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大殿之上唯有天子才可以涉足。盤龍鎏金的袍子和金雕的飛龍這些都是皇帝的。上百位官員跪於棕紅色的大理石瓷磚上,他們頷首低眉看上去全都是忠臣使節實則各懷鬼胎貪欲衝天。
官員分為兩列左為武官右為文官。武官在沙場上翻雲覆雨而在這無硝煙的戰場上卻有些失利。很少有武官長年在此上朝,他們大約隻會在京中呆上把個月便會奔赴駐守之地終日守衛。但是保護勝京和皇宮的將軍卻可以終年留守此處。
文官則是朝中的老根本了,他們幾乎天天上朝商議國事。除非貶官和調遣否則沒有皇帝允許他們是不可隨意離開這裏的。若是隨意離開則會被視為謀反而被誅九族。
安九重身著褐色的祥雲圖案輕紗袍站在大殿的正中間,他既不是文官也不是武官,所以他隻能尷尬的獨自一個人站在最中間。不過好在他的左右有陸子簪和巍黯王。
巍黯王是個外姓王爺,姓顧名譽,是淮南一代人。其實外姓王一直以來也隻是拿著朝廷的官糧帶著虛有的名譽度日。雖然是個王爺但其實沒什麼權利也沒什麼尊貴之言。第一代巍黯王是上兩代先帝封的,也就是說是孤墓陽的皇爺爺封的。聽聞那時第一代巍黯的還隻是淮南一帶的一名小商小販,做人老實但也沒什麼大成就。但是上天就是喜歡做天上掉餡餅的事情,那年夏天老先帝微服私訪遇刺獨自一人逃至第一代巍黯王家門前,巍黯王好心救了老先帝然後幫助先帝回京因此成了先帝的恩人,老先帝為了表示自己的感恩之情就酌情封了個外姓王給他當,自此以後他們老顧家一躍成為了氏族,衣食無憂不必再從商辛苦奔波。
巍黯王這個位子到顧譽這裏已經是第三代了。第一代巍黯王胸無大誌安然度過一生就此去世,第二代巍黯王是個短命鬼隻活了二十三歲就走了,而上一代巍黯王也根本沒有娶妻室,就連他唯一的子嗣顧譽是那個女人給他生的他都不知道,再加上巍黯王一脈世代單傳連個親戚都沒有可謂是府無人,家無主。所以就導致了顧譽這個僅僅八歲的小孩子被迫繼承了王位。顧譽在他什麼都不懂的年齡時就失去了所有的親人,他無辜的被推上了這個殘酷舞台。
先帝看巍黯王一支著實無人照料和管教所以就下命叫人把第三代巍黯王接進宮中與眾多王孫公子一起學習。
沒人管的小孩就隻能被欺負,這就是孩子世界裏的結論。
於是在當時那個年頭處於宮中專門教皇子皇孫,王孫貴族之兒女的學院裏有這麼三個個可以被公開欺負的孩子。
花情城,孤墓陽,顧譽。
花情城這個小丫頭明顯是個不好惹得主,拚了命的能打還有陸子簪的照顧。不過最後她還是忍受不了僅僅隻學了十天不到就輟學回家了。
孤墓陽雖然出生卑微單畢竟是個皇子,於是能欺負他的就隻有那些同為皇子的人了。起先孤墓陽挨打還會反抗,可是後來他知道雖然自己打贏了但最終不好過的還是自己。那些娘娘們會在先帝耳邊吹風從而克扣自己。所以不是他打不過,而是外界的種種條件不允許他放恣一點。於是他麵對拳打腳踢隻能盡力的捂住頭來保護自己。
顧譽這小家夥是個白斬雞一般的人物。風一吹就倒,人一打就哭。沒娘養,沒爹疼。沒有長輩關照他,沒有仆人照顧他。比孤墓陽不知道苦了多少倍。
於是在這種難兄難弟的情況下孤顧二人就結交下了深厚的情誼。
一起努力,一起挨打,一起去禦廚房偷飯吃,一起在寒冷的屋子裏圍著一個巴掌大的小火盆取暖。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但不然,其實沒人疼的孩子才最先長大。歲月提前蹉跎了他們的眉宇,縱是無情卻不曾放棄。獨自赤腳走在冰雪載途的世界裏,高傲的抬著頭,目視遠方,他們是真正的王者。
於是隨著時間地推移孤墓陽漸漸長大,他最終用盡手段踏著童年時欺辱他的人的屍體走上了那九龍寶座。而顧譽則是一洗幼年的軟弱變成了冷血的死神將軍。他手握整個皇城最強的玄甲軍和皇帝的秘密部隊錦衣衛。他不曾上過戰場,但是卻終年遊走於生命的邊緣。他不曾被西北的風吹得滿目蕭索,但他卻被京城的雨捶打的結實幹練。散發著少年的陽光和成熟男人氣度的顧譽就這樣出現在了眾人眼前,他是唯一一個全力支持孤墓陽的將軍,他也是唯一一個可以和蕭墨抗衡的勁敵。
安九重難得的一臉嚴肅的老實站著,他上前向著孤墓陽再次叩拜。他雙膝跪地匍匐身體然後三口九拜行了最大的禮儀然後又傲然站起。他彎下腰低下了他那滿頭的白發雙目垂視敬重萬分的對著孤墓陽說到\"啟稟皇上臣安九重擅離職守前來請罪。\"九龍寶座上的孤墓陽滿臉的倦怠看著安九重\"朕還不知道你麼?每次跑路以後都是這德行。說是請罪其實是逃罪,真不知道你哪來那麼多說法。\"站在一旁的陸子簪用眼睛斜視著安九重,他的唇邊攜著一抹笑意,似是很享受看安九重滿天和皇帝扯謊的樣子。而殿上的其他大臣也大多抱著這樣的心態看著熱鬧。每年都有這麼四五次的重頭戲他們可是很樂在其中呢。
安九重清了清嗓子說到\"皇上這可是冤枉臣了,臣這次是特的跑到一次西域然後為皇上和我大朝華帝國誦經祈福去了。臣在佛寺裏連著跪了十天十夜有餘,終於佛祖看臣真心所願於是就賜了臣一可鎮國之寶。\"孤墓陽操著頗為有興趣的聲音說到\"哦?此話當真?那你就拿出來給朕看看,順便叫各位愛卿長長見識吧。\"\"啟稟皇上昨夜臣回來之際就已經奉上於殿前了。\"安九重笑嘻嘻的看著孤墓陽,然後朝著孤墓陽做了一個托舉的動作。
孤墓陽的眼眉不由自主地跳了跳,他怎麼不知道有這回事?難道是安九重他又耍活寶?雖然他想要刁難一下安九重,但他可沒想真幹掉他。孤墓陽麵色不佳的盯著安九重嚴肅的說到\"朕沒見到過。你不是又要像上一次一樣說是自己托夢交給朕了吧?\"說罷孤墓陽連帶了一聲嗤笑。
底下的大臣們都已經忍俊不禁。有的甚至私下地掐自己的大腿以免自己笑出聲來。顧譽站在安九重的身旁頗為佩服的看著他,這世界上還能和皇上這般玩笑的人本來就不多,而安九重卻使其中的佼佼者。可以說他是真的不怕死也是真的有本事。要不然他也不會掐著性命在眾多人麵前和皇上這般說話。
安九重波瀾不驚的解說到\"啟稟皇上,皇宮裏東南角最偏遠的無人居住的院子裏於昨夜已有一棵蒼天菩提拔地而起,此菩提正是我與佛祖所求可保朝華不受天災之禍。自此風調雨順,國家不必再擔心水災旱災和糧食不足等難題。\"此話一出殿上的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菩提一般隻生長在雨水充足的南方地區,而勝京處於北方種植菩提樹極是不易。再加上菩提樹體積龐大想要移植也是難上加難的事情。但如今一顆菩提竟然在一夜之間拔地而起這的確是駭人聽聞啊!
眾人瞬間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全都議論紛紛。而安九重則是依舊保持著他那一貫的笑容左右的擺頭看著陸子簪和顧譽。
顧譽皺著眉頭摸著自己的下巴似乎也不太相信此事。而陸子簪則是眼裏來回地轉動似乎在想這一些其他的事情。
孤墓陽再一次佩服安九重的辦事能力,不過他現在還真不知道他這次弄一顆菩提樹回來要幹什麼。一旁的土文上前來貼近孤墓陽的耳畔悄悄的說到\"皇上要不要去看看那樹探明究竟。\"孤墓陽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後緩緩的點了下頭。
土文接到指令後連忙起身向著龍位前走了兩步然後扯著嗓子喊道\"擺駕東南方向雅菊院!三品以上官員跟從,三品以下退朝欽此!\"再土文聲嘶力竭之後所有的人便嘩啦啦的一起跪下領旨。頓時之間所有人都匍匐於地上看起來甚為壯觀。但是對於皇帝而言這不過是家常便飯是早就已經習慣了的事情。於是孤墓陽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就在土文的攙扶下走下了龍坐向著殿外的龍輦走去。
等孤墓陽離開以後眾人才紛紛起身然後找這相熟的火伴開始眾說紛紜。
安九重等人則是相視一笑然後匆匆的隨著皇帝的腳步離去。
陸子簪走到安九重的麵前然後拍了下安九重的肩膀,安九重沒好氣的回頭\"陸大丞相有何見教?\"陸子簪隻笑不語的搖了搖頭然後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隨即便獨自一人走在了安九重的前滿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