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雨諼胸口像是被一塊大石頭堵住一般，難受的發慌。
她抬眸看著緘默不語的顏斐沐，有些不安的動了動嘴唇，卻還是不知道開口為自己辯解什麼。
即使她這樣做，真的隻是單純的為他好而已，她從來不會動什麼傷害王爺的念頭，她怎麼會？
“王爺，過了這麼多年，你還在耿耿於懷什麼？”柳雨諼終於受不了這種死寂的沉默，她霍然抬眸直直的盯著顏斐沐。“你若是要嫌棄厭惡我害死了姐姐，那麼是否隻要我離開，你就答應放下所有的一切？”
“放下所有的一切？嗬，你有什麼能力去讓我放棄一切本就屬於我的東西。”顏斐沐懾人的目光幽幽的鎖在柳雨諼悲憤的臉上，他或許已經在慢慢曆經什麼，也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什麼，變得自己都快不認識了。
“王爺，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本來就應該是屬於一個人的。”柳雨諼苦澀的垂眸，她淡淡開口。經曆了姐姐的那場葬禮，她已經大徹大悟了。
雖然嫁給他時，她依舊高興的不知所措。直到現在，她也是一心一意的對著他，哪怕這是一場本就說好的交易罷了。沒有任何感情，隻是因為某些人的撮合，名正言順的走在一起罷了。
“正是因為如此，這個世界上才會有掠取、搶奪，不是麼？”看見柳雨諼慘白沒有血色的臉，顏斐沐終究是有些不忍。那和清瞳相似的臉終究還是讓他狠不下心去虐罵。口中的語氣雖然漸漸緩和了一些，但是依舊是那般冷冰冰。
“可是王爺，這樣你真的高興嗎？你把你這輩子唯一動過情的女子推到了這場陰謀的巔峰，如果當初我姐姐還在，她會和我一樣，竭盡全力的阻止你的。”柳雨諼一想到清瞳臨死前那釋然的笑意，心卻還是微微揪著疼。清瞳解脫了，自己呢？還在這個感情的漩渦裏麵掙紮不休。
“清瞳？”顏斐沐幽沉的眸子動了動，他抬眼看進柳雨諼悲戚無奈的眼底，終究還是無話可說。清瞳在的話，會給自己出謀劃策的吧？她一向頗有才智，總能和自己不謀而合。隻可惜，天妒英才。“如果她在，也不允許本王這麼做？”
“是的，姐姐一生最反對的就是殺廖。”見斐沐有一絲遲疑，雨諼心中有了些許微弱的希望。
“但是柳雨諼，這一步踏出去，本王就隻能盡心盡力走好每一步。至於後果如何，本王自會負全責。你若是擔心什麼，可以離開。”顏斐沐冷俊的臉上沒有再出現任何動容的神色，他微微垂眸思量了一會兒。
最終卻也明白如今的當務之急隻能盡快把玉寒煙的詭計攤破，顏卿晟那邊該是已經發現事情的嚴重性了。梨兒因為自己的衝動已經中蠱，而玉寒煙也發現了這端倪，怕是開始按照她的計劃行事了。
但是，他和顏卿晟之間的合作不能停歇，因為五弟韜光養晦這麼久，定是不能小瞧。如今支持顏寰之為太子的司徒玨坐擁顧國半邊江山，還有右丞相玉衾言的對顏寰之鼎力支持。
淩王如今可以說是最為風光，雖然明裏他掩飾的很好，大家都認為他是司徒玨的棋子。可是，自己早就從九弟那邊知曉了了顏寰之的真實麵目。玉衾言，玉寒煙都不是泛泛之輩，一個人身份不明，一個
人來自古域。還有司徒玨這個藏在背後虎視眈眈的人，都得借機和顏卿晟合作的空隙一舉殲滅，不能留著這些後患。
“王爺，雨諼不會走的。既然這一步已經收不回來了，那麼王爺，可否讓雨諼陪著你繼續走下去。”柳雨諼看著顏斐沐，麵上掛著清淺的笑意，神情認真而嚴肅。她知道，不管出於什麼原因斐沐會開口 讓自己離開，在另一個層麵上來講，是為了自己好。
“或許，在王爺的心裏一直覺得雨諼是個會耍手段，為了自己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可是在很久以前，雨諼就後悔了。若是當初陪在王爺身邊的是姐姐不是我，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以姐姐的聰慧肯定會把王爺拉出這漩渦。或許像九皇妃一樣，祝王爺一臂之力得回你想要的一切。”她相信，她姐姐清瞳一定比自己還要厲害。她也會比自己更了解王爺的想法，因為他們是知己，是朋友。而自己，隻是這斐王府裏麵一個可有可無的擺設罷了。
顏斐沐微微一怔，看著神情急切卻又滿含認真的柳雨諼。他縱使是再怎麼鐵石心腸的人，看著這個女子在背後一直默默無聞的陪伴自己走了這麼久。在如今這這個隨時都可能出現生命之憂的時刻，她還一心的惦記著自己，想要陪自己走下去的心態讓他那已經堅硬如磐石的心開始有了些裂縫。
他顏斐沐什麼都沒有了，母妃死了，父皇又那般高高在上。府裏的侍妾還逗留在府裏的無非是對自己還心存幻想，或許也對自己有情。可是像柳雨諼這般不離不棄，為自己盡力盡力的人已經沒有了。他一個人在這條爭權的路上徘徊了那麼久，一直是一個人。她要陪自己走下去麼？就如同當初涼亭上和清瞳相遇時，她說她會一直陪在自己身邊永遠支持自己的那樣麼？
自從知道了清瞳的死亡原因與柳雨諼有些許瓜葛，他便對她開始不冷不熱。因為他無法不懷疑這樣一個為了自己私心而對親姐姐下藥的女人，什麼時候可能會因為某些不知名的理由對自己下毒手。
他活在宮裏，自小就看著母妃周旋在各式各樣的後宮妃嬪中，下藥謀殺禍害無所不錯。所以，他厭惡他的母妃，即使穆雅芷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但是對於她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所做的種種事情，他從來都不會認同。即使幼時的自己囂張跋扈，因著穆雅芷的教唆而對自己的親兄弟們冷嘲熱諷，壞事做盡，但也絕對不會背地裏耍陰招，設計害人。
在皇宮生活了那麼久，自然對於女子之間爭風吃醋的手段了如指掌。所以，他最厭惡的便是心計頗深，不擇手段之人。
可是梨箬說得對，在經曆過那麼多之後，隻有她還陪在自己身邊。
“即使明知道性命隨時可能不保，你也堅持要待在本王身邊？”抬起幽深莫測的眼睛，顏斐沐看向柳雨諼，嘴角掛著閑適自若的弧度。他眼裏的戾氣已經全數散去，每一個人在經曆了很多東西之後，會變才是好事吧？
柳雨諼望進顏斐沐深不見底的瞳孔裏麵，雖然依舊那麼令她捉摸不透，依舊那麼幽深莫測。但是，她好像看到一些原本是從來不會再他眼中出現的神情。比如憐惜，或者是憐憫？
“王爺，不管是生是死。雨諼我早就已經嫁給王爺了，是王爺明媒正娶的妻子，王爺身旁雨諼定當相隨。即使最後會丟了性命，即使王爺現在還不能喜歡雨諼，雨諼還是希望能陪在王爺身旁，不離不棄。”柳雨諼清澈的眸子微微動了動，她揚起抹秀雅清麗的笑容，對著顏斐沐笑著。似乎希望自己的一番話能打動這個鐵石心腸的男子，即使機會微乎其微。
顏斐沐微微皺著眉心，他不是沒有想過柳雨諼會有這番說辭。隻是親耳聽到的時候心裏的感覺似乎又覺得不一樣，就連那顆冰冷的心仿佛也在開始回溫。他凝眉思慮了良久，梨箬的話還隱隱回蕩在耳邊。“男人往往是越措手可及的東西就越不會在意，相反的，那些不屬於自己的得不到的東西，他們就蠢蠢欲動，連心也跟著永遠在騷動。珍惜當下陪在你身邊的人，才是最明智的。跟風去追隨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那叫愚不可及。”
或許，自己是喜歡白梨箬。不知不覺中，會想著她的笑，念著她的好。但是，自己對於她的遐想，永遠局限那些屈指可數的小美好和爭吵中。但是這些美好的回憶，記憶，隻能是屬於自己腦海裏的鏡花水月。就像做了一場不真實的夢，夢醒了就不能再緊握著不放。若是再這樣執迷不悟，他隻會傷害了自己真正的妻子，也會讓自己的心跟著糾結不清，連累了白梨箬。
九弟，何其有幸。而自己，未曾就是不幸。
“柳雨諼，本王最後自會給你一個交待。如今你隻管安心的待在府中，隨後的事情本王自會定奪。”顏斐沐淡淡的撫了撫袖口，冷冷的看向柳雨諼。語氣雖然沒有一點溫暖和煦的氣息，卻讓柳雨諼一楞，怔在原地忘了回話。
王爺這話的意思，是答應讓自己陪在他身旁，遵守作為妻子的本分？那麼王爺是認同了自己的話，也終於默認了自己是他妻子的意思了嗎？讓她安心待在府中，是要開始保護自己了嗎？
柳雨諼被顏斐沐的一席話弄得一下子亂了心緒，隻徒留空白的腦子在揣測斐王的用意。可是私心的，她的內心自動的將這番話當成關心自己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