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揉了揉發緊的心口，“那你的意思是，郭家小子可以？”
蘇長貴摸了摸下巴，“目前瞧著無論是身板兒還是養家糊口的本事，都是頂頂好的。”
“最重要的是，他就住在黑樹林裏，和咱家隔得近。以後咱想見閨女，隨時都能見到。”
這麼一說，李氏果然動了心。
“那，再看看？”
自從趙寡婦來家裏退婚後，蘇思水的終身大事就一直哽在兩口子的心裏。
嘴上不說，晚上卻常常愁得睡不著覺。
如果郭烈真是個合適的人選，那他們就能鬆口氣了。
……
……
沒一會兒，蘇睿帶著換來的蘑菇回了家。
看到他臉上的笑容，蘇思水就猜到過程一定很順利。
“小睿回來了，辛苦了。”
“呀，這麼多呀，田村長可真大方。”
蘇睿迫不及待說道：“姐，你猜咋樣？田村長見我送去雞肉，態度可好了。不僅拿了蘑菇給咱，還抓了一把曬幹的豇豆。”
蘇思水笑眯眯接過東西，“那他們沒多問吧？”
“沒有。”說起這件事，蘇睿都覺得有些驚訝，“我都想好了，如果他們一直打聽，我就說雞肉是在林子附近抓的。”
“沒想到田村長隻誇讚了兩句，其他的啥都沒說。”
蘇思水滿意勾唇，她就知道，對方是個聰明人。
該拿好處的時候不推辭，不該多嘴的時候絕不會刨根問底。
“行了，你回屋休息去吧，我這雞湯燉好就可以開飯了。”
然而蘇睿卻沒走，反而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蘇思水挑了下眉頭，“咋了？有話就說。”
少年瞥了眼守在灶房門口的郭烈，壓低聲音道：“剛才田村長還問了你和郭大哥的事情。”
“哦。然後呢？”
“我跟田村長解釋了，都是四叔在造謠誹謗。”
“村長說身正不怕影子斜，以後他再聽到村子裏誰議論這件事，一定會教訓他們的。”
“村長還說……”
他說著又看了眼郭烈，對方在聽到自己的名字後已經看了過來，兩人視線正好對上。
蘇睿尷尬地摸了摸鼻梁。
“村長說郭大哥的父親是乾村人，那麼郭大哥也是自己人。”
“咱家以後和郭大哥往來，大大方方就行。越是遮掩，反而越叫人猜疑。”
蘇思水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看向灶房門口的高大身影。
“郭烈，你覺得呢？”
男人不清楚村子裏的人際關係，甚至不知道之前的流言蜚語。
但他很聰明，從蘇睿剛才的話裏已經猜到了七七八八。
他皺緊了劍眉，“我聽你的。”
蘇思水勾唇，“隻要你不介意，我是無所謂的。”
郭烈再次重複，“我聽你的。”
蘇思水沒再說什麼，隻是把蘑菇遞給他。
“洗洗。”
她指揮得心安理得，對方接得也理所當然。
蘇睿看著離開的高大身影，挪步湊到蘇思水身邊。
“姐，你還打算藏著郭大哥嗎？”
少女失笑，“啥叫我藏著他？他一個大活人，又不是貨物，我能藏得住？”
“之前是郭烈不願意見外人，我才選擇尊重他的隱私。”
蘇睿抿唇，“郭大哥這麼厲害，他要是願意跟咱家往來的話，說不定老宅那些人就不敢打咱家的主意了。”
“小睿。”蘇思水打斷他的話，略顯嚴肅地糾正道，“我邀請郭烈回家吃飯，是真心把他當朋友，不是為了利用他。”
話一出口，蘇睿的臉色瞬間漲得通紅。
“姐，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我也覺得郭大哥人很好，但我就是，就是……”
見小孩兒急得額頭都開始冒汗了，蘇思水歎了口氣，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我曉得，平時你在書院讀書，咱爹又在炕上躺著不能下地，你是怕我和娘受人欺負。”
“但你放心好了，姐姐也是很厲害的，一定會保護好爹娘。”
姐弟兩人在狹窄的灶房中說著話，郭烈默默站在門口，低垂著眼眸沒吭聲。
……
“開飯了！”
蘇思水把最後一道菜端上桌，一人發了一碗大米飯，隻是郭烈的碗格外大些，容量是他們的兩倍。
蘇睿誇張地吸了口氣，“好香啊！”
李氏和蘇長貴也默默咽了口唾沫，卻先招呼客人。
“郭烈，快嚐嚐水兒的手藝。”
男人應了一聲，夾了一塊雞肉，卻放到了蘇思水的碗裏。
“你吃。”
蘇思水笑了笑，也給對方夾了一筷子辣子雞。
“你也吃。”
注意到李氏和蘇長貴意味深長的目光，她幹脆給每個人都夾了菜。
“爹，娘，你們也都吃吧。”
“誒，好。”
蘇思水家裏沒有食不言的規矩，大家吃了兩口，都進入了誇誇模式。
“姐，這個雞肉好嫩啊。”
“水兒，你這雞丁炒得好辣，不過很下飯。”
“好吃，再給我來一碗。”
在這種溫馨的氛圍中，郭烈逐漸也放鬆下來。
“對了郭烈，我聽水兒說，你現在一個人住黑樹林裏。是老郭頭給你修的房子嗎？”
蘇長貴突然開口，郭烈忙停下筷子，把嘴裏的食物吞了才回答。
“房子是爹修的，不過後來我又重新加固了些。”
蘇長貴：“那，在林子裏住，會不會不方便啊？”
郭烈搖頭，“林子裏啥都有。”
蘇長貴“哦”了一聲，“那你有沒有想過，搬回村子裏來？”
“咱們村雖然不大，但好歹有口井，還能種地。”
“以你的本事，還能隔三差五回林子裏打兩頭獵物，補貼家用。”
如果他能正式加入乾村，再求村長分兩畝地的話，就是正經的村民了。
以後兩家往來，也可以坦坦蕩蕩，不怕人說閑話。
聽他這麼說，郭烈陷入沉思沒吭聲，蘇思水則是微微蹙起眉頭。
“爹，郭烈在林子裏住得好好的，幹啥非要搬到村子裏來？”
蘇長貴“哎”了一聲，“村裏人多，出個啥事還能有個照應。”
“他一個人住林子裏，多寂寞。”
蘇思水：“郭烈本來就是獵戶，在林子裏住著才能方便打獵。”
她想起有一次他們在魚塘邊休息，男人突然抄起手裏的弓弩射向樹林中，烏雲奔過去叼回來一隻野兔。
這樣的生活自由自在，是她羨慕都羨慕不來的神仙日子。
“況且咱村子裏人際關係複雜，你讓郭烈搬出來，就不怕老宅那邊的人說閑話了？”
沉默了片刻，蘇長貴哼哼了兩聲。
“那隻要不是閑話，他們就沒啥好說的了。”
蘇思水沒聽懂，眨巴了兩下杏眼。
“啥意思？”
李氏覺得現在捅破窗戶紙還太早了，連忙擺手打斷對話。
“行了，趕緊吃飯吧，菜都涼了。”
除開這一小段插曲，剩下的時間大家聊得都挺高興。
一頓飯賓主盡歡，有郭烈在，最後連一大鍋雞湯都喝了個幹幹淨淨。
看著空蕩蕩的鍋底，男人不好意思摸了摸後腦勺。
“我吃得太多了。”
蘇長貴先是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好好好，能吃是福！”
“郭烈，你以後有空多來家裏坐，千萬別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