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的話讓我當即一愣:“您這是要辭退我嗎?是不是我那裏做得不好?或者是我把精力過多的用在兼職的工作上,疏忽了本公司的工作?”
我一連拋了幾個問句出去,老板都被我嚴謹的模樣逗樂了:“你幹嘛那麼緊張!你表現得那麼出色,一個人能做完幾個人都做不完的活,我都恨不得加高薪留住你了。”
“那莫非您要去上海發展了?”
老板搖頭:“我目前還沒那麼大的能耐,不過你兼職的那家佳禾公司的總公司在上海,他們總公司之前的會計辭職了,眼下正卻這方麵的精英,而總公司的人看到你做的賬後,覺得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打過電話給我,問你有沒有去上海工作的意向。”
老板這番誇讚的話,弄得我在得意的同時又有些惶恐:“我畢業多年,一直沒怎麼工作過,這半年來也隻是兢兢業業的做好本職工作,哪裏敢自稱精英,更不敢妄想去上海那種人才彙集的大都市了討生活了。畢竟我有家要養,而上海太遠了,麻煩您幫我回拒一下。”
說實話,老板和我說這件事時,我並未放在心上。我對目前的現狀很滿意,在小縣城拿著月入過萬的薪水,還能陪著兩個小家夥長大,陪著媽媽變老,這安寧幸福的生活已經讓我很滿足了。
這件事一晃就過去了大半個月,時間進入秋季,而子奚開始經常嘔吐和拉肚子。
我們最開始時隻因為是普通的秋季腹瀉,便給她吃了一段時間的益生菌和蒙脫石散,但她的情況依然沒有改善,反而嚴重了,肚子也頻繁的疼了起來。
子奚已經兩歲多了,能清晰的表達自己的感受,她每當肚子疼時,都會摸著腹部說:“媽媽,外婆,我肚肚疼……”
我們在縣裏的醫院做過腹部B超,醫生說是腸係膜淋巴結腫大,需要給予抗生素治療,並得在飲食上多加注意,硬的、香的都得忌口。
子奚一連輸了近一周的液勉強有了好轉,但胃口還是很差,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醫生讓我繼續喂她促進消化的益生菌,慢慢會好起來的。
觀察了大半個月後,子奚的病倒是好轉了,瘦下去的臉也慢慢水潤起來。但養孩子最怕的就是接二連三的生病,可能是我和我媽這段時間把太多的精力都放在了子奚身上,子遇某個淩晨也發起了高燒。
我讓我媽陪子奚在家,連夜送子遇去醫院,在醫院的路上他就燒得痙攣起來。我的兩個孩子雖然是早產兒,但身體其實一直都不錯的。除了出生時住過溫箱外,後來得過一次肺炎外,幾乎沒讓我們操過什麼心。此時看到子遇抽得臉色發青,我當時就哭了。
一般的司機都忌諱客人在車上哭,覺得這很晦氣,好在這位男司機比較心善,知道我是因為孩子生病而著急的,在加速的同時還安慰我別太心急。
淩晨隻有值班醫生,護士在給子遇測量了體溫後告知有近41度,後來醫生也趕來了,做了緊急降溫處理。
在一係列的幹預手段下,子遇的溫度降了些,但依然維持在39度。在抽了血和拍了肺片後,得知他的白細胞很高,而肺部也有大麵積的感染,是重度肺炎,得住院治療。
子遇又在醫院住了10天,最初不怕打針的他,到後麵幾天一見到護士就大哭,我媽說他是被戳怕了。
好在10天後複查時,他的白細胞降到了正常值,而肺部的炎症也幾乎消滅幹淨了。
而這期間我積壓了很多工作沒做,子遇出院當晚我就在客廳加班,他偶爾翻身或咳嗽之類的我都能第一時間去抱他。
可能是家庭和工作兩頭轉吧,讓我身心疲憊,我在某個加班的夜深突然全身一下子就冒出大汗來,而眼前的東西也在上下晃動。
我想撐著站起來,挪到旁邊的沙發上休息一會兒,可還沒走幾步,就感覺身子一軟,整個人都倒了下去。
再次醒來時,我在醫院輸著液,我媽抱著兩個孩子坐在床邊眼淚巴巴的看著我。
“媽……”我虛弱的叫了一聲。
我媽見我醒了,藏在眼眶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你這丫頭,真是嚇死我了!我一大早起來煮早餐就發現你摔在地上了,當時還以為你沒氣兒了,急得我哭著打了120的電話。”
我有氣無力的笑笑:“我這不是沒事嘛,我隻是太累了,覺得地板挺舒服的,就在地上睡了一覺而已。”
“你還嘴硬,醫生說你是疲勞過度而暈過去的,還好你的頭部沒受到撞擊,也沒有腦出血的症狀,不然你這小命還真保不住了!”
我知道我媽心裏難受,我隻能用自嘲的方式安慰她:“我這就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也別太難過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我說著強打起精神說:“現在幾點了?快輸完了吧,輸完我得去公司上班呢!”
“你真是要錢不要命了!給我好好休息幾天!我已經給你們老板請過假了!”
我知道我媽是好意,但這前後一個月的時間,兩個孩子相繼生病,積蓄都差不多花完了。這打工之人,請一天假就會少很多獎金,我可不敢耽誤。
我堅持要去上班,我媽急得鎖住門說:“你這還真是要錢不要命了!你幹嘛把自己搞得這麼累,實在不行把兩個孩子送給蘇嶸生去!”
這是我們離開昆市後,我媽第一次提到這麼名字。雖然我每每深夜都會想到他,但猝不及防的聽到時,我心髒的某個角落還是隱隱一痛。
我把自己埋在被子裏沒接話,子奚對這個名字還有些印象,天真的問:“這人是誰?爸爸嗎?”
我媽最終沒答話,良久後輸完液,我們一起去樓下餐廳吃早餐。
她要了碗豆漿和煮雞蛋給我:“醫生說了,你得多吃點高蛋白的東西、糖類和各種水果。”
我點點頭,一口就把煮雞蛋塞進嘴裏,我想用食物來填補心裏的難過,可是卻吃著吃著就哭了起來。
我媽有些嫌棄的說:“幹嘛哭呢!是因為我那句把小家夥送走的話嗎?我隻是看你不愛惜自己才急得那麼說的,我肯定舍不得的。”
我媽見我沒說話,又說:“我知道你經濟壓力大,實在不行等孩子入托了,我白天去打份臨時工,能幫你分擔一點是一點。”
我喝了口水,把堵在喉嚨的食物咽了下去:“不用,你帶他們已經很累了,我怎麼還能讓你去打工呢!你放心吧,經濟問題我會解決的。”
我在家裏休息了兩天後才去上班,老板問我身體怎麼樣了,我說還行。當天我就把報表趕了出來,臨下班時拿給他簽字。
在他簽字時,我忍不住問了句:“老板,您上次說的那個去上海的事情,還算數嗎?”
老板抬頭看著我笑:“怎麼?你改變主意了?”
我撓撓頭,頗為難為情的說:“我的情況您也了解,單是撫養兩個孩子長大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雖然您幫我推薦了幾個兼職,但是我感覺還是不太夠。如果上海那份工作薪酬不錯的話,那我想去試試看。”
老板點點頭:“我之前問過,據說你去的話是做某個部門的會計主管,基本月薪是一萬多,但加上獎金的話估計能到三萬。”
三萬這個數字讓我很是心動,若真能有三萬,那我用三千塊找個靠譜的保姆幫我媽一起帶孩子,再給我媽一萬塊的生活費,那一個月也能存下不少錢。
老板可能看我比較心動,便把那個會計主管的號碼發到我手機上,讓我打電話親自問問。
我當晚就和這位會計主管通了電話,他叫謝國峰,聽聲音大概三十多歲的樣子。
我做了自我介紹後,他便說:“我記得你,我一直想邀請你加入我們公司,但你們老板說你沒這樣意向,不過你現在打給我,應該是改變了主意了吧?”
“對……”
“那很好,我們佳禾是一家很有活力的公司,你加入我們團隊,肯定會更好的體現你的價值呢……”
“那個,謝師,因為我有長輩和孩子要撫養,背井離鄉的話需要很大的勇氣的,所以我想問問貴公司能給我多少薪水。”
謝國峰倒是沒表現出任何不耐煩來,笑得很爽快的說:“我們公司的效益很好,薪酬還算不錯。你來的話就是在我手下做事兒,我可以負責的說,每個月不會少你三萬,如果你業績突出的話,還可能會更高哦!”
我聽得很是心動,笑著說:“那行吧,謝謝謝師,我晚上和家人商量過後,會再和你聯係。”
“OK!隨時恭候你的來電!”
這個謝國峰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我當晚和我媽說了這事兒後,她也說要去就去吧,畢竟現在賺錢養孩子要緊,孩子她一個人能帶好的。
但我還是出了三千塊,找了個鄰居的大媽幫忙帶孩子,然後和幫襯了我很多的老板交接了工作,帶上簡易的行李出發了。
坐上飛機後,我看著碧藍的天空想,我兜兜轉轉了這些年,雖然又一次一個人踏上了征途,但我身後有著作為母親和女兒的責任和力量支撐著我,這一次我肯定會做得很好,在這座繁華的大都市找到自己的人生價值!
上海,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