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的命咋這麼苦啊！”
“老四成了廢人，現在老大也要成癱子了……”
蘇老太婆的哭聲震耳欲聾，吵得全家都心煩意亂。
“好了！別哭了！”
蘇老爺子豁然起身，把手裏的煙杆子重重砸在了地上。
老太婆止住哭聲，卻氣不忿地瞪向是始作俑者。
“你還罵我？還不是你把老大打成這樣的。”
“你可是他親爹的，咋下得去手？”
蘇老爺子也是一陣後悔加心虛，色厲內荏地嗆聲道：“你也曉得我是他老子，老子打兒子有啥問題？”
“再說了，當初要不是他先偷割了村子裏的秧苗，咱也不至於被逼無奈去給雞崽子下毒。”
“現在家裏都被洗劫一空了，這還不是都怪他！”
蘇老四被人打了一悶棍，此時一邊揉著額頭上的大包一邊和稀泥。
“爹娘，你們都少說兩句，當心大哥聽見。”
想到隻隔了一堵牆的蘇老大，老兩口訕訕閉了上嘴。
老太婆悶了片刻，還是忍不住捂著嘴偷偷哭起來。
“老大這下被打殘了，老大媳婦跑了，明吉也找不到人。”
“現在大房就隻剩下個不懂事的小崽子，這以後家裏可咋辦啊？”
蘇老爺子也頹喪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空蕩蕩的家直歎氣。
早知道蘇長富這麼不經打，他當時就該下腳輕一些。
現在家裏隻剩下他和蘇老四兩個成年的男丁，後者又是個遊手好閑慣了的，以後重活累活估計都得他這個老骨頭上。
“不管咋樣，老大的腰傷得治。”
老太婆抽噎著反問，“咋治？”
“咱家現在地皮都被人給扣走了，今晚的口糧都沒著落呢，哪兒來的銀子給老大治病？”
蘇老爺子抹了把臉，“實在不行，我就去找村長，讓他出麵把搶走的東西都還回來。”
“還？他能答應？咱家的東西就是叫他兒子也禍禍走的，他能幫著咱家說話？”
“那也得試試！”
老爺子說著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從衝出家門。
見他走了，老太婆又捂著臉哭起來。
“哎呀，我的命好苦啊……”
直到臨近傍晚，蘇老爺子才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家裏。
“咋樣？村長咋說啊？”
雖然不抱什麼希望，但老太婆還是第一時間迎上去詢問。
蘇老爺子搖了搖頭，“沒見到村長。”
“啥？”
老太婆和蘇老四對視一眼，都覺得古怪。
“沒見到？村長還沒回來嗎？”
“他不是去鎮上走親戚串門去了嗎，今晚上不回家？”
老爺子回想起在錢種苗拒之門外的場景，恨得攥緊了拳頭。
“應該是沒有，我去他們家守了一下午都沒瞧見人。”
“那咋辦啊？”蘇老四頓時急了，“咱家晚上連口飯都沒得吃呢，總不能活生生餓死吧？”
話音剛落，蘇老爺子就把一個小布袋子交到了老太婆手上。
“這是我臨走的時候朱氏給的。”
母子兩人打開布袋，看了一眼就嫌棄地合上了。
“就這麼點粗糧，一頓都不夠吃的。”
“他們老錢家真是做得出來，一個攛掇著村子裏的人搶咱們的家產，一個裝好人打發要飯的。”
“行了，要吃就吃，不吃拉倒！”
蘇老爺子低斥兩句，作勢要動手走人，這才把母子兩人給轟出門去。
“在村長回來之前，你們兩個都給我消停點兒！”
“誰要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再惹事，小心我打斷他的腿。”
……
老太婆轉身去了灶房燒飯，蘇老四一個人在院子裏無聊地溜達了一會兒，也悄悄鑽進了灶房裏。
“娘，我來幫你。”
老太婆看著空蕩蕩的灶房歎了口氣，“就隻是燒個白飯，連野菜都沒一口，有啥好幫的。”
“你要有心，就趁著現在能看得見，趕緊去地裏找找有沒有能入口的菜葉子。”
蘇老四抽了抽嘴皮子，他向來是掃帚倒了都不扶一把的人，更不可能去采野菜了。
“娘，我有個法子能叫咱家翻身，你想不想聽？”
老太婆淘米的動作一頓，“啥法子？”
蘇老四湊到她耳邊嘀咕了一陣，老太婆的眼睛就亮了起來。
“這，這能成嗎？”
“娘，咱家現在都成這破樣子了，成不成也就搏這一把。”
“萬一兒子能翻身，咱家就有救了。”
蘇老太婆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可，可這事得讓水丫頭配合吧？她現在是村子裏的大佛，我可請不動她。”
“所以嘛，這事還得您和爹一起出馬。”蘇老四繼續給對方洗腦，“隻要你們能拉下老臉去賠禮道歉，咱們才有機會。”
聽了這話，老太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經過了許久的掙紮之後終於妥協。
“行，今晚上我就去跟你爹講。”
說到這，她又心疼地捧起了幺兒的臉。
“哎喲，我的好兒子，快讓娘看看你的臉被打壞了沒有。”
“你現在最金貴的就是這張臉了，可千萬不能有閃失。”
蘇老四斜勾著唇角，任由他老娘打量。
“娘，我餓死了，晚上想吃口幹的。”
老太婆看了眼僅僅一小袋的粗糧，咬牙點了點頭。
“行，娘給你做！”
……
晚飯是一人一碗清湯寡水的稀飯，連個配飯的鹹菜都沒有。
蘇老爺子喝了一口，奇怪地抬頭看了幾眼。
“老四呢？咋沒看到他？”
老太婆擺了擺手，“他去村子裏串門了，不用管他。”
蘇老爺子聞言嘭的一聲把筷子拍在了桌麵上。
“今天丟了這麼大的人，他還有臉出去鬼混？把他給我抓回來！”
見他這麼激動，老太婆也沉下了臉色。
“你嚷嚷什麼？我告訴你，咱現在全家都指望長華了，你以後對他臉色好些。”
“指望他？”老爺子從鼻子裏哼出兩道熱氣，“他一個混吃等死的，除了一張臉還有啥能拿得出手？”
“指望他？全家都得餓死！”
說到這，老太婆嚴肅地扒拉著老頭子的胳膊。
“那要是咱兒子能靠這張臉娶個有錢人家的姑娘回來呢？”
“你可別忘了，之前王媒婆還想著要把鎮上梁家的姑娘說給咱家老四呢。”
“這事要是成了，咱就不用受窮挨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