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
看著蘇老爺子黑著臉從屋裏走出來，蘇老太婆既畏懼又覺得不甘心。
“你攔我幹啥？”
“這種不孝子孫就該直接打死！”
蘇老爺子手裏拿著煙杆子，視線帶著粗糙的毛邊，像是要把蘇思水的一層皮都刮下來。
平時他露出這種表情，家裏沒一個人敢跟他直視。
唯獨蘇思水半點不怵，反而微笑著打了個招呼。
“爺，幾天沒見，您身體還好吧？”
蘇老爺子挑了挑眉毛，不答反問。
“水丫頭，你來要糧？”
蘇思水點頭，“對啊，爺應該也聽說了，我家剛分出去的那天晚上，大米就被人偷了。”
“也不曉得是哪個挨天殺的狗東西，全村一起找都沒把他找出來。估計是個屬耗子的，聽到風聲就打洞躲起來了。”
“爺要是有線索，也可以告訴我們一聲。”
“如果能把大米找回來，咱家也不至於這麼快就來要糧。”
聽完她這番話，蘇老爺子黑著臉冷笑兩聲。
“水丫頭，你出息了。”
“以前是爺爺以前小看了你，沒想到家裏兩個叔伯都不是你的對手。”
蘇思水歪頭，“爺爺在說啥？水兒聽不懂。”
蘇老爺子轉身坐到了剛才蘇老太婆的椅子上，將煙杆敲在地麵上發出砰砰的聲響。
“你不是把那兩畝白田要過去了嗎，有了地，糧食就該自己種。”
蘇思水失笑，“爺爺以為我是神仙嗎？昨天剛拿到地，明天就能種出糧食。”
“那我管不著。”蘇老爺子斜睨過來，眼裏滿是嫌惡，“你敢算計你大伯和四叔，就該想到有這個下場。”
“別說是家裏沒糧了，就算是有，也不會分給你們。”
蘇老太婆得意洋洋叉腰附和，“就是，我們自家都不夠吃，誰還管你。”
“你不是能耐得很嘛？敢鬧著分家，那就自己去想法子。”
麵對這兩個耍無賴的人，蘇思水卻一點兒也不生氣。
“爺奶是想賴賬嗎？”
“隻要你們能承受得住村裏人的指指點點，我也是無所謂的。”
蘇老爺子冷笑反駁，“我又沒說不給你，隻是現在家裏窮，買不起糧。”
“況且當初答應你的時候，也沒說過給糧有期限，你且回家等著吧。”
說完這話，叭叭抽了兩口煙。
蘇思水挑眉，倒是沒想到對方能在這個地方挖坑。
“也行。”
她聳了聳肩。
“大不了我再去村裏子借。”
“一成利，應該會有不少人願意幫忙。”
“你說啥！？”蘇老太婆驚得瞪圓了眼睛，“一成利，你瘋了！？”
蘇思水笑道：“奶奶慌啥，反正利息是我給，你們隻需要替我還清本金就好。”
“雖然利息是高了些，但總好過一粒米都拿不回來。”
“你說是吧，爺爺。”
蘇老爺子氣得豁然站起身來，手裏的煙杆子都砸在了地上。
“你敢！”
一旦蘇思水去借糧，那他們就不得不還這個債了。
見自家老頭子都破了防，蘇老太婆再次抄起掃帚趕人。
“我說啥來著，這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還不如直接打死算了！”
“我就不信老二還敢為了這個小兔崽子和她老娘拚命！”
“爺奶別生氣，我不過是隨口說說。”蘇思水壓了壓手掌，“你們既然不想把事情鬧大，咱們還有一個解決方式。”
她說著看向自己一家三口曾經住過的屋子。
“把我們以前用的東西還來，抵那二十斤大米。”
蘇老太婆下意識拒絕，“想得美！”
“訛了我們二十斤大米和兩畝田，還敢回來要東西。”
“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蘇思水歎氣，“我們那些衣服被子，用過的鍋碗瓢盆本來就是半新不舊的。”
“奶奶就算摳摳搜搜留下來，四叔也未見得瞧得上。”
“但那二十斤大米卻是實打實的債務，隻要我一天不鬆口，你們就一天不能安生。”
蘇老太婆還想在罵，卻被自家老頭兒攔住。
“可以，用二十斤大米換你們以前的家當。”
“然後咱們債務兩清。”
蘇思水勾唇，“謝謝爺爺，還是爺爺通情達理，那我這就去收拾東西了。”
看著蘇思水朝著以前的屋子走去，蘇老太婆不甘心地想要追上去。
“不準拿，那些都是我的東西！”
誰知還沒跑兩步，就被老爺子拽了回來。
“蠢貨，你鬧啥？”
蘇老太婆很是不甘心，“老頭子，那些家當可不能給她，當初說好是淨身出戶的！”
“事情都鬧成這樣了，還淨身出戶個屁。”
蘇老爺子怒氣衝衝地訓斥道。
“那些東西老二他們拿著有用，咱們留著就是廢物一堆。”
“你是想要二十斤大米，還是那些破銅爛鐵？”
被吼了兩句，蘇老太婆最終還是不情不願地哼哼。
“那也不能這麼便宜了這死丫頭。”
蘇老爺子眯眼看著蘇思水進進出出的身影。
“日子還長著呢，隻要我還活著，老二就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總有一天，我要他們全家跪著回來求饒。”
……
……
雖然說的是全副家當，但總共也就收拾出了半個板車。
蘇思水臨走前，還特意去了趟雜物間，把蘇長貴以前慣用的那套木工工具給翻了出來。
等她拖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到小院，正在研究木頭的蘇長貴都被驚呆了。
“水兒，你這都拿的是啥啊？”
蘇思水把包袱放在地上，率先將工具箱拿了出來。
“爹，看看這是啥！”
“呀，這，這不是我的……”蘇長貴瞳孔緊縮，“你去老宅了？”
李氏在屋子裏聽到了聲音，緊張地跑出來。
“水兒，你去找你爺奶了？沒事吧？他們有沒有打你？”
蘇思水展開雙臂，笑著轉了個圈。
“當然不會，爺奶可歡迎我了。”
“還把咱家以前的家當都還給我們了。”
李氏和蘇長貴對視一眼，都覺得不可思議。
就因為蘇思水是個女娃的緣故，重男輕女的蘇老太婆一直不喜歡她，連帶著李氏也經常受到苛待。
“水兒，你快點給爹娘說實話，你是咋把這些東西要回來的？”
蘇思水也沒打算瞞著對方，直言道。
“爺奶不是還欠著咱家二十來斤大米嘛，我用糧食換的。”
蘇長貴還是覺得奇怪，“你爺奶能同意？”
蘇思水嘻嘻一笑，“為啥不同意，這些東西可值不了二十斤大米的價格。”
“我爺奶那麼精，當然巴不得我把東西換回來。”
“不過爹娘也別擔心，咱家裏還有趙淑芬賠的工錢。等下次趕集，我就去鎮上買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