠狠地撞開他後,那人抓住溫如意還來不及關上的車窗,朝著車裏的人喊:“如意,你別跟子澈結婚好不好?我知道我錯了,如意,我不想看著你跟子澈結婚,你跟我在一起,我會好好的彌補你的……”
轟……
溫如意腦子裏炸響一道驚雷,她愕然的看著車窗外,不知道從哪裏跑來的杜房明,怔怔的忘記了反應。
直到杜房明伸出手,要摸她的臉,她像是被毒蛇咬到一般,猛地從座位上跳起來。
“杜房明!你怎麼不去死!”
淒厲的的聲音從喉嚨裏吼出來,溫如意渾身都在顫抖。
她伸手狠狠地關上車窗。
車窗一點點的閉合,杜房明不死心的抓住車窗,不肯放手。
可最後,手被夾得實在痛極了。
他還是放開了手。
而就在他撒手的那一刻,溫如意猛地踩了車的油門,車子嗖的一聲向前。
杜房明想要追過去。
但還沒追上去,便被從後麵扣住了肩膀,然後那隻扣住他的手一用力,將他往後拉得倒退了兩步。
“你是杜房明?”
唐南適麵色森寒的看著眼前的人,腦海裏浮現了之前看過的資料,關於溫如意的資料,他看了不下三十遍,自然記得杜房明的照片。
眼前的人,的確跟記憶裏的杜房明有八分相似。
加之剛才溫如意喊出的那個名字,唐南適更加確信他就是杜房明。
可杜房明為什麼出來?
他不是應該在監獄裏嗎?
杜房明帶著敵意的看著唐南適,“我是杜房明,你是誰?我告訴你,別糾纏如意!哪怕她不嫁給子澈,也不會輪到你!”
如意是他的,他會和如意在一起,好好的對待他。
這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野男人,別想沾染如意!
杜房明的話音剛落,唐南適一拳頭重重的砸在他的下巴上。
他這一拳頭灌注了自己所有的力氣。
杜房明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血腥的味道充斥了滿嘴,眼前也一陣陣的暈眩,讓他有種自己要暈過去的錯覺。
趴在地上好一會兒,他才找回痛覺。
“你、你混蛋……”
杜房明忍著痛苦,想要爬起來。
可還沒站起來,又一拳頭重重的砸下來。
他又跌在地麵上。
這一次,他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要裂開了。
但接下來,唐南適的拳腳像是雨一般落下來。
杜房明這才知道,自己惹到了什麼狠角色,連還手都不敢,哀嚎著抱著自己的腦袋,連滾帶爬的往前跑。
可唐南適根本沒給他逃跑的機會。
一腳朝著他的腰窩踹了過去。
杜房明腳下一個趔趄,向前飛撲了過去。
他整個人在空中飛了一段距離,重重的跌倒在堅硬的柏油路上。
“咳咳……”
咳了兩聲,一顆牙齒從口腔裏滾落了出來。
杜房明感覺渾身都在痛,痛的像是要散了架一樣。
他想要跑,可連再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無力的趴在地上喘著粗氣,嘴角不停地流下血來。
唐南適站在離他三米遠的地方,抬步朝著他走過去。
可就在快走到杜房明跟前時,兩束明亮的光束,透過雨幕照射到他的眼裏,唐南適抬手抵擋住那兩束光束,下一刻,他看到溫如意所在的那輛車,朝著杜房明的方向直直的開過來。
車與杜房明剩下的距離越來越近,那輛車卻絲毫沒有減速的跡象。
唐南適心裏忽然咯噔了下。
綿綿不是要開車撞死杜房明吧?
想到這個,他臉色一變,一個箭步衝到杜房明,把他往旁邊一踢。
就在杜房明被推開的下一刻,車子直直的朝著唐南適的方向駛了過來,刺白的燈光,映照的他的容顏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