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2章 緣起緣滅緣終散

蘇子燁在一旁臉都綠了,給蘇惠蘭的話氣的。

“哼,你二哥有那般小氣嗎?”

蘇惠蘭想點頭,後又看了他一眼,再次把小腦瓜子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她腦袋被驢踢了,才會說是!

蘇子燁瞧自家四妹妹比以往活潑了不少,心中甚感安慰。

若依了以前那般小性兒,他還真怕她去了婆家後會受盡委屈。

京城裏的官兒去了一大半,剩下的皆是上了年紀的,當然,還有少數不被當今皇上待見的,譬如:蘇惠雅。

平王不去,她便不能隨行了,衛承賢把名額讓出去了,她不敢開口讓蘇子泓帶她去,蘇子燁那邊更不可能會願意。

蘇惠雅就這麼被留在了京城。

六月十八日這一日,大抵留下的人還沉浸在失落中,京城裏格外的安靜。

劉稻香一行人,這一走便是半個月,因著天氣一天悶熱地一天,當今皇上便下了令,前半路程需得快速趕路,大隊人馬也因此顧不上旁的。

待到劉稻香來到避暑山莊安置好後,她才接到了,遠在京城的吳姑姑派人送來的信。

信是羅姑姑送到她手上的。

“主子,京城吳姑姑,叫人快馬加鞭,連夜兼程送來了家書。”

劉稻香從她手上接過書信,笑道:“除了婆婆、公公留在京裏外,也就我娘家那邊有幾個留在家中了,應該不會是這兩邊有事。”

她邊笑邊撕開信,後又展信認真閱讀起來。

誰知,一看下去,她便笑個不停。

勾得一旁青梅等人的心都癢癢的:“主子,信上都寫了啥好事呢?”

劉稻香揚了揚手中的信,笑得眉眼彎彎:“還能說啥,信上說,蘇惠雅被衛承賢擺了一道,都快氣瘋了呢。”

碧蓮想起早些天發生的事,忙道:“可是安國侯出家了,扔下郡主沒管?”

劉稻香抿嘴輕笑,又搖了搖頭,道:“到也不是,吳姑姑打聽到,安國侯離家為僧的事,之前連老安國侯夫婦都瞞著,直到他離家的前一晚。”

說到這兒,她頓了頓,神情怪怪地道:“你們是知道的,老安國侯好美色,聽說,這兩年有人暗中送了不少西域美人給他,那數十個小妾,總有肚皮爭氣的, 竟給他又添了好幾個兒子女兒呢,他鮮少關心安國侯的事,至到十八那日的晚上,安國侯去找老安國侯,才知道,他自己唯一的嫡子竟然要出家了。”

青梅冷笑道:“老安國侯怕是要給氣瘋了,平日也不見他有多看顧著安國侯。”

“老安國侯麼?”劉稻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下巴,樂道:“大抵衛氏一族的骨子裏,就喜歡那種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的遊牧生活。”所以,衛氏一族的族人,多喜歡吃喝玩樂不問世事。

羅姑姑突然說道:“奴婢在宮中時,曾有一次偶然得知,衛家的祖先最早,是從突厥那邊遷移過來的。”

劉稻香點了點頭,道:“難怪,不過,這個老安國侯挺逗的,自己的兒子都要出家了,他開口問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問安國侯,那世襲罔替的侯位怎麼辦,可不能落入外人手裏。”

青梅聞言,道:“那家子骨子裏就如此,說深情吧,其實都很薄涼。”

劉稻香看了她一眼,心裏挺發愁的,這小丫頭的婚姻觀怎會如此。

“安國侯自然越發失落而又心涼如水啊,他到是沒叫老安國侯抓狂,說他已經上了折子,將來這侯位傳給誰,還是由他的親老子老安國侯說了算。”

青梅並不關心這些,道:“他這一剃度,到是落了一身輕,雖說我很討厭那個郡主,但也瞧不上安國侯這做為,碧蓮上次其實也說得沒錯,再如何一日夫妻百日恩,總要安排好郡主才好。”

“我話還沒說完呢,安國侯固然是薄涼了些,那蘇惠雅也並不見得是個好人。”劉稻香聽了她的話,心中有些來氣。

青梅忙道:“奴婢不是那意思,並非為那個郡主開脫。”

“我知道,隻不過,我覺得安國侯是有意為之,他勸過蘇惠雅,要與她和離,她自己不肯鬆手,又怪得了誰呢?”劉稻香想了想又道:“吳姑姑在來信中提了,安國侯曾給了他家老子一封書信,說是若蘇惠雅找上門來,便讓老安國侯把那封信交給她。”

碧蓮心生好奇,問:“後來呢,我雖同情那郡主,可她做惡太多,是應該遭報應的。”

“後來?也不知安國侯府是誰走漏了風聲,總之,平王妃得了這消息後,氣得不行,帶著蘇惠雅直接打上了安國侯府的門,老安國侯也當時還在溫柔鄉裏,聽到平王妃來鬧,直接拿了那封信叫小廝送了出來。”

碧蓮越發好奇了,追著問:“好主子,快些告訴奴婢,那信裏都寫了啥,平王妃可不是省油的燈,估摸著知道安國侯出家了,還不得把安國侯府給拆了?”

劉稻香道:“信裏說什麼?嘿嘿,你們絕對想不到,那是一封休書!”

“休書?”連羅姑姑都大吃一驚:“堂堂皇室郡主被休,這......這......”

連一慣老沉的青梅也忍不住嚇了一大跳。

“休者為棄,連嫁妝都無法討要回來。”

劉稻香冷冷一笑:“哼,她還想要嫁妝?衛承賢已經在那信裏說明了,蘇惠雅的嫁妝,他分文不要,直接交給皇上處理了呢!”

“上交?看來他心裏也不如麵上這般平和,心裏肯定是恨極了才會如此。”羅姑姑歎氣。

劉稻香又道:“自然該恨,隻是沒收了她的嫁妝,當真還是便宜了她,那可是兩條活鮮鮮的人命,在她眼裏,怕是與魚命等同。”

青梅等不及,早已從劉稻香手上接過那信自己看了一遍,最後拂掌道:“當真是痛快。”

原來,蘇惠雅在看了那封信後,不顧一切地騎馬直奔目的地——白泉寺。

平王妃見她如此衝動,忙叫了下人們趕緊追上去,又另打發人去稟明了平王,又自己叫人駕了馬車追了過去。

且說蘇惠雅騎著馬在大街上橫衝直撞一番,好容易才衝出東城門直奔了白泉寺。

她到了白泉寺大門口時,從小沙彌的嘴裏得知,衛承賢正在大殿裏準備落發。

急得她想衝進去,小沙彌伸手欲攔,她一揮手,朝後邊追上來的仆人們道:“給我攔住這兩人。”

下人們哪裏敢不聽,忙上前攔住了那兩個小沙彌,蘇惠雅聽得敲落的鍾聲,一顆心都快蹦到了嗓子口,好容易才快跑至大殿,眼看著衛承賢新拜的師父要給他削發了。

“且慢!”蘇惠雅尖叫著衝過去,一把將老師父手中的剃刀給奪下來,怒目相視:“誰允許你給他削發的。”

那老師父雙手合什,念了句阿彌陀佛,後又朝衛承賢道:“你紅塵尚未了。”

衛承賢一臉平靜的跪在那裏朝他師父行了一禮,答:“弟子知罪,這就了了這最後的紅塵。”

蘇惠雅聞言心中猛的一痛,到底是自己愛戀了許多年的郎君,哭泣著問:“你當真狠得下心來?你怎就如此狠心無情?”

“阿彌陀佛,郡主,不得對佛祖不敬,還請借一步說話。”無論蘇惠雅如何對他又撕又咬的,衛承賢總是一臉平靜地看著她。

反而叫蘇惠雅無法再鬧下去了。

蘇惠雅鬆開手,隨著他離開了大殿,殿前東邊一角種有一株大青鬆,衛承賢抬步緩慢而平穩地行至那青鬆下,轉過身來麵對蘇惠雅:“郡主,我自知罪孽深重,今生隻會在佛祖前懺悔,還請郡主速速下山去!”

“衛承賢,我當真是瞎了眼,當初,我怎麼就會傾心如你呢?我娘說,你並非是屬於我的良人,可我心裏,眼裏都隻是你,你怎的就如此狠心?”

衛承賢看著眼前又哭又鬧的蘇惠雅,心若止水,答:“郡主,你我是孽緣,自己造下的孽得自己償還,這段孽緣皆是因我這身臭皮禳而起,自該因我而結束,我與郡主、我夫人,還有那個珍珠丫頭,四人之間的牽扯也因兩人的紅顏早逝而落幕,郡主自己做過什麼,我想,郡主心中其實再清楚不過了。”

蘇惠雅聞言心痛不已:“自始自終,你都不曾承認過我是你的妻。”

衛承賢抬頭望向一片鬱鬱蔥蔥的群山,答:“結發方為夫妻,當時,我與珍珠成親,我是自願與她結發,即便她被你害死,可在我心裏,她從始自終是我唯一的妻子。”

“那你為何要休我?”蘇惠雅一想起這事,就又恨眼前這個無情無義的男子。

衛承賢再答:“當初我提議和離,你不願,我那般提議終是有負珍珠之期望,肯定叫她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我即已決定剃度,自不能再與你有牽扯,遂隻得出此下策。”

他話裏隱含的意思,就是之前他提出和離,是賣給皇家一個臉麵,是蘇惠雅自己不要這臉麵的,怪不得他無情,他本就辜負了林珍珠,不想再叫她在地下不安心......

“為何要這樣,我這般做,還不都是因為你!”蘇惠雅怒氣衝衝地質問他。

衛承賢平靜無波地看向眼前的人,最終歎息:“我娘生下我這個禍身,你成了我的孽緣,終究隻有散去,方才能平了那些因此而死的人的怨氣,阿彌陀佛,從此以後,你我兩不相欠,世主在紅塵中,貧僧已在紅塵外。”

“我不同意,我什麼都不同意。”蘇惠雅不顧一切地撲到他身上,揪著他的衣領,扭曲著臉孔道:“我費盡心思,隻為得到你,你如今卻跟我說,你早已看破紅塵,你這般置我於何地?你可曾想過,我以後的日子得多能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