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黛應聲進來,朝喬涼瑾盈盈一笑:“小姐,偏廳裏已經備好了午膳,聽阿白說,老爺已經在路上了。”
喬涼瑾點頭,摸了摸自己肥大的肚子,朝郭彩婷笑了笑:“真是想念相府裏的肉了。”
郭彩婷連忙起身,往門外走去,邊走邊說道:“你小時候最喜歡吃姨娘做的咕咾肉了,我現在就去給你做,心婷,你們不要鬧。”
喬涼瑾望著郭彩婷離開後,便低頭小聲的問道:“我問你們,最近府裏是不是來了一個陰陽怪氣的家夥?”
喬思遠立刻苦著一張小臉,不停的點頭:“是啊是啊,據說叫什麼管公公,真是很討厭,每次都想進花瑾閣來,可是每次都在門口被爹攔下,所以他就會叫花瑾閣的人出去。”
喬涼瑾意味深長的一笑,她突然明白為什麼阿寬和阿白說自己是奴才了,也明白為什麼相府裏的氣氛變得那麼怪異了。
管用,管用,居然敢把手伸向她的家裏,伸向她身邊的人,她闔上雙眸,想到了紫煙的慘死,她的臉色頓時變得漲紅,突然起了身,她走出了門,站在了長廊中,忽地抬起了右臂,隻見手中銀光一閃,在假山後麵傳來了一聲慘叫。
喬涼瑾冷聲說道:“告訴你的主子,我相府,不是他能隨便進來也能隨便出去的地方,今日我留下你的狗命回去複命,下一次,便是屍體,留下你一隻招子,也算是一個教訓,滾!”
眾人隻看見一個穿著灰色袍子的男子捂著一隻眼睛,跌跌撞撞的從牆上越過離開了。
喬涼瑾眯著眼睛,將四周看了一圈,唇角一勾:“管用。”
喬心婷和喬思遠悄無聲息的站在喬涼瑾的身後,眼神都有些慌亂的望著喬涼瑾,他們從來沒有想到喬涼瑾的武功會這麼高,殺氣這麼重,就算站在幾步之外,也能感覺到她身上散發的戾氣。
喬涼瑾扭頭,望了喬心婷和喬思遠一眼,低頭思索了一下,心知自己剛才的舉動一定是嚇著兩個孩子了,她想要安慰他們一下,可是轉念一想,他們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這樣的場麵,以後也會見到更多,她深呼吸了一下,轉過身望著兩個孩子。
喬思遠瞧著喬涼瑾轉身,似乎要跟他說什麼,他連忙說道:“大姐,我們沒有害怕。”
喬心婷也不由之主的也跟著點頭,她經曆過事情,在小巷裏差點被人侮辱的記憶,永遠都刻在腦海裏,從那時候,她就知道,有些時候,她必須要堅強,還要強大。
喬涼瑾歪著頭,打量著兩個人小鬼大的少男少女,突然笑了:“你們現在還是茁壯成長比較好,放心吧,我會讓相府恢複以前的模樣的。”
到了偏廳,郭彩婷已經做好了咕咾肉端了過來,剛放在桌子上,便聽到喬錚渾厚的男中音:“瑾兒!我家瑾兒回來了!來,讓爹看看你。”
喬涼瑾早都聽到了門外喬錚的腳步聲,還沒等喬錚進門,她便驚呼著,跳出了門,撲進了喬錚的懷裏。
喬錚被突如其來的擁抱怔住了,半晌,他才想起抬起手,拍了拍喬涼瑾的背部,他不適應這種擁抱,卻也有些感動,多少年來,他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嗬護著他和靜姝的兒女,如今他等到了一個擁抱的時候,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喬涼瑾許久後鬆開了喬錚,笑嘻嘻的打量著喬錚,搖頭道:“不行不行,爹,你怎麼可以瘦了呢?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煩了?”
喬錚的眼中滿滿的都是溺愛,他當然過得很不踏實,管用三天兩頭便會奉旨來搜查一番相府,相府裏的人心惶惶,他能做什麼,幸好喬涼瑾是皇帝禦封的平安郡主,管用沒有聖旨,是沒有辦法過來搜查的,否則,如今花瑾閣一定也會變成另一番模樣。
喬錚嗬嗬一笑,拍了拍喬涼瑾的肩膀,故作無事的道:“你瞧你爹,在官場縱橫幾十年,誰能拿你爹做什麼文章,倒是你啊,一個小姑娘,跑去天風營,風吹日曬的,讓爹好好瞧瞧。”
喬涼瑾便張開雙臂,在喬錚麵前轉了一圈,然後歪著頭問道:“怎麼樣,女兒沒瘦,一斤肉都沒有掉呢。”
喬錚的眼角跳了跳,是啊,是一斤肉都沒有掉,依然胖乎乎的,看起來和以前完全沒差別,可是氣質上,卻有著明顯的差距。
喬錚落了座,也示意眾人落座,他低頭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飯菜,搖頭道:“不行不行,這些菜哪裏夠,瑾兒回來才幾天,彩婷,你要多做一些瑾兒喜歡吃的。”
“是的,妾身一會再去……”
“不不不,姨娘,夠了夠了,就你做的咕咾肉就是我最想念的了,別的不需要了。對了,爹啊,你認識落梵天嗎?”
喬錚的眼皮跳了幾下,皺眉似乎在思索落梵天,半晌後帶著疑問道:“莫非是那個懂得獸語的女子?”
“對呀,她也來了。”
“你找到她們了?那八個人你都找到了?”喬錚驚訝極了。
喬涼瑾此時麵帶得意的點頭道:“那是自然,瑾兒隻要有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
喬錚望著喬涼瑾此時得意的模樣,心中又是寬慰,自己曾經想要百般保護的女兒,如今能自己保護自己了,他有些失落,更多的確實滿意。
喬涼瑾全然沒有察覺到喬錚的失落,在自顧自的說著怎麼發現了八個參將的故事,一直說到了虞美人的時候,喬錚的臉色微微一變。
喬涼瑾一直都在小心的觀察著喬錚的臉色,所以她將虞美人放在了最後來說,看見喬錚的臉色果然有些變化,她心裏忽然有個想法,虞美人會不會曾經和喬錚互相愛慕過呢?
喬涼瑾說到了虞美人武功被白無用冰封之後,喬錚皺眉問道:“用冰封住穴位,會不會很痛苦?”
“那是自然,體內的真氣每每運作的時候,她都會渾身上下如墜入冰窖一般。”
“是這樣啊……”
“怎麼了?爹,你好像很擔心?”
“虞美人曾經是你娘的左膀右臂,爹隻是覺得……”
“爹,你知道虞美人和娘曾經同時愛過你嗎?”
喬錚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微微一抖,有些愕然的望著喬涼瑾,而喬思遠,喬心婷和郭彩婷也都紛紛抬起頭,注視著喬錚。
喬錚緩緩的搖頭:“不,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愛的是你娘,是靜姝。”
“如果我娘當年的死因,跟虞美人也有關係,你會怎麼想?”喬涼瑾將問題拋出來問道。
喬錚一怔,望著喬涼瑾,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說……虞美人和你娘的死因有關係?”
“當年,有人從虞美人那裏拿走了一條帶著詛咒的蛇,想必爹你也知道的,虞美人是巫女。”
“是誰,是誰拿走了蛇?”喬錚突然站了起來,表情看起來有些猙獰。
喬涼瑾萬萬沒想到喬錚的反映會如此激烈,她搖頭:“我不知道,虞美人也不知道,她隻說了是一個男人。”
喬錚頹然的坐了下來,完全失去了一個丞相的儀態,此時的他,鬆懈下來,看起來蒼老了幾十歲一般。
郭彩婷將茶端過來,遞給了喬錚,不無擔憂的望著喬錚。
喬涼瑾舉起筷子,夾了一塊咕咾肉,細細的品嚐後,又朝兩個孩子道:“你們也快點吃啊。”
喬錚蒼白著臉,無力的望了一眼喬心婷和喬思遠,有氣無力的問道:“那兩個孩子呢?怎麼沒見到,他們有多久沒見到他們的娘了……”
喬涼瑾這才想粉黛拉著靈漩去了偏方歇息,她擺手笑了笑:“回來的時候就已經見麵了,兩個孩子都有些累了,所以我讓他們先行歇息去了。我們大人談事情,小孩子不要在場最好。”
喬錚聽罷喬涼瑾的話,便朝喬心婷和喬思遠道:“你們也應該回去了是時候該去學堂了。”
喬涼瑾發覺眼前這個老頭子還真是會活學活用,想必剛才還有一些話欲言又止,也是因為這兩個孩子在的原因。
郭彩婷知趣的站起了身,走到兩個孩子身邊,一手拉著一個,笑道:“妾身送他們去學堂。”
喬錚點頭,郭彩婷朝喬涼瑾望了一眼便帶著喬心婷和喬思遠離開了。
喬錚歎息了一聲,望著喬涼瑾一臉狡詐的模樣道:“說吧,把你知道的,想知道,有疑問的全都說出來吧。”
喬涼瑾淺淺一笑,將手中的筷子放下,略微一思索,開口道:“那我們父女現在就好好捋一捋當年我娘去世的時候的事情,可以嗎?”
喬錚的麵色漸漸的恢複了正常,點頭道:“好,你說吧。”
“我娘死的時候,是時疫,對嗎?”
“是的。”
“誰說的。”
“禦醫。”
“你見過我娘的屍身了嗎?”
“沒有。”
“所以最後安葬的時候,你並不在現場,是嗎?”
屋子裏突然陷入了安靜,許久後,喬錚歎息了一聲:“是的,我沒有在場。”
“那麼,你確定死的是我娘嗎?”喬涼瑾突然奇怪的笑了。
喬錚的雙目頓時圓睜著,腰板也不由自主的挺直了,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微微的抖動著,喬涼瑾發覺隻要喬錚有什麼想法或者激動,手指就會抖動。
“瑾兒,你不要賣關子了,這次你遇到了八參將,是不是知道什麼事情了?是不是你娘沒有死啊?她躲在哪裏了?她不回來嗎?是我對不起她……是我對不起她……”喬錚說著說著,便開始老淚縱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