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給我爸打了電話,把事情經過簡單說了一遍,讓他好好勸勸我媽。
我爸倒是沒那麼激動,他聲音很低的問:“你當真要和他在一起?”
“爸,我不想讓自己的人生留有遺憾……”
我爸最終什麼都沒說,默默掛了電話。
之後我爸媽都沒有打過電話給我,我雖然覺得會愧對家人,但我還是打起精神照顧蘇嶸生。
我每天都會在上午八點左右去見他的主治醫生,詢問他每天的恢複情況。醫生說他肺部的傷口一直在慢慢愈合中,原先隻能靠機械呼吸,但現在已經能短時間的自主呼吸了。
這是一個讓大家都為之振奮的好消息,這畢竟是一個好現象,說明他一直在恢複好轉,說不定不用多久就能醒了。
晚上探視時,我會邊幫他按摩邊和他說每天發生的各種瑣事,各種新聞或電視劇,以及他公司的大體情況。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了,每天睡前我都會祈禱他明天能醒,但每一天都是失望。
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家都有些沉不住氣了,總會在不經意間露出迷茫和不安的情緒來,就連主治醫生都讓我們做好準備。
“他昏迷快20天了,在這種情況下,能蘇醒的概率實際很小,即使醒來也很可能是植物人。”
醫生的話讓我們非常失望,沉子明和趙毅動用各種關係,請了很多名聲在外的醫生來醫院會診,但診療意見都大同小異。
希望的種子才剛萌芽就又被扼殺了,絕望把我逼到了絕路,我哭得次數又多了起來。以前抱著他總會醒的信念,所以日子並不是那麼難熬。可是各行專家類似於給他判了死刑的話,又讓我擔驚受怕起來。
但在探視他時,我還是一如既往的努力微笑,輕聲細語的說話給他聽。
我有時候會想,這個世界有那麼多奇跡,我就不信這奇跡不會發生在我們身上。
今天又到了探視時間,我很早就在門口候著了。探視時間一到我就想進去,可卻被護士告知蘇嶸生的家屬已經進去一個了。
我當時也沒多想,以為是沉子明或者趙毅他們中的一個進去了。我就在門口等椅子上等著,想等他們出來後了解一下今天的情況。
但直到探視時間結束,探視的人都走了,我都沒看到一個熟人。
我當時就覺得不對勁兒,莫非是護士把其他的家屬誤做蘇嶸生的了?
想到這兒我就敲了門,和開門的護士說明了情況。因為每天都要和這些護士打交道,她們的態度倒也算客氣,直接把簽名簿拿給我看。
“羅小姐,這個人是第一次來探視蘇先生,所以我多留意了幾眼。她還在蘇先生床上哭了好一會兒呢,這名字我還看不太懂,好像是叫向丹什麼。”
聽到護士這樣說時,我的心突然就有點慌了,當我看到那個名字時,我的大腦直接一片空白。
向丹窕……
是個很娟秀的字跡,清清楚楚的寫著“向丹窕”三個字。
護士見我表情不好,便說:“你如果實在擔心蘇先生的話,我可以幫你拍一張照片。”
我這才回過神來,笑著說了聲謝謝,然後把手機遞給了她。
這位護士是個很有愛心的人,她拍了好幾張蘇嶸生的照片,有全景的,近景的,還有特寫的。
我坐到門口的椅子上,看著照片裏的蘇嶸生,那些複雜的情緒好像一下子就被拋之腦後了。
可是當我劃開其中的一張照片時,我在蘇嶸生的手指上看到了某樣奇怪的東西。
我放大一看,竟然是戒指。
是一枚很簡單的銀環戒指,沒有任何的裝飾,而且看起來還頗有些年代感了。
最近這些日子,我每天都有去看他,他手指上根本沒戴任何東西。那這枚戒指,肯定是向丹窕戴上去的。
想必這是他們相愛時的定情信物吧,向丹窕把它戴到蘇嶸生手裏,到底是幾個意思?
當晚十點多,我才從醫院出來。走到酒店門口後我突然不想進去了,折身走進了賓館後麵那條小巷的酒吧裏。
我已經很久沒喝酒了,可今晚我必須喝點才能睡得著,才不會反複的想某些沒有答案卻一直折磨著我的問題。
我坐到吧台上,要了杯冰啤酒,剛喝了幾口就感覺到口袋裏的電話在震動。
是趙毅打來的,我一接起來他就說:“你在哪兒?怎麼那麼吵?”
“酒吧呢。”
“喝酒了?”
“恩,今晚心情不太好,想喝一點。”
趙毅頓了一下,說:“把地址給我,我馬上過來,在我來之前你先別喝。”
趙毅來得果然很快,不到半小時就到了。
他一坐下就盯著我麵前的空酒杯看,微蹙著眉說:“我不是讓你等我來再喝嗎?”
我笑笑:“一杯啤酒而已,不礙事。”
他卻什麼嚴肅:“你知不知道女生單獨出來喝酒有多危險?說不定你才進來,就有很多雙眼睛盯著你,打算等你喝醉後對你做點什麼?”
我的心情本來也不好,便有些頂嘴的說:“可你不是來了嗎?再說了,按照你的邏輯,難道我單身一輩子就不能沾酒了?”
趙毅認真的打量了我幾眼:“我怎麼感覺你今天怪怪的,是不是老三那邊情況不太好?”
我搖頭:“我今天也沒見到他。”
“你去晚了?”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就從手機裏翻出護士拍的照片遞給了他。
趙毅何其聰明,他一眼就看到蘇嶸生手上的戒指。我注意到他握手機的力氣加大了,因為他的手關節已經泛白了。
他看看手機,又看看我,似乎一直在找合適的措詞。
我從他手裏拿回手機:“二哥,你沒必要想著安慰我了。我在監護室的簽名簿裏看到‘向丹窕’這三個字了。她進去看了他,隻可惜我沒有留意到。”
趙毅抿著唇沒說話,一連喝了三杯啤酒後才借著酒勁說:“向丹窕這些年一直在國外,據說嫁了個老外。沒想到她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這時候回來了。不過你不必在意她,估計是劉淼淼把老三住院的事情告訴了她,她才會出於朋友的身份去看看他。”
“可那戒指是怎麼回事?”
“可能是戀愛時的情侶戒吧,分手時向丹窕沒有歸還,所以……”趙毅說著頓了下:“你真沒必要去在意這些,如果他們倆真有可能,那6年前也就不會分手了。”
我點點頭:“我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他能醒過來。隻要他能醒,就算搭上我的命都沒關係,他愛不愛我都不重要了。”
人在心情差時喝酒果然更容易醉,我平時的酒量是五瓶啤的,一瓶白的,可我那天隻喝了三瓶啤的就醉得斷片了。
第二天醒來時,我已經躺在賓館的床上了,身上還換了睡衣。
宿醉讓我頭痛欲裂,我努力的回想我昨晚是怎麼回來的,可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拿出手機一看,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我便撐著昏昏沉沉的腦袋起床刷牙,可刷到一半,有個畫麵突然閃過我的腦海:趙毅扶著喝得不省人事的我,穿過小巷進了這家賓館,好像還把我放到了床上……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睡衣,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在了腦海。
這衣服,該不會是趙毅幫我換的吧?
一想到這兒,我整個人都懵了……
可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我這正蒙圈呢,趙毅竟然給我打電話了。
我本不想接的,在搞清楚是誰幫我換了衣服前,我不太想麵對他。
但轉念一想,若是昨晚我們倆真的發生了某些尷尬的行為,那我不接才顯得我心虛吧。
想到這兒,我還是接了起來,趙毅開門見山的問:“醒了嗎?”
他略冷的腔調讓我渾身一顫,我點了點頭。爾後意識到他根本看不見我的動作,才支支吾吾的“恩”了一聲。
但他好像沒什麼不自在的,直截了當的說:“那你趕快來趟醫院吧。”
“醫院?”這兩個字讓我迅速回過神來:“該不會是蘇嶸生怎麼了吧?”
“我們都在這,你來了再說。”
趙毅說完就掛了電話,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我匆匆的洗了臉,換好衣服就一口氣兒衝到醫院。
我直奔監護室,結果被護士告知蘇嶸生一小時前突然心跳驟停,已經進搶救室了。
搶救室?
一聽到這三個字,我的腳都軟了,整個大腦也是一片空白。
我不記得我是怎麼到搶救室的,我隻記得搶救室門口圍著很多人,醫生和護士一直步伐匆匆的進進出出。
我剛到沒多久,張鳶也來了,我聽到她們一直問現在是什麼情況,脾氣向來很好的沉子明突然發起火來。
“我若知道是什麼情況,還會在這兒幹等著呢!我早他麼的去救老三了!”沉子明說著一拳打在牆上,他的手也流出了血,可是卻仿佛不知道疼似的。
“我們平時賺那麼多錢有什麼用?”沉子明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控訴、懺悔:“有那麼多錢能救回老三嗎?還不是隻能看著他傻傻的躺在床上,而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