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醉生夢死

現在市井皆傳慕親王兵敗還朝,受不得打擊,整個人頹廢在慕親王府裏,每天都會叫玲瓏閣的姑娘們把酒言歡,自甘墮落。皇上念他曾對社稷有功,不罪反賞,可慕親王卻隻要美酒一壺,所以皇上每日都會派人將宮中最好的美酒賜予慕親王。

玲瓏閣門口,濃妝豔抹的老鴇收起婉兒手中的銀票,美滋滋的拉過一身風塵打扮的皓月伊上了轎子。

“起轎了!”老鴇吆喝一聲,玲瓏閣外七頂轎子同時被抬起,浩浩蕩蕩朝慕親王府而去。一路上,過往行人紛紛側目,指指點點,言談中大都是譏諷秦慕楓頹廢風流,不諳國事,亦有少些人感慨一代梟雄,稍稍受挫便一蹶不振,何等悲哀。

轎子裏,皓月伊過往聽之,並不放在心上,市井百姓不過是人雲亦雲,根本不知人心險惡更勝於虎,若和他們計較這些,怕耗盡自己一輩子的時間都解釋不清。

“落轎—”老鴇的聲音再度響起,皓月伊隻覺轎子微顛了一下,便已落地。此時的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掀起轎簾,卻見那六位風塵女子早已圍到慕親王府的府門了。和她們相比,自己的動作還是稍慢了些。

“你們也都是在風塵堆裏打著滾兒過來的,別說桂姨沒提醒你們,都矜持著點兒,別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皓月伊在一旁聽的清楚,唇角微勾。

“桂姨放心,我們姐妹也隻求著遠遠看一眼月璃國第一美男就好,若王爺不喜歡,我們總不能巴巴的倒貼不是。”

“就是,桂姨,你就放心回去,酉時一過便來接我們就是了。”

此時,已有等不及的女子輕輕叩門。皓月伊默默站在眾人後麵,心底不免感慨,上天是那麼厚愛秦慕楓,不僅讓他叱吒沙場,所向無敵,更賜了他一張風華絕代的俊顏。皓月伊思忖之際,府門已開。

“王爺在後花園,各位請吧。”年過花甲的管家一臉無奈的將這些女子迎了進去。皓月伊走在最後,自是聽清了管家那一聲重重的歎息。

慕親王府的建築別具匠心,亭台樓閣,池錧水榭,分布在柳林鬆柏之中,更有假山怪石,花壇盆景,藤蘿翠竹點綴其間。

皓月伊隨著那些趨之若鶩的風塵女子繞過廂廡遊廊,直朝後花園而去。

“好香啊!看,是慕親王—”女子們的欣喜若狂。站在遊廊盡頭,皓月伊隻覺奇香撲鼻,入眼的皆是百花爭豔,奇草仙藤,花園中央,一座四角闊亭拔地而起,漢白玉的立柱支撐著闊亭的主體,輕紗自遊廊到闊亭的這段路,是以白玉方磚鋪砌,上麵純金精雕的蘭花栩栩如生。

闊亭內,石案前,那抹頎長的身影執筆獨立,白衣勝雪,墨發輕揚,長眉斜飛入鬢,美目璀璨如星,高挺的鼻下,那抹唇卻顯得過於蒼白。秦慕楓不愧為月璃國第一美男,那種俊美不言而喻,身體散著的臨風氣質,仿佛是從古畫中走來的神將,誤入這閻浮塵世,血亂紅塵。

“牡丹攜眾姐妹拜見慕親王。”嬌柔的聲音甜膩著響起,女子們紛紛止步在闊亭前,各自拿捏出最好的身段,俯身施禮。

“你們聽著,除了這亭子,隨便哪裏玩去,都散了!警告你們,敢靠近亭子,小心你們的腦袋!”渾厚的聲音陡然響起,這一刻,皓月伊方才注意到秦慕楓身側的男子,她認得,是奔雷,秦慕楓最倚仗的先鋒。

“慕親王……”其中一女子不甘的喚了一聲,寒光驟閃,下一秒,女子腳下,那把明晃的匕首入地三分。

“啊—”女子驚叫時,其他人頓作鳥獸散。

皓月伊怔在原地,唇角抽搐,果然人如其名,這比雷還暴的脾氣嗬。

“你過來。”清越的聲音如雨打青瓷,皓月伊轉身之時,卻聽到一聲輕喚,回眸間,秦慕楓正抬眸看著自己,墨玉般的眸子顧盼間風華流轉,這樣嫡仙的男子,他們終究還是無緣。

走進闊亭,皓月伊頓時感覺到一股極不友善的目光射向自己,她卻微微一笑,俯身施禮。

“不知王爺喚小女子何事?”皓月伊謙而不卑,淡聲開口。

“研墨。”秦慕楓以筆蘸過硯台,細細描繪著案上的畫卷,幾乎未再抬頭看她。皓月伊頜首起身,走至石案前,單手挽袖,另一隻手執起墨錠,將研磨麵平置在墨硯上,朝一個方向,細細研磨。

此時,皓月伊微微側目,方才看清水墨遊走間,儼然是自己的畫像。畫卷上,自己巧目倩兮,美目盼兮,上著翠煙衫,下配百褶裙。她記得很清楚,這身穿戴,正是那天自己見他最後一麵的裝扮。心,似被棉絮堵著,莫名揪痛。

“王爺!你還畫她做什麼!要不是她,你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奔雷狠瞥了眼畫卷,恨恨道。幾乎同一時間,秦慕楓陡然抬眸,眼間利茫如鷹犀利。奔雷頓時噎喉。

“王爺,恕屬下說句不該說的,皓姑娘已死,您何必還要受這個氣!皇上擺明就是要毀你名聲,再除之後快!隻要您一句話,改朝換代不是沒有可能。”奔雷脾氣雖暴,卻心思細膩,否則也不會被秦慕楓倚重。

“伊伊沒有死,她一直在本王心裏……”柔而不陰的聲音悠悠響起,卻似暮鼓晨鍾般敲在皓月伊的心裏。

“王爺,她已經死了,您醒醒吧!”奔雷憤然道。

“本王不相信伊伊已經離開了。”夜君清手中狼毫細細描著,觸筆極輕,皓月伊看在眼裏,可為什麼當初要那樣對她?為什麼看到他越是這樣,她越是心痛。

“就算王爺不想承認皓姑娘死的事實,可也不必容忍皇上這般欺人!王爺該比屬下更清楚,這次兵敗,根本是皇上一手策劃!”奔震憤然道。

“本王總要為自己的醉生夢死找一個理由。”秦慕楓擱下墨筆,輕吹畫卷,眼底流露出難掩的眷戀與思念。

“王爺!你這一生為這個女人付出多少!可她隻知道攀龍附鳳,竟然想嫁給皇上為妃,她欠你太多!!”奔雷赤目如荼,狠戾咆哮,雙手猛的伸向畫卷,卻被秦慕楓一掌推出數米,直撞到漢白玉柱上。

“王爺!”奔雷悲戚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