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5章 勸說

春嬌吸了吸鼻子,道:“當日家中堅難,奴婢娘又剛生了個小弟弟,家裏的嘴實在太多了,又遇上奴婢奶奶重病,奴婢的爹娘實在養不活,一家子都快要餓死了,便商量著把奴婢的兩個姐姐給賣了,可是奴婢的大姐姐已經與同村的一戶人家訂了親,眼看著過幾年就要出嫁了,奴婢的大姐姐為此哭得死去活來,不肯被賣掉,奴婢便去與爹娘說了,想著來了府裏手腳勤快些,總能養活自己的,豈知,奴婢卻是過上了人上人的生活,吃穿住用皆比一般富裕人家還好。”

春嬌又接著告訴劉稻香:“後來,隨著主子一路從三十裏村到了青州城,又從青州城到了京城,主子的身份水漲船高,奴婢不但月例多了,而且日子也是越過越好,這些年,也捎了些銀錢回家,聽說,家裏還了舊債後,也在家中置了二十畝良田,隻是奴婢小時候便被賣掉了,這親人之間的親情,到不如與主子的主仆情誼來得深厚,家中來信中,半個字都不曾提過要接了奴婢回家去,隻說要好生伺候好主子,再挑個有錢的人家嫁了。”

劉稻香心中頗為驚訝,後轉念一想,又釋然了:“你可是怨你爹娘?”

“又豈能不怨,這麼些年,奴婢也不曾少貼補家中的。”春嬌說到這兒眼眶都紅了。

“隻是,奴婢雖怨爹娘不近親情,卻也著實舍不得離開主子,若非主子當日心存善意,買下了奴婢,奴婢又哪裏有今日的好日子過,因此,心中早已打算,這輩子就留在主子身邊,伺候著主子。”

劉稻香伸手揉了揉腦門子。

“我早說過,巴不得你們個個都嫁得好,你又與我同出一鎮,與其隨便在府裏找個小廝嫁了,到不如嫁給那張經曆,先不提他的條件不錯,就隻憑他是真心想求娶你這一條,就足已了,再說,你即便嫁給了張經曆,得了空閑,也是能時常來我這裏耍耍的。”

春嬌聽後,不再吭聲,低頭扯著自己手裏的帕子,劉稻香一時也無計可施。

又問:“你看不上那位張經曆?”

“那到不是,張經曆能看上奴婢,那是奴婢前世修來的福氣。”春嬌覺得自己還高攀了呢!

劉稻香心裏略微有些底,道:“除了你所說的那一條,先撇開不說,你也曾見過張經曆,雖說長得不是那麼俊俏,可也生得眉清目秀,聽王爺說,也算是一表人才,更何況他還是個求上進的,原本目不識丁,能在營裏混得識文斷字,又爬上了經曆的位置,雖比不過正經科考出身,但也能瞧見他的能耐,腦子也很好使!”

“奴婢知道,隻是,奴婢......”春嬌本來隨口想說奴婢配不上,後又轉念一想,若這樣說了,隻怕會讓主子惱了,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兒,她主子好歹也是個睿郡王妃,王爺還是個有食邑的那種,真要說起來,她與張經曆還是門當戶對的。

她杵在那時,一時也不知找何理由才能說服自家主子,總之,她就是一門心思想留在劉稻香身邊,盡心伺候好她來回報她的恩情。

劉稻香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再勸說,隻得讓春嬌先下去好好想想,莫要錯過這樁好姻緣。

待春嬌走後,劉稻香發現身邊的青梅欲言又止。

“你可是有話要說?”

青梅見劉稻香問起,也不再糾結,忙道:“主子,其實,春嬌對那張經曆態度很不尋常。”

“哦?你是怎麼知道的?”劉稻香秀眉輕挑,側頭看向她。

青梅答:“主子忘了,奴婢與春嬌住一個屋子呢,她那點兒小心思哪裏能瞞得過奴婢。”

“這丫頭,還真是死心眼,隻是我都把話說得那般清楚明了,她怎就轉不過彎來呢?”劉稻香無奈之下連連搖頭。

青梅笑道:“春嬌看著成日愛往外跑,隻是因為她覺得主子需要這麼個人,幸好,她腦子活,嘴又甜,才當得了這差事,換了奴婢,還真做不來這事兒。”

“一飲一啄由天定,也正是因為她這混得開的性子,我才點頭同意了張經曆,春嬌若真嫁過去,便是從七品的孺人,接觸的也是一些官家夫人,總要嘴會說,才能與人處得來。”

不然,換了其她丫頭,劉稻香肯定是不同意的。

青梅想起春嬌與經經曆的相識,不由會心一笑:“還真如主子所言那般。”

劉稻香卻是越發犯愁了:“隻是她瞧上了張經曆,又不肯嫁給他,何苦這般折騰呢,真要有心感謝我當年買了她,那便嫁與他就是了,當年買她,我也隻是想要添個丫頭幫忙做事罷了。”

“主子,要不奴婢再勸勸她,好歹,春嬌也是瞧上了那張經曆的,奴婢不止一次看到她獨自一人,坐在西側花園裏發傻發癡,一個人在那裏笑個不停呢!”

青梅的話叫劉稻香懵了,這不是傳說中熱戀中的傻女人又是什麼?

“不過,主子大可放心,春嬌與張經曆不曾私相授受的。”青梅怕劉稻香誤會,忙又解釋了一番,又道:“春嬌一心隻想忠於主子,她心裏裝著的,念著的也是主子,主子當真想把她外嫁?”

“嗯,她得了好姻緣,我又不是那種惡毒主子,自然做不來白白毀了她這好姻緣的事,她若願意,自要備厚禮把她嫁出門。”

自春嬌簽了死契的那一日起,她的生老病死皆由劉稻香負責了。

青梅見劉稻香不像是說的違心話,笑道:“主子放心,勸說春嬌的事,就包在奴婢身上了。”

劉稻香明眸瞬間亮了,歡喜地抓住青梅的手,急切地問:“你有好主意了?”

“嗯,隻是主子還是不要知道的為好,說了可是不靈了的。”青梅卻是不打算告訴劉稻香,她心中是如何打算的。

劉稻香嘟起小嘴橫了她一眼:“哼,就知道你倆好得跟那連體的油鹽壇子似的。”

古代的油鹽壇子是兩個小小的瓷壇子連在一起,有的,在兩壇子中間還有一個小小的拱橋做連接,大小如同現代用的調料盒相差不大。

隻是一個是裝油,一個是盛鹽用的。

青梅聞言眉開眼笑地為劉稻香湛了一盞熱茶遞了過去。

下午的時候,青梅趁劉稻香午睡時,去外頭尋春嬌,結果一問婆子才知道,春嬌今兒並不曾出門摸牌,又問了幾人都說不曾見到她的身影,好在有個小丫頭說,中午看到春嬌吃過午飯就回房了,之後,便再也不曾見到她。

青梅去了耳房,她倆的住處,才發現春嬌正把被子卷成了一個筒睡在那裏。

她走過去探頭一瞧,不由驚呼道:“春嬌,你好端端的哭什麼?”

春嬌轉過身來,紅著一雙眼兒,帶著哭腔問:“你可是幫主子來勸我的,就這麼嫌棄我,急巴巴的想把我打發的遠遠的?我知道,現在主子身邊太平了,用不著我這吃閑飯的了,先前,我都說了要自梳留在主子身邊,你可瞧見她同意了?”

青梅聽得心中來氣兒,伸手拍打在棉被上,罵道:“你混說什麼,主子是真心實意為了你作打算,你到好,反而先怨起主子了?能再出息點麼?”

“我就不該與你說這話,就知道你是向著主子說話,你自個兒如願了,卻是不叫我如願。”春嬌越說越難過,忍不住再次哭起來。

青梅氣得小胸脯一隆一伏,低聲吼道:“有你什麼好委屈的,當真以為主子那麼心狠麼?不過是瞧張經曆待你癡心一片,家境也殷實,無論哪方麵瞧,都是個不錯的,主子舍不得張經曆這塊肥肉落到旁人嘴裏呢,便宜了別人到不如便宜了你,再說了,你當真是蠢得......”

春嬌卻是止了哭聲,頂著一張花貓臉看向青梅,吸了吸鼻子,問:“當真不是主子嫌棄咱了?”

“我知,東院那位主子不知是不是腦子被門夾壞了,待咱主子是真正的好,啥好玩意兒,可以不給她自己的媳婦,卻是要分一份給咱主子的,如此一來,我也不需再幫主子做探子了,側妃娘娘又拿主子當親閨女疼,自是沒有那婆媳不和的齷齪事,這也用不上咱了。”

春嬌表示,思來想去,自己是真的“失業”了。

青梅的眼裏閃過一絲了然,果真如她所猜的那般。

她挨著床沿坐下來,笑道:“你那小腦瓜裏成日都想啥呢,你怎就不想想,王爺除了進忠四個,還有不少手下隱在暗處呢!”

不過是輕輕一點拔,春嬌的眼裏閃過一絲光彩。

她又挪了挪身子,索性坐起來挨緊了青梅,急問:“你的意思是......果然,主子沒有棄了我。”卻是開心的笑起來。

青梅心下狐疑,主子是不是眼瞎了,怎會認為春嬌頂頂精明呢?

“你說呢?去了外頭自是不能日日見著主子,也不能跟在主子身邊,相處了這麼些年,是塊石頭天天捂著,都被捂熱了,更何況我們幾個與主子朝夕相處,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你心中難過,不舍,不願,我都是能理解的,隻是,主子看好張經曆,你又是個好的,她自然巴不得,縱有再多的不舍,與你的好姻緣比起來,主子是可以割舍的,更何況,你去了外頭與那些孺人們打成一片,就不能成為主子的耳目了麼?”

果然,經青梅這般一勸說,春嬌的心思一下子通透起來。

笑道:“嗯,主子原來是這般打算,待張婆子再來,隻說我願意就是了,雖說不能日日見著主子,但在外頭替主子辦事,卻是比在府內做探子更重要。”

青梅笑了,暗中白了她一眼。

春嬌啊,咱說好的精明如猴呢?!

全都喂了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