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是成親大喜,陳方文並沒有為此而哀愁,反而好像是想通了一樣帶著自己心愛的木古琴去皇宮外最為著名的幽心穀一遊。
陳方文沿著蜿蜒曲折的小路,攀登崇山峻嶺,旁邊那些茂林修竹和鬱鬱蔥蔥的大樹盡收眼底。山穀間裏的空氣特別新鮮,讓人覺得幽雅寧靜,仿佛置身於無聲世界。讚歎真不愧叫幽心穀。
綠樹成蔭的兩山穀之間夾著雄偉的大瀑布。急弛飛奔的水流直瀉而下,像奔騰咆哮的萬匹野馬破雲而來,“嘩”地撲下深底的湖麵,綻開萬朵潔白的梨花。 又像神話中的仙女披著銀紗,在斜陽的照耀下,光彩奪目。飛瀑中噴濺出來的水珠,大的如珍珠,晶瑩透亮,歡蹦亂跳;小的如煙塵,彌漫與空氣之中,成了蒙蒙水霧,給山穀林木披上了一層薄薄的輕紗。 他閉上雙眸撫了撫攬在懷裏的木古琴,發出一陣陣清脆欲滴的琴聲。這琴聲,水聲,鳥聲和著柔柔的微風,好一派優美的景致,使人心曠神怡,情不自禁。
幽心穀的山與水真美啊!清澈、碧綠、恬靜,令人神往,遠看那山是那樣的綠,綠得像一條翡翠色的綢帶;近看,那水是那樣清,清得可以看見河底那遊動的魚蝦。
這般景色,這般自由不正是陳方文所向往的嗎?可是這已經是浮雲,隻是幻想罷了。
對天長歎,然又低頭不語。這也算是最後一次的自由了吧?明日之後自己就像是被禁錮在牢籠裏的向往自由的野獸一般了吧?為什麼,他會出世在皇宮?為什麼自己就偏偏是個阿哥?為什麼自己的終身大事不是自己做主呢?他甘願自己是個身無分文而又有自由的乞丐,也不願成為深宮裏像一個被安了韁繩的野馬一樣沒有自由。
身為阿哥,隻是有個名分而已,並不能決定什麼。連自己的終身大事都不能決定,要個阿哥有屁用?這個阿哥根本就不能跟陳文帝的一聲口喻而相比較。
陳文帝待他是好,那是因為他跟別的阿哥不同。他是不喜歡練武,但是他的文采卻相當了得,這就是陳文帝最為欣賞的地方了。他隻是個嫡阿哥,卻擁有著與別的阿哥極為缺少的父愛,這是他最為驕傲的。白箐宮的封賞就是最能說出問題,白箐宮是除了太子府之外最好的一座宮宇了。即使是陳梓文,都羨慕陳方文可以擁有陳文帝親自為他建造的一座宮宇。畢竟太子府是從古至今都沒有改變的,但白箐宮確實陳文帝重新建造給陳方文的。所以說,陳方文擁有這座宮宇,真是讓人分外眼紅。不過這也能說明陳文帝是有多愛陳方文的額娘德妃娘娘了。
指尖劃過琴弦,他突然想彈奏一首了。隨著琴弦音音彈出,他又回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陳文帝對他的萬般疼愛,他心裏很清楚。但是就是因為陳文帝親自為他的終身大事做主他便對陳文帝有了意見,甚至是漸漸有了距離。他永遠都忘不了他要求陳文帝收回那道聖旨的時候,他對他說的話。
“父皇,兒臣現在還不想這麼早就成親。請父皇收回聖旨好嗎?”這是陳歡喜告訴陳方文她也不想成親的時候的第二日就來找陳文帝說這件事情的。既然兩人都不想成親,那麼要陳文帝收回聖旨,對她也不會有傷害吧。
“你要朕收回聖旨?方文,你難道不知道聖旨一旦宣布於眾的時候,就已經沒有收回的道理了嗎?難道你要讓朕背個不守信用的偽君子的罪名嗎?朕已經夠讓陳國百姓們產生厭惡了,難道還要讓朕繼續錯下去。讓陳國百姓對朕徹底死心了嗎?不,朕不會這麼做的。”自從南宮門外的邊塞地區的反賊日益見多,他終於領悟到自己的錯誤了。所以,他就已經改正錯誤,讓陳國重振雄風!可是,現在領悟未免也有點來不及了。陳國百姓們都已經不再相信這個昏君了!
“父皇,你不明白。我與陳歡喜並不相愛,你卻讓我們成親。為什麼?難道就隻是為了報丞相為陳國貢獻了大半輩子,所以才讓我娶一個我根本就不喜歡的人嗎?”這種理由簡直就讓陳方文覺得可笑。
“沒錯,就是因為如此。丞相一生大半輩子都為陳國效力,他對陳國有恩。現在,他把最好的女兒都肯舍去給你,你竟然還不要?歡喜是個大家閨秀,又聰明伶俐,也熟讀詩經精通琴棋書畫。這麼好一個才貌雙全的女子你為何就不要?若不是因為你還沒有娶妻,她早就是別人的了!”陳文帝長歎一聲,真不知道他心裏是如何想的。
“父皇,兒臣就不要!就算成親之日一到,我也不會娶她的!”陳方文一臉認真的說道。
“你敢?”陳文帝勃然大怒,氣憤的拍打桌子,發出劇烈的抨擊聲。在場的宮女們也被嚇得跪了下來,龍顏大怒,定有大禍。“不管你的決定與否,這個親你是必須成了!難道聖旨你也敢不從嗎?你是阿哥,是朕的兒子,就必須聽令!若是不從,別怪朕!”說完,一氣之下就走人了。
你是阿哥,是朕的兒子,就必須聽令!
這一句話響徹在陳方文的耳畔中,他閉著眼睛極為痛苦。彈奏琴弦的節奏也隨之變快。琴音中摻雜著複雜的情緒,恰似陳方文已經把自己此時此刻的情緒全由琴音來發泄了。一會兒緩慢而有節奏,疑是憂傷;一會兒又迅速而淩亂,疑是憤怒;又一會兒是快慢分明,緊緊湊湊,像是抑鬱不覺。好不讓人聽懂他到底在彈什麼,想表達的是如何的想法。隻見他彈琴的速度越來越快,那節奏讓人不能呼吸。當達到最高潮的時候,食指劃在最後的一根弦上的時候毫無征兆的斷掉了。發出了巨大的抨擊聲,聲音響徹在山穀間,驚動了掛在枝頭的鳥兒,群鳥頓時被嚇得到處亂飛,然後又停在另一枝頭。
陳方文也震驚了,他心愛的琴就這樣斷了弦。看來是該為 它再去找一根好弦了。還有,是時候該做最後的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