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溫如意跟前,唐南適目光落在她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的麵容上,低聲問:“綿綿,你要去休息下嗎?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帶你去休息。”
溫如意抬眸看著站在眼前的唐南適,怔怔的沒有說任何話。
唐南適心裏的擔憂越發的濃重。
他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鬧成現在這樣子。
但現在的溫如意,讓他心疼。
似乎每次看到她,都是她最落魄的時候。
看著這樣的她,他想把她護在自己的羽翼下,讓她不再受任何傷害。
甚至……
隻要她開口,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立刻帶她遠離現在的一切。
唐南適手動了動,忍不住的想要伸手碰觸她。
但在手抬起的刹那,又隱忍的緊緊地握住。
葉簡汐推著輪椅,走到溫如意跟前,單手扣住她的手肘,“如意,我們去偏廳休息下,好不好?”
她不想讓如意再暴露在眾人的目光下。
不論是同情的,還是探究的……
那些都無疑會對如意造成二次傷害。
溫如意對所有人的聲音都充耳不聞,直到葉簡汐伸手拉她的時候,她才動了下,隻是沒跟著葉簡汐走,而是忽然轉身向著教堂的前麵走去。
鬧哄哄的人群,有一部分跟著容子澈過去。
剩下的一部分留在大廳裏,麵麵相覷,不時的有人把目光放在溫如意身上,但很快轉移開了目光。
好好的一場婚禮,結果出了流血事件。
現在他們這些作為親朋好友的,能說什麼呢?去安慰新娘?還是留下來,等著新郎回來,繼續觀禮?
沒人知道該怎麼收場,隻能尷尬的站在原地。
而就在他們等著溫如意發話的時候,溫如意忽然動作了起來,所有人都看著她忽然走到教堂前麵,舉行婚禮的地方,蹲在地上開始找東西。
葉簡汐不知道溫如意想做什麼,但還是跟上她的步伐,“如意,你要找什麼?”
“戒指。”
剛才子澈的戒指,明明掉在這裏的。
她要找到他的戒指。
溫如意將左手戴著戒指的那根手指,緊緊地攥住,然後抱著婚紗的裙擺蹲在地上,一寸寸的開始搜尋。
葉簡汐看了一眼周圍,說:“如意,我讓人幫你找戒指,你先去休息好不好?”
溫如意緊緊地咬著下唇沒說話,低頭繼續找那枚戒指。
葉簡汐見她執意這樣,沒有再阻攔,也開始幫忙找。
教堂裏其他人回過神來,紛紛加入了尋找戒指的行列。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教堂裏那塊巴掌大點的地方,被幾十個人翻來覆去,可始終沒看到戒指的影子。
裴娜當時離兩個人最近,確定自己看到的戒指,就在這附近,現在找不到了,想著是不是有人趁亂,把鑽戒拿走了。哪怕參加的人都是親朋好友,也沒人缺錢,但也不排除有人見錢眼開。
於是,她走到溫如意跟前,小心的拉住溫如意,委婉的說:“如意,我記得就在這塊地方,既然找不到,我們要不要問問來賓?是不是有人把鑽戒‘收起來了’?”
溫如意垂著眼簾,靜默了許久後,搖了搖頭:“算了,找不到就算了。”
找不到……
或許說明她跟容子澈的緣分不夠,就像今天這一場婚禮,明明萬事俱備,但最後還是搞砸了。
她能把原因都怪責在杜房明身上嗎?
不……
哪怕不出現杜房明,容母也會出現。
他們的婚禮依舊無法完成。
她不怪任何人,怪隻怪自己福薄,無法承受那麼大的福氣。
溫如意手掌撐著地麵,緩緩地直起身,可由於蹲在地上太久了,雙腿麻木到了極點,剛站起來,人就搖搖晃晃的差點跌倒,一旁的裴娜伸手要扶她,卻被她抬手擋住了。
“不用,娜娜,我可以的。”
溫如意用盡全力,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搖搖晃晃的向前走。
一步……
兩步……
每走一步,都耗了她很大的力氣。
可她咬著牙,沒讓任何人靠近她。
因為她怕……
怕別人的靠近,怕別人的關心,怕別人的同情……
更怕……
自己會忍不住,當著他們的麵哭出來。
現在她覺得天塌地陷,整個世界都被顛覆了。
末日也不過如此吧……
溫如意渾渾噩噩的往外走,經過旁人的時候,有人上來問她,怎麼樣,要不要幫忙。
她機械的告訴那些人。
自己很好,沒有任何事。
一遍遍地說著,到最後已是麻木。
慕洛琛看著鬧哄哄的現場,吩咐周文達,把賓客先請到酒店那邊,等容子澈回來,再繼續婚禮,也要在那邊舉行了。
安排好現場的一切,慕洛琛回到教堂,剛好看到溫如意走出來。
攔住她的去路,慕洛琛抱歉的說:“如意,子澈帶著容阿姨去醫院了,他很快就回來。今天這事,是我沒考慮周到,把事情鬧成了集團年這樣。你別生子澈的氣,我先送你們去酒店那邊,千般不是萬般不是,等子澈回來,我們在說……”
“不用了。”
溫如意聲音淡薄的打斷他的話。
“我想一個人靜靜,今晚的婚禮……暫時取消吧,洛琛,麻煩你幫我告訴容子澈,我沒生他的氣,是我自己搞砸了這場婚禮,怪不得任何人……”
溫如意話說完,抬步繼續往前走。
慕洛琛哪裏能就這樣放她離開?拉住溫如意的一隻胳膊,道:“你不想去酒店那邊也可以,我讓人送你跟簡汐、裴娜她們回家。”
“不用,我隻想一個人靜靜的呆著。”
溫如意抬手,想要把慕洛琛撥開。
但她的那點力氣根本不夠,試了兩次,都沒掙脫慕洛琛。
“如意,對不起,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單獨呆著。”
哪怕是為了她的安全。
他也不能就這麼放她一個人離開。
慕洛琛強勢的拉著溫如意,往葉簡汐的方向走去。
溫如意被迫走了兩步,忽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累,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疲憊,她不想再走一步,也不想聽從慕洛琛的安排,更不想再麵對自己最親近的人。
為什麼要逼她?
為什麼連慕洛琛都要逼她?
神經緊繃到了極點,溫如意身體猛地哆嗦了一下,彎曲了手肘,腳抵著地麵,執拗的不肯再向前走一步。
慕洛琛感覺到溫如意停了下來,回過頭看向她。
卻發現她不知什麼時候,麵上落下來了淚。
沒有歇斯底裏,沒有哭聲,有的隻是靜默無聲的落淚。
慕洛琛手一頓,抓著她胳膊的手力道一鬆。
溫如意緩緩地抽回自己的手,喉嚨針刺一般,艱澀的發出聲音:“慕洛琛,我說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她隻想一個人靜一靜,別讓任何人來打擾自己。
溫如意說完話,抱著婚紗開始向教堂外麵跑。
眼看著她要跑出教堂,慕洛琛擰著眉頭,吩咐手底下的人,去跟著溫如意,以免她出事。
走到葉簡汐跟前,對上她擔憂的眸子。
慕洛琛握住她的手,低聲說:“簡汐,我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如果不是他,吩咐手底下的人,不用攔著容家的人,今天的事情或許不會發生。
鬧成這麼不可收拾的場麵,他覺得責任在自己身上。
“阿琛,如果不是你,或許情況會更糟糕。而且,現在我們想是誰的錯沒用,不如想想該怎麼解決眼下的麻煩。”葉簡汐看著教堂裏那灘未幹的血跡,心頭沉甸甸的,像是壓著一塊石頭。
不是她不阻攔如意離開,而是……
在如意說出那句話……這場婚禮,大概是辦不成了吧。
她忽然有預感,如意跟子澈的緣分到盡頭了。
“你說的對,我已經讓人跟著如意了,不會讓她做傻事的。我先送你們去酒店,天佑、天寶那邊,你也多去看一下。”
慕洛琛淡聲道。
“嗯,我知道。”
葉簡汐點頭,心亂如麻。
溫如意走出教堂,在前麵的停車場,取了一輛車。
腳踩在油門上,車子迅速的發動,駛離。
溫如意茫然的看著前麵,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但知道自己必須要離開這裏所有的人。
車子一再的加速……
快速的將風景甩在後麵。
車窗外,不知什麼時候,陽光漸漸的隱去,烏雲快速的積聚,最終形成黑壓壓的一片。
直至,再也看不到一絲的光亮。
轟……
沉沉的雷聲響起,昭示著大雨的到來。
路上的行人與車輛越來越少,最後沒有一輛車。
天邊再次傳來轟的一聲,悶悶的轟鳴,緊接著一道閃電照亮了黑乎乎的天地,豆大的雨落下。
一滴……
兩滴……
無數的雨砸下來……
劈裏啪啦……
天地間拉開一道雨幕,伴隨著傾盆大雨,白色的霧氣模糊了視野。
吱嘎……
刺耳的刹車聲響起,車子滑行了一段距離,停在空蕩蕩的路中央。
溫如意的手緊緊地攥著方向盤,一直挺直的脊背,不堪重負的一點點的彎下來,額頭抵著冰冷的方向盤,淚如窗外的雨般,急促的打在白色的婚紗裙上。
茫茫天地間,似乎隻剩下了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