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四睡得正香,房門嘭的一聲被人踹開。
他不耐煩地翻了個身,用被子蒙住腦袋。
“吵死了。”
“娘,我不是說了要再睡會兒。”
下一秒,身上的被子消失,掃帚狠狠落到了身上。
“好吃懶做的混賬東西,我今天就打死你!”
“嗷——!”
蘇老四被抽得慘叫連連,屁滾尿流摔下床。
“我錯了,爹,爹別打了。”
“娘,救命啊……”
蘇老太婆在求救聲中衝進門,死命拽住蘇老爺子的胳膊。
“他爹,你瘋了嗎?幹啥打老幺?”
趁著這個空檔,蘇老四麻溜兒從地上爬起來,躲到了院子裏。
他衣衫不整,疼得嘶嘶抽氣。
身上被抽出一道道紅痕,可見蘇老爺子是真下了狠手。
“爹,我又沒惹你,大清早的您吃炮仗了!?”
一旁的蘇老大和自己媳婦默契地看著熱鬧。
“老四,你把咱爹氣成這樣,還不曉得為啥,我看你真是被寵壞了。”
張氏冷哼,“可不是,家裏人天不亮就下地幹活,連我家大吉都曉得去幫忙。小叔成天遊手好閑,爹不生氣才怪。”
蘇老爺子擺脫老太婆的糾纏,氣衝衝追出來。
“狗東西,我問你,你昨晚幹啥去了!?”
此話一出,蘇老四心裏咯噔一跳。
“幹啥?我能幹啥,不就是在家睡覺唄。”
蘇老爺子再次舉起掃帚,“還敢撒謊!你脖子上的血痕,是不是水丫頭給抓的!?”
“啥?”慢兩步的蘇老太婆跑出來,一聽這話就急了,“那個臭丫頭還打我幺兒?我這就去找她!”
“你給我閉嘴!”
蘇老爺子一把將蘇老太婆拽回來,指著蘇老四怒斥。
“這個狗東西不爭氣就算了,你少去給我丟人現眼!”
張氏聽得糊裏糊塗,“爹,小叔到底幹了啥啊?這事和水丫頭有啥關係?”
蘇老大想起剛才在地裏聽到的消息,終於恍然大悟。
“我曉得了,昨晚去老二家偷米的人就是老四!”
張氏:“啥?”
蘇老大趕忙把全村人大清早幫著蘇思水找小偷的事情說出來。
“現在村裏人都在幫著找脖子上有血痕的人,老四一旦被發現,咱們老蘇家就完了!”
張氏哎喲一聲,“昨天老二鬧著分家的時候,爹可是當著全村的麵答應分他們五十斤大米。”
“這還沒過夜呢,小叔就去把東西偷回來了。”
“這事兒要是傳出去,村裏人該咋看咱們?以後咱家可沒臉見人了!”
老大夫妻越說,蘇老爺子越是生氣。
反倒是蘇老太婆偏心道:“偷了就偷了,當初老二分家說好了是淨身出戶。要不是臭丫頭耍詐,咱家也不用給五十斤大米。”
“那可是五十斤啊!夠咱一家吃兩三個月了!”
莊稼人節儉,吃飯都是大米混著粗糧和野菜。
蘇老爺子昨天去趕集,總共也就隻帶回二十斤米。
誰想到不僅全替蘇思水還債了,還倒欠了她家二十來斤。
說起這事,蘇老爺子隻覺得心絞痛。
“廢話少說,趕緊把你偷的東西交出來!”
蘇老四見事情敗露,隻能苦著臉承認。
“爹,我是去偷米來著,但沒偷著啊……哎喲!”
話還沒說完,掃帚就隔空飛過來,狠狠砸中他的腦門。
蘇老爺子一邊挽衣袖一邊朝他大步逼近。
“你交不交?”
“不交就打斷你的腿!”
蘇老四慘叫一聲,捂著腦門轉身就跑。
要是換做平時,他一溜煙兒就衝出家門了。
可是今天衣服都沒穿齊,脖子上還留著血印子,衝出去就等於自投羅網。
沒地方躲,隻能在院子裏繞圈圈。
蘇老爺子追著蘇老四,蘇老太婆追著蘇老爺子。
蘇老大夫妻幸災樂禍地在一旁拱火。
“我說老四,你去偷東西已經夠丟人了,現在還想把東西藏起來,未免也太自私了。”
“是啊小叔,那可是咱全家的口糧,你該不會想自己拿去賣了換錢吧?”
蘇家院子總共就那麼大,蘇老爺子沒追幾步就揪住了蘇老四的頭發。
“說,把東西藏哪兒了?”
蘇老四跪在地上求饒,“爹,我真的沒偷到啊爹。”
“那老二家的死丫頭太狠了,我昨晚剛摸進他們的灶房,就被蒙頭打了一頓。”
“死丫頭下手可狠,用的木棍比手臂還粗,不信您看……”
他試圖在身上找傷痕,沒想到隻看到蘇老爺子剛才留下的。
“咦,咋沒痕跡呢?”
他昨晚回家的時候,肚子和後腰明明痛得要死,結果一個印子都沒有,太詭異了。
蘇老爺子氣不打一處來,對準他的屁股就是一腳,直接把人踹飛了出去。
“你個狗東西,嘴裏沒有一句實話。”
“今天不把米交出來,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
……
就在老蘇家雞飛狗跳的時候,蘇思水提著新打的水返回自家小院。
隔著一段距離,就看到一個中年女人在自家門前徘徊。
“誰?”
聽到蘇思水的聲音,對方回過頭來,竟然是同村的趙寡婦。
在看到對方的瞬間,蘇思水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個指腹為婚的對象。
而這個衣著素樸,風韻猶存的女人,就是自己未來的婆婆媽。
“趙嬸子?您怎麼來了?”
趙寡婦對上蘇思水的眼神,尷尬地扯出一絲笑意。
“那啥,我聽說你們二房分家了,就過來看看。”
蘇思水隻當沒發現她的不自然,主動邀請道。
“嬸子進屋坐吧。”
“娘,趙嬸子來了!”
聽到響動,李氏趕忙從屋裏迎了出來。
“呀,是趙姐來了,快快,裏麵坐!”
“水兒,你回來的正好,給你趙嬸子倒水喝。”
蘇思水答應了一聲,把裝滿水的木桶提去灶房。
她拿出一隻木碗,目光在淨化過的甜水和還沒淨化的苦鹹水之間遊轉了一圈,最後舀了一碗苦鹹水。
正屋內,李氏扶著蘇長貴從炕上坐起來,兩人對於趙寡婦的到來十分高興。
反倒是趙寡婦,挑剔地打量著屋裏的陳設,臉色一點點黑下來。
“二哥,李姐,你們分家的事情不是認真的吧?”
“這屋子破成這樣,咋住人?”
對於趙寡婦直白地質疑,李氏隻能尷尬笑笑。
“咱昨天才搬出來,家裏確實還沒收拾好,趙姐您別嫌棄。”
蘇長貴也幫著圓場,“分家之後是要過得辛苦些,但隻要是為了水兒好,苦點兒也沒啥。”
誰知趙寡婦聽到這話,卻突然變了臉色。
“你們這話啥意思,難道真是水丫頭鬧著分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