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秦楠的名字,我剛剛收斂的起的情緒再度失控,我幾乎是戰栗著點開信息的,點開的時候,我其實都沒有勇氣去看。可我終究還是不得不去看,正如顧青所說,我得堅強,我不能因為自己那點兒情緒而去任性的影響秦楠。
我更不能因為這件事再跟他鬧脾氣,其實說到底,他這樣做終究是為了我好。我強壓住自己的情緒,顫顫巍巍的將目光挪到屏幕上。
“喬諾,對不起,又騙了你一回。不過我想,這應該是最後一回了。有些話昨晚本想說,可當著你的麵,我終是說不出口。這一次,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活著回來。但我希望你答應我,無論結果如何,你都要好好的活著,替我活下去。你現在一定很生氣吧,你生我氣也好,恨我也好,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事情就要結束了,當一切風平浪靜之後,你的生活也會回到原點。我相信,就算沒有我,你也能像從前一樣過好自己的每一天。”
“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再見麵的機會,如果有機會再見麵,你說我們還是原來的樣子嗎?嗬,我在說些什麼,真是年紀大了,連說話都說不清楚了。總之,答應我,要好好活著。看完了短信別給我打電話了,嗯,就這樣,我愛你從不後悔……”
秦楠這個人雖然很擅長說甜言蜜語,可是他一向很少會這樣說話的。我能夠想象他是懷著怎樣的一種情緒來給我發這條短信的。對秦楠而言,唯有在最絕望的時候才會說出這種話來,他是……他是出了什麼事麼?
我捏著手機,雙手戰栗得厲害,明知他可能已經關機了,卻還是不死心的撥了過去。
“您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果然,手機裏傳來的是機械而甜美的女聲,甜美到讓人絕望的聲音。
我的手機啪的落在了地上,我木然的站在原地,腦袋轟的一聲炸開,隻覺得心裏那種很不好的感覺似乎已經在步步化為現實。
我麵無表情的看著同樣滿臉木然的顧青,結結巴巴的問他,“秦楠……秦楠是不是活不了了……”
“喬諾,你別多想了行麼?他給你發短信,隻是……隻是為了……”顧青的臉色很不好看,想跟我解釋,然而解釋了半天終還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因為他也清楚,秦楠……可能真的活不了了。我們兩個慘白著臉麵麵相覷,最後的最後卻是誰也沒有多說一句話。也不知是怎麼的,爾後,我沒有再哭鬧,平靜得可怕。回到薛家以後,一連幾天都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該做什麼做什麼……
天氣越發的冷,接下來的三天裏,我隻覺得自己每天好像都處在冰窖裏,毫無動作似冷到了骨子裏,動一下也還是冷,每天除了工作就時不時的看看手機。在麵對薛正陽和薑小魚時,我都裝作若無其事。可是每每到了夜裏,躺下來的時候我就忍不住想哭。每個夜裏幾乎都是哭著睡過去的。
等到第二天早上醒來,又都是腫著眼睛。我想其實薛正陽和薑小魚他們是看得出我的心情的,隻是我既裝作若無其事,他們也幹脆裝作若無其事。
有些事情,倘若戳穿了,或許連最後的一點堅強也會徹底被瓦解。而我心底裏的那點堅強,似乎正在被自己一點點的瓦解。每一天,晚上我哭著睡著,白天則是拚命的工作,唯有拚命的工作才能讓我忘卻秦楠已經好幾天沒有任何消息。
都說沒有消息是最好的消息,可是在這種沒有消息的情況下,我半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好,我隻會更加的害怕。
“喬諾,你沒事吧。”薑小魚推門進來的時候,我正趴在桌子上哭,見了薑小魚,我慌忙側過頭。
抹了抹淚,然後笑看著她,笑得十分僵硬道:“我……我沒事,你找我有什麼事麼?”
“那個……剛剛我大哥來電話了,說是……”薑小魚拉了條凳子坐在我身側,神色古怪,支支吾吾的,話沒有說完,又道,“喬諾,不管是為了我和正陽,還是為了你自己,又或者是為了秦楠,你都要答應我,好好活著成麼?”
“我現在就活得好好的啊?怎麼突然說這種話了?”我笑著,眼淚卻要從眼睛裏滾出來了。本來這幾天我已經很不安了,薑小魚突然進門說了這些話,我就更加不安了。
我攥緊了手心,盡量讓自己情緒穩定一些,笑問她,“怎麼了?是不是秦楠有什麼消息了?”
“嗯,秦楠的任務成功了,我哥說他成功的吸引了那些人的注意,他的上線已經趁機將證據交給了國家,這些人一個也逃不了。他們這麼多年的努力沒有白費,薛家渠他們也算是沒有白白犧牲。”薑小魚點點頭,臉上掛著溫柔的笑,那樣的語調那樣的溫和,還當真越發像是嫂子了。
然她越是這樣避而不談關於秦楠的生死,越是這樣溫柔的告訴我說秦楠的任務有多成功,那些惡人將會受到怎樣的懲罰,我這心裏越發不踏實。
我點點頭,依舊強行讓自己笑著,又問她一遍,“所以……秦楠他是沒事了嗎?”
“那個……喬諾你先聽我說……”薑小魚越發的支支吾吾,繼續將話題岔到了一邊,“關於你父親的案子也已經水落石出了。當初你父親就是因為掌握了範家和宋家他們的犯罪證據,這才被謀害的。而當時範家上麵有人,硬是將這事壓了下來。你父親生怕那些資料會落到範家人手裏被毀滅,又或者是被利用生出更多的事情來。所以在臨死之前以巨額財產的名義寄存在他的好友手裏,後來這位好友去世了,又落到了下一任掌門人手裏。繼而才生出那麼多的波折。”
“範家人以為你母親可以拿到那些資料,因此以你們全家人的性命作為威脅軟禁她,她也恰好借此打入範家內部,借此獲取了更多的犯罪證據。其實那些證據,早在幾天前秦楠就已經給了他的上線,但他要保證他上線安全將那些證據送達。所以聲東擊西,讓人誤以為證據還在他手裏。就在兩天前證據已經送達了。現在國家已經猝不及防的把那些犯罪分子都繩之於法了,範秋榮怕是難逃一死了。那些曾經犯罪的黑道人士也將一網打盡……”
話說完,她頓了頓又道,“喬諾,那些死去的人,他們沒有白白犧牲。他們是英雄,秦楠也是……”
“所以……所以……你是什麼意思?任務不是很成功嗎?什麼叫他們沒有犧牲,什麼叫秦楠也是?”我渾身都在戰栗,終究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薑小魚伸手拉住我的手臂,眼睛也有些發紅,蹙眉低聲道:“喬諾,你別這樣,一切都會過去的。他也算是死得其所,而且我想也不想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其實……他昨天就已經出事了,但是……他臨終前不讓我們告訴你。他說他不希望你看到他最難看的樣子,所以……他的葬禮你也不要去了。”
秦楠……死了?我猛的一顫,心……好疼……好疼,可是這一回卻再也無法放聲大哭,似乎是再也哭不出來了。或許,是因為早就已經有所預料了吧,昨天我一整天都覺得難受,尤其是在昨天淩晨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人用刀子狠狠的刺穿了。那麼疼……那麼疼……
我捏緊了手心,指甲深陷入手心裏,慘白著一張臉,故作鎮定的問薑小魚,“怎麼都不告訴我?我其實……早就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到底是怎麼回事?任務不是成功了嗎?他怎麼會……”
“他是因為去救秦朗,本來他們已經出來了,但是……出來的時候碰上了宋家和範家的人,他們開的車炸了了……秦楠之前本來已經受了傷,所以……所以……”薑小魚結結巴巴的,目光裏稍許泛上淚光,“秦朗也受了重傷,腦死亡……醫生說秦楠的腦若是換給秦朗,他或許還有存活的機會,否則兩個都活不了。秦楠……同意了……他不想讓你看到他連身體都不健全的樣子……所以……”
所以……秦楠死了,臨終前他還特別偉大的把他的大腦給了秦朗。而範家和宋家以及朱家的人,該死的死,該破產的破產,秦家也好不到哪兒去。秦楠的葬禮都辦的特別簡樸,那場葬禮我沒有去,我在家裏哭了整整一天。然後拿著秦楠給我的一切離開了南城。
我不記得那段時間我是怎麼捱過來的,隻記得每一天都過得那麼的痛苦。三年的時間,我不敢回南城,更不敢看任何關於那些事情的報道,我怕我多看一眼就會活不下去。於是後來的三年裏,我幾乎都是在全世界各地跑,直至幾天前薑小魚打來電話,說她兒子的滿月酒,我要再不回去她就和我絕交。
三年的時間,不足以忘記一切,但至少可以讓我變得比過去平靜。再回南城,許多事情許多人物都已經與三年前大不相同了。比如街道變了,而南城的風雲人物也變了,聽薑小魚說,最近南城風雲人物也姓秦,也是搞影視的,而且搞得風生水起,收拾起那些不知死活的王八蛋來也是有一手。但此秦非彼秦,秦家早已經敗落。
三年,改變的東西實在太多。從薛家出來,我終還是忍不住往那個曾經屬於我和秦楠的家去。這麼多年沒回來,應該布滿灰塵了吧?我拿著鑰匙插進鎖孔裏,手顫顫的推開門。
推開門的刹那,我不禁驚了一下,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沒有半點灰塵,門口的衣帽架上還掛著男人的大衣。這是什麼情況?我並沒有把房子租出去啊?鑰匙也沒有給過任何人啊?
“喬小姐,不打一聲招呼就進了人家的門,你不覺得這很沒有禮貌嗎?”背後傳來的男聲嚇得我猛的一怔,家裏是進賊了?這個賊還常住?不對!這賊是怎麼知道我姓喬的?
我憤憤回頭,正欲罵人,卻是被眼前這張臉給驚到了。
“這樣看著我幹嘛?沒看過帥哥?”說話的人明明是秦朗,可我分明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隻屬於秦楠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