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毅起身結賬,邊站起來邊說:“我和老三不同,他純粹幹淨,而我卻渾身肮髒。何況我爸媽的手上都粘過血,我爸殺了老三的爸媽,我媽殺了你同父異母的姐姐,我們全家都有罪。他們死了後,血債便壓到了我身上,我總覺得我該為什麼你們做點,才會心安一些。”
原以為趙毅已經走出來了,卻沒想到他回了趟昆城後,又變得這麼感性。可他說的又都是事實,我一時半會兒竟然不知道怎麼安慰他。
直到結完賬往外走時,我才叫住步子很沉的趙毅:“趙毅,我們每個人都不可能選擇父母再出生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父母和孩子都是獨立的個體。所以我和蘇嶸生都沒有怪你的意思,你別多想。”
趙毅點頭,勉強對我笑了笑。
靠在車邊抽煙的蘇嶸生掐滅了煙頭後朝我們走了過來:“二哥,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趙毅連連拒絕:“你們還是趕緊回家照顧孩子們吧,我反正是孤家寡人一個,慢點回去也無妨。”
回家的路上,我把那個叫HANBI的人很可能就是蘇崇啟背後的老大的事兒告訴了蘇嶸生。他說他已經把這個線索提供給警察了,應該能從蘇崇啟那兒得到點什麼線索。
沉默半響後,我說:“那孩子們還繼續上學嗎?”
他右手的食指輕輕的打在方向盤上:“上吧,小心點便好。我會找兩個保鏢互送他們上學,也會和學校老師打好招呼,不準讓陌生人接走他們。”
“可以的,我們也不能聽風就是雨,別雨沒等來,卻讓自己變得一團糟。”
蘇嶸生難得露出一抹笑容:“那是自然,不過我希望暴風雨永遠別來。”
可人往往是怕什麼,便來什麼的,沒想到白銘安真的被警察帶走調查了。
這件事兒還是我媽告訴我的,她說她和朋友們正在打高爾夫,白銘安還陪他媽媽打球,可十多分鍾以前白銘安被抓住了。
“抓走了?”我心底一沉,我的猜測竟然真成了真。
“對,當著我們的麵被帶走的,他媽現在哭得很傷心,覺得所有的自尊什麼的都被毀了,勸都勸不住。我就想問問你們,或許你們知道白銘安被帶走的原因嗎?”
我想說知道的,但畢竟還是未確定的東西,便說:“不清楚,你先勸勸阿姨吧,讓她冷靜一點。若是把身子都氣壞了,那就不好了。”
我媽也知道很多東西在結案以前是不能隨便透露消息的,也沒有追問我,而是說:“我會勸勸她的,但若警察那邊有新情況,你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
掛完電話後,我又把這件事告訴了蘇嶸生。他當時正低頭批著合同,頭都沒抬的哦了一聲。
我索性走到他辦工桌對麵的椅子上坐好,音量稍高了些:“你知道白銘安被帶走的原因嗎?”
蘇嶸生點了點頭:“是知道一點。”
“那你為何不和我說?”
他這才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眼底有著絲絲不悅:“老婆,你是在責怪我嗎?”
“也不是責怪,而是覺得你至少該告訴我一聲。畢竟我媽和白銘安的媽媽是朋友,若他媽媽知道白銘安是因我們的原因被帶走的,那我媽肯定會難做人。”
蘇嶸生起身,繞到我身邊,從身後環住我的脖子:“生氣了?”
我別過頭:“當然沒有。”
他輕笑了一聲,溫熱的呼吸呼在我的肩部和唇部:“明明就有,我那你那小眼神,就像恨不得把我吃掉一樣。”
他說著把椅子轉了180度,然後麵對麵的看著我說:“我內心裏也不希望白銘安會成為蘇崇啟的同夥,但若查明他確實是時,那我們也隻有接受了。”
審訊的過程是怎樣的我並不知清楚,隻是在經過了差不多48小時的審訊後,白銘安總算承認他確實和蘇崇啟有關係。
白銘安利用工作之便,查清楚了每一個地方的攝像頭,讓HANBI順利躲過電子攝像頭的抓拍技術;同時,他用故意以調查不到任何有用的線索為由,為白銘安打掩護。
所有的證人證言都指向了蘇崇啟,他不僅盜走了公司的錢,還殺了人。
可是蘇崇啟卻很淡定,自他被人從地下室揪出來回到上海後,已經過了三天了。可他卻很沉得住氣,竟然一直未開口說話,無論審訊員問他什麼,他都充耳不聞。
審疑犯本來就是見費體力和腦力的工作,據說到了最後,審訊員們都有些抓狂了。而蘇崇啟竟然露出了淺淺的笑意,似乎有些幸災樂禍。
後來有個審訊員突然念了個名字:“HANBI。”
據說,蘇崇啟在聽到這個名字時,眼睛的瞳孔一下子便放大了,臉上的肌肉也抽了好幾下,就連喉結都動了幾下。
人的嘴巴或許會騙人,但人的眼睛卻不會。審訊員注意到了這一點,便假裝抓到了HANBI,拋出這個誘餌,一步一步的擊潰了蘇崇啟的心裏防線。
蘇崇啟人了罪,闡述了整個犯案經過。
整個案子算是成功了一大半,隻等著開庭,給他們應有的懲罰了。
至此,我們不安的心總算得到了安放。在我們臉上消散的笑容也漸漸回來了,而趙毅也隨著這個案子的告破而慢慢露出了笑容,甚至說有點想交女朋友了,讓他們幫忙介紹。
我們原本打算把公司新來的大學畢業生介紹給趙毅的,可他說他不喜歡那種小姑娘,覺得自己年紀大了,沒精力去應付。傾向於那種大齡熟女,隻要精神上能交流,外貌和婚史都不介意。
我隨口問了一句:“是有一位離異的女士符合你的要求,你想見見嗎?”
趙毅笑了笑:“可以啊,我也是離過婚的人,很合適。”
趙毅在說出這句話時,我突然愣住了。
因為,我就是那個讓他背負了一段婚史的女人。他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有些訕訕的說:“我開玩笑的,別往心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