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這理兒,進義與進孝是男子,拖得起,可咱家青梅不過是一弱女子,又怎經得起歲月的搓磨呢!”
到時珠老花黃了,就算進義與進孝依然心甘情願,可青梅錯過了生兒育女的最佳時期,她的公公、婆婆又怎會願意?
不管如何,劉稻香都希望這裏頭有人能先一步退出。
如此又過了數日的光景,睿郡王蘇子燁卻是被張經曆給纏得不免有些頭暈了,這不,今兒一早他才入了衙門點了卯,正欲聽手下的人彙報要處理的事,張經曆的身影就出現在他所在屋子的門口。
張經曆也不說話,隻是堆著笑意,提著熱水壺為蘇子燁沏了滿滿的一杯熱茶,放下熱水壺又拿了火鉗往炭盆裏添了兩塊上好的木炭,這才腆著臉站在了那一票下屬的最後麵。
論資排輩,張經曆的官兒最小,年紀也最輕,所以,他到自覺得很。
蘇子燁側頭看了立於不遠處的進忠、進孝一點,兩人都無奈的暗中搖了搖頭,這些個活計,原本是該兩人做的,偏生張經曆是個會來事的,非要搶了去做,進忠因為春暖之故,待張經曆越發親熱了,對於他極為狗腿的幹這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搞了進忠,他又對進孝好言相說,隻把自己說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情癡。
好嘛,進孝一心惦記著的是青梅,正與他的心思相符合,倒也多了幾分同病相憐之意。
也就不好與張經曆爭這事,好在這張經曆是個懂事的,在蘇子燁辦正事的時候,是不來打攪的。
蘇子燁好容易才聽完那些下屬們的彙報,輪到張經曆時,那些下屬們早已散去。
看著一臉討好的張經曆,他的眼角狠狠地抽搐著。
“張經曆,你最近很閑?”
“指揮使,小的這不是有事要稟明麼。”張經曆接著把自己要彙報的事說了。
還真是一件極為重要的事,蘇子燁無奈,隻得聽他細細說來,過後,張經曆見他沉默不語。
便來了一句:“指揮使,小的想問問,郡王妃那邊有沒有啥消息透露出來?”
原本正在想事的蘇子燁聽後,不由伸手撫額,他若再不給個準信,隻怕眼前的張經曆要把這兒的門坎都踩塌了,道:“嗯,看你的誠意。”
這是應了這事?
張經曆小心地再道:“明兒,小的就讓自家老子娘請了官媒去提親?”
蘇子燁忙點頭:“嗯!”他等的就是這句話,就憑張經曆一日登門數回,不斷的在他跟前晃悠這事兒,他都想快點告訴他,趕緊去請了官媒把春嬌迎娶回家吧。
張經曆得了準信,歡天喜地的走了。
如此,又過了三日的光景,張婆子果真請了官媒又備了禮,來平王府找劉稻香提親了。
今兒天陰沉沉的,劉稻香懶得出門,窩在屋裏叫了春嬌等人陪她打馬吊。
聽得門房那邊遞話進來,說是張經曆的娘老子帶著官媒來了。
劉稻香聞言,把手中的牌一丟,道:“這局不算,來人,收桌子,請了張婆子來回話吧。”
春嬌等人忙站起來,把桌上的檀香木打造的馬吊給小心收起來,就這樣的牌,劉稻香手裏還有兩副百年金絲楠木的,是她的兩個好弟弟昨兒叫人送來的,一套暖玉做的,暖玉那套是蘇子燁不知從哪兒為她尋來的,說是冬日裏摸著最是舒服不過了。
“對了,青梅,取一套金絲楠木的叫碧玉送去給我婆婆那裏。”
劉稻香口中的碧玉是二等丫頭,早已提上來跟著青梅學習,將來,是要頂了青梅位置的。
青梅忙應了,轉身入了西罩門,在碧紗櫥外的一個櫃子處,取了一套出來交予碧玉,又細細的叮囑了一番。
她站在門口,正好瞧一身素淨的張婆子請了官媒一並進來,今兒張婆子比那日穿得又要顯貴氣些,外罩了一件暗玫紅底銀絲折枝梅長厚褙子,額上係了個簡單鑲玉滾銀邊素黑絨緞抹勒,頭插福壽鑲珠銀簪,正堆著笑臉與官媒邊說邊走。
“張媽媽,你來了?”
青梅稱其為媽媽,是尊稱。
正與官媒說著話兒的張婆子抬頭望向正屋這邊,笑答:“青梅姑娘,幾日不見,越發長得水靈靈了。”
青梅抿嘴輕笑,道:“還請快些進屋來,我家主子聽說你來了,連馬吊都不肯再打了。”
張婆子聞言,越發歡喜得緊,忙拉了那官媒快步走向正屋。
青梅親自為兩人打了簾子,又引了兩人繞過屏風,來到劉稻香跟前。
“老婆子見過睿郡王妃。”張婆子一臉虔誠的給劉稻香行了大禮。
劉稻香忙叫人把她和官媒扶起來,又叫人請了官媒與張婆子落座,上了熱茶果子瓜仁等物。
劉稻香瞧這陣勢,便知張婆子今日是來提親的。
張婆子見劉稻香不問,隻是端著熱茶在吃,又與張婆子說了一些家常話。
張婆子眼瞧著劉稻香都不提這茬,不免有些心急,生怕自己兒子相中的媳婦給飛了!
又想,莫不是有旁的能人來求娶了春嬌,又想著春嬌是睿郡王妃身邊的紅人,這般一想,不免心中生慌,忙道:“嗬嗬,老婆子今日來,是特意請了官媒來提親的。”
劉稻香抬眼看了張婆子身邊的媒人一眼,確實是官媒無疑。
官媒按張婆子的意思把來意說了。
“嗯!”她神情淡淡的應了一聲。
張婆子心裏越發沒底,隻得又道:“三日前,我家小子在王爺處得了準信,按理兒第二日就該上門,隻是,老婆子看重郡王妃身邊的人,去街上請了先生算了一下日子,說今兒是個好日子,這才請了官媒今日才來見郡王妃。”
劉稻香心裏憋著笑,麵上卻是不顯,裝模作樣的坐在那裏,點了點頭。
“春嬌是我最看重的丫頭,我原想再給她挑一挑,即然王爺已鬆口,我總不能拂了他的麵子,罷了,即然王爺看重張經曆,這事兒,我便允了。”
說得她好像有多勉為其難似的。
張婆子不懂王府的規矩,不知討個丫頭回去要不要三書六禮:“可是要過禮,送聘書?”
劉稻香略微一沉吟,道:“若春嬌願意嫁過去,這個自然是要的,春嬌雖是簽了死契,但若真嫁過去,我是要還她良籍的。”
大周有明令,不準各世家的奴才入朝為官又或是嫁去官家,當然,納妾就另外一說了。
無所謂奴籍與良籍。
張婆子聞言心生歡喜。
“這事兒我雖允了,可春嬌那丫頭同不同意,我就不知了,回頭得了空閑,我再問問她,待過幾日給你信兒。”
劉稻香隻說自己同意,卻是不肯鬆口給春嬌做主的。
“好事多磨呢,老婆子雖然很心急,可也總要春嬌姑娘自個兒樂意才行。”
春嬌此時正躲在西屋的碧紗櫥後,聞言俏臉一熱,陪著她的青絲,拿手肘輕輕碰了碰她,又朝她眨了眨眼睛,再福了福身子做出一副見官夫人的樣兒來打趣她。
春嬌越發被臊得利害,偏生張婆子與官媒此時還在外頭,她羞得躲在這裏不是,跑出去也不是。
隻得紅著一張臉朝青絲跺跺腳,轉而拿背對著青絲。
青絲瞧了,以衣袖掩麵笑得好不歡快。
張婆子見劉稻香同意了,還以為這事兒已定下,歡天喜地的與官媒一起走了,她得把這喜事兒告知自己的兒子知道。
劉稻香見了也不戳穿,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春嬌,出來吧!”她朝西屋那邊喊。
春嬌紅著臉被青絲從碧紗櫥後扯了出來,青絲笑道:“主子,春嬌居然也會有臉紅的一日。”
劉稻香拿香帕捂嘴笑道:“快過來讓我瞧瞧,我家春嬌竟然也知道害羞為何了?”
一屋子的丫頭們聞言忍不住暴笑起來。
春嬌素來是這些丫頭們中膽子最大,臉皮最厚的一個。
春嬌見了,羞惱得又直跺小腳。
“主子,奴,奴,奴婢才不要嫁人。”
劉稻香睨了她一眼,隻說不嫁人,可沒說不嫁給張經曆啊,她又不是聽不懂春嬌的潛台詞。
“這樣啊,哎,我還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呢,人家張經曆條件兒不錯,你當真不願意?”
春嬌又答:“自是不願意,奴婢隻求主子給奴婢在府裏找個小廝配對了,能日日跟在主子身邊當差即可。”
劉稻香不由覺得腦門子一陣抽痛,這又是鬧哪樣啊?
“小廝中沒有降得住你的。”
劉稻香一句話給頂了回去。
別看春嬌愛摸牌,又是個愛瞧熱鬧的,其實手段利害著呢。
劉稻香說這話時,心裏也是轉了好些圈,細細思來,府中當真沒有適合她的小廝。
“這府裏知根知底的小廝中,當真沒有適合你的呢。”
“那奴婢就自梳了留在主子身邊。”春嬌並不曾停頓,顯然是早就想好了的。
劉稻香不由看向青梅,青梅嚇得一個激靈,連忙擺手,道:“主子,春嬌這事跟奴婢沒關係。”
她可不曾勸自己的小姐妹們自梳。
劉稻香見了,又再思,春嬌隻是說不想外嫁,並非是堅持要自梳,便又道:“春嬌,你與我同為連山鎮人,是一個地方出來的,我自是要看到你嫁得好才是,張經曆與你一片癡心,你又不討厭他,為何不肯嫁與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