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涼瑾已經迫不及待的下了筷子,夾起牛肉,放在了喬錚的碗裏,說道:“爹,你快嚐嚐。”
喬錚低頭看著自己碗裏已經熟了的牛肉,又抬頭望著目光殷殷的女兒,便將牛肉放在了口中,他緩緩的嚼著口中的牛肉,笑了笑:“很好吃。”
喬涼瑾一直等著喬錚的誇獎,聽到了誇獎,她開心朝喬若英揮舞著筷子:“記得,咱們下一家就是火鍋店,知道嗎?”
喬若英也得到了鼓舞一般,點頭,跟著大快朵頤了起來。
一直到火鍋吃飽,喬涼瑾摸著自己的肚子,打了一個飽嗝道:“現在我們該說一些正事了。”
喬若英一聽這話,起身便往門口走去,到了門口,他朝喬錚和喬涼瑾一笑道:“我笨,什麼爺幫不上,如今武功也廢了,不如幫你們守著門。”
喬錚望著喬若英的眸忽地溫柔了一下,原本那個紈絝子弟模樣的喬若英變了,變得穩重了許多,他點點頭,目送著自己的大兒子離開了房間。
喬涼瑾打了一個飽嗝,摸著肚子笑道:“爹,我現在要和你談事了。”
“好。”
“第一,大哥當初在盛城失蹤,是被人陷害,你可知道?”
“我知道。”
“那麼大司馬張忠翰或許是其中一個人,你會吃驚嗎?”
“大司馬怎麼會……”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人與人所有的關係都是建立在利益上的。”喬涼瑾涼涼的說道。
喬錚沉默,抬了抬手,示意喬涼瑾繼續說下去。
“我在盛城救了一個至關緊要的人,叫李字第,今日,你去見的那個溫大人,便是和管用商量著要找到李字第的人,李字第,也許是皇上的人。”喬涼瑾依舊不疾不徐的說著。
“還有什麼?”
“我們府裏,也有皇上的人,隻是女兒不能確定是誰。”
“嗯?”
“也就是說,當年我娘因為時疫去世,也可能是一個局。”喬涼瑾的眸色加深了。
喬錚的手指微微的抖了抖,他抬起頭,望著眼前冷靜的喬涼瑾,聲音忽然有些急促:“瑾兒……你知道是誰殺了靜姝?”
“大概知道,但是又有什麼用呢?你能將他從他的皇位踹下來嗎?”喬涼瑾唇齒之間,每一個字如冰雹一般,砸向了喬錚。
喬錚忽然覺得自己的胃有些不舒服,自從喬涼瑾上次問過靜姝的死因以後,他也在很多夜裏揣測著,隻是今日這話題擺出來後,如此鮮明,讓他不是很舒服。
“很多東西,都在我的腦海裏,我總覺得有什麼線索將他們都連接在了一起,可是我再想要去探索,卻總覺得推理的哪裏不對。”
“瑾兒,你的意思是?”
“女兒聽說軒轅王朝曾經也出現過女將,是嗎?”喬涼瑾目光灼灼的問道。
喬錚的心跳忽然漏了兩拍,他望著女兒的目光,肯定的點了點頭。
“那個人是誰?”喬涼瑾追問道。
喬錚沒有作答,可是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子,她騎著高頭大馬,低頭望著馬下的他,爽朗的笑道:“就你了,以後你就是我夫君了!”
那個女子,性格活潑鮮明,如一團烈火熊熊的燃燒了他的生命,他總是在拚命的追趕著她的光芒。
南征北戰,她的足跡踏過了軒轅國的南北,她的溫柔,隻有他見過,她給他生了一兒一女,卻又死在了他的後院裏,他甚至懷念都是偷偷摸摸的。
喬錚的眼眶忽然濕潤了,他深深的呼吸了幾下,想要張口的時候,淚水卻奪眶而出。
喬涼瑾似乎瞬間就明白了,她遞過去了自己的帕子,問道:“是我娘嗎?可是我娘不是叫靜姝嗎?”
“你娘……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女子,你……很像很像她。”喬錚望著眼前的喬涼瑾,笑了起來。
喬涼瑾摸著自己的臉追問道:“我娘是什麼樣的?我娘真的是女將軍嗎?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和我娘一樣呢?”
喬錚無言,他不舍得自己的女兒再走上自己心愛的女人的那條路,他甚至至今都能想起,自己在王城等著她勝利歸來的時候,每日每夜都是那般的擔心,生怕聽到的是噩耗。
喬涼瑾怎可能知道喬錚的擔憂,她依舊說著自己的打算:“我打算行軍打仗,出門了兩次,我覺的我不適合做一個乖乖女。”
“不,瑾兒,我不希望你和你娘一樣,我……不想再心驚膽戰了,你已經很像你娘了,但是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轍。”喬錚拒絕了喬涼瑾的要求。
喬涼瑾臉上的興衝衝悄悄的消失了,她望著喬錚,許久後,輕聲的問道:“我娘,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你能告訴我嗎?”
關於靜姝的過去,在她得了時疫去世以後,便成了整個相府的禁忌,就算偶爾有下人提起,沒幾天,那個提起靜姝的下人就會消失,久而久之,便沒有任何人提起過,也沒有人去緬懷。
喬錚的食指微微的顫抖了一下,他沉默了半晌,那些過往的記憶太多太多了,他無從開口,從哪裏說起靜姝呢,他的雙唇囁嚅了一會,才緩緩的張口說道:“那年,我剛剛成為了狀元郎,你娘十七歲就已經征戰沙場……”
喬涼瑾雙手撐著下巴,聽著關於那個名字淑女的娘親的故事,越聽便越是欽佩,一直到最後,她看到喬錚的嘴唇一直在顫抖,泣不成聲,她離開了自己的座位,繞著桌子走到了喬錚的身旁,蹲下了身子,將自己的臉貼在了他的膝蓋上。
她隻能用自己的方式來安慰這個中年的男人,她知道自己做的還是不夠,和傳奇的那個娘親比起來,自己到現在,隻能說過家家而已。
喬錚低頭望著膝下的女兒,一隻手撫在了他的頭上,他早已經泣不成聲了:“我……隻是……隻是希望你能……”
喬涼瑾抬起了頭,一雙漆黑如夜的雙眸堅定的望著喬錚,她忽地笑了起來,莞爾的笑容,讓喬錚心中一顫,那個在馬上朝著自己笑得少女,如重生在他麵前一般。
“爹,女兒決定要從軍。”喬涼瑾堅定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喬錚啞然,他忽然覺得自己說的太多關於靜姝的事情,他原本的用意,隻是讓喬涼瑾收回自己的想法,安心的陪伴著他,怎想這個孩子,性格也是繼承了靜姝。
他苦笑了一下,撫著喬涼瑾的頭頂,輕聲的說道:“你爹如今位高權重,你用什麼身份去從軍?”
喬涼瑾站起身,旋轉了一圈,笑道:“我叫喬宇,是喬涼瑾的堂兄,如何?”
喬錚一怔,搖頭道:“不不不,這個身份不合適,你爹沒有堂兄弟,你又如何來的堂兄。”
喬涼瑾聽到喬錚的反駁,眨了眨眼睛笑道:“那,我就用喬涼瑾的名義去從軍,如何?”
喬錚依舊是搖頭,他知道這事情根本就是行不通的,索性讓她碰壁也是好的,他點頭道:“好,那就去試試看吧。”
喬涼瑾看了看他得逞的表情,知曉他心裏的想法,她也回之微微一笑。
父女倆各打著心思,帶著各自的心情回了相府。
喬涼瑾正在花瑾閣裏逗著小豹子的時候,陸離帶著消息到了喬涼瑾的身邊。
喬涼瑾一邊摸著小豹子的肚子,思考著陸離帶來的消息,果然,管用帶著一大批西廠的人去了祥和居,一副找事兒的樣子,結果什麼都沒有發現,最後無功而返。
喬涼瑾的唇角淺淺的勾起了一個美好的弧度,她朝陸離一笑道:“多謝陸大叔,我還有件事情想要麻煩陸大叔一趟。”
“王妃盡管吩咐。”
“我想見見七王爺。就今晚吧,讓他來一趟花瑾閣。”喬涼瑾現在很喜歡利用肅清。
陸離眼中光芒萬丈的點頭,喜悅的心情全都寫在了臉上:“是,王妃,屬下現在就去。”轉身便兩腳有些踩空一般的往門外走去。
喬涼瑾撇了一眼陸離,搖頭自言自語:“肅清身邊的傻子瘋子挺多。”
用過了晚膳,喬涼瑾便打開了一副畫卷,拿起毛筆,似乎在構思。一直到肅清走進來,她仍然保持著沉思的模樣。
肅清上前拿下了她手中的畫筆,一雙丹鳳眼裏數不盡的溫柔:“你在想什麼?”
“嗯?原來你來了,我在想,想我娘。”喬涼瑾奪下了肅清手中的畫筆,輕輕的在紙上畫了幾下,一個模糊的人影輪廓便躍然紙上。
喬涼瑾又停了筆,歎息了一聲:“沒見過她什麼模樣,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樣英姿颯爽。”
肅清沉默不語,隻是安靜的站在一旁,看著喬涼瑾蹙著長眉,低頭思考下筆的模樣,他的心裏忽然有種衝動,他想要將她拉入自己的懷中,想要狠狠的吻她,他的喉結微微的上下動了動。
“肅清,我有事找你。”停筆許久,喬涼瑾實在是有種無從下筆的感覺,這才放下畫筆,側身望著肅清說道。
肅清點了點頭,他來就是因為知道她需要他。
“我要從軍,我不想在府裏當個什麼都做不了的女子。”喬涼瑾眼神堅定的望著肅清。
肅清一怔,這個是什麼理由,他下意識的便是搖頭,搖頭過後,忽然又笑了起來,自己搖頭有用嗎?他認識喬涼瑾那麼久了,她做什麼事情都不會輕易放棄的,自己的不支持……好像是沒什麼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