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產業給了他,還不得叫他敗光了?祖宗傳下來的基業,可不能毀在他手裏,他是嫡子,你也同樣是嫡子,隻要能守住祖宗基業,誰有能耐自然是該誰得,這些都是要留給蘇氏這支的子孫們的。”
蘇子燁以退為進,聽了這話,心中越發樂了。
誰會嫌自己手中的產業多?
兩人誰都不曾留意,蘇子泓正躲在一棵若大的古樹後偷聽,手狠狠的捏成拳,眼裏的怒火、忌恨、不甘已達到了頂點。
好在平王不再說什麼,與蘇子燁各自坐了馬車去了衙門。
蘇子泓這一日難得的晚上早早回來,又暗中打發人盯著平王的書房,果然,蘇子燁冷著個臉進去,冷著個臉出來。
叫人看不出什麼。
若蘇子泓早上沒聽到那番話,怕是不會多想,隻是......
因著這事,蘇子泓越發不高興,與蘇子燁的關係越發緊張起來。
連內院的女眷們都感覺到了。
這一日,劉稻香去玉梨院蹭過午飯後,錢側妃與她閑聊。
“最近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劉稻香正遵在廊下逗著一隻小白兔,這是蘇惠蘭有次與她去外頭逛街時,順手買回來的。
“啊,娘,咋地了?”
錢側妃細細琢磨了一下,問自己的兒媳婦:“你不覺得最近府裏怪怪的麼?”
她與劉稻香去繁錦院那邊吃過兩次飯,都是因為平王要離京去西南坐鎮,一家人按他的意思,多聚聚!
“是有點,上回,我瞧王妃與娘說話,都夾槍帶棒的,兒媳事後也想過,除了爹給夫君幾個鋪契之外,並無旁的啊。”
“你說王爺給了燁兒幾個鋪契?”錢側妃眼裏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又樂嗬道:“哼,東院那位與我鬥了大半輩子,卻不想,在兒子這一事上敗給了我,我就是能耐,生了個有出息的兒子,也討了房順心的兒媳婦。”
“娘,夫君是這個!”劉稻香蹲在那兒,左手拿著菜葉子,右手朝錢側妃豎起大拇指。
錢側妃見了,更是樂得見牙不見眼。
自家兒子當然是最好的!
“我瞧,她怕是知道這事兒了,估摸著氣得不行呢,罷了,罷了,你這幾日隨我去外頭打馬吊去。”錢側妃說到這兒,心中一動,道:“要不,我等下去你娘家下個帖子,說明日我倆去那邊打馬吊,三缺一,再讓你娘叫上個腿兒,啊,要不,我叫得了,我記得工部鍾侍郎的夫人前幾日從自己的莊子上回來了。”
“娘,你怎麼說都行。”劉稻香對此當真是無所謂。
“先說好了,你可是我兒媳,可不許幫你娘。”錢側妃打馬吊最是手臭了,好牌都鮮少進她家門,明明馬上要進她家門了,結果,對家一個碰牌,她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到手的好牌給飛啦,飛啦......
光想想都心塞!
劉稻香抿嘴輕笑,答:“娘,兒媳自然是向著你的。”
錢側妃走過去,伸手輕輕拍她的小臉,道:“真乖,可真是為娘的小棉襖。”
因為討了房會打馬吊的兒媳婦,錢側妃如今可是能直起腰杆兒得瑟了!
更是報了多年被壓著打的仇!
兩人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要麼進宮陪著太後打馬吊,要麼就是錢側妃拉著她去別人家打馬吊,總之,當平王妃在府裏氣得肺都快炸了的時候,兩人都跑到外頭躲清淨去了。
平王妃也不是沒想過要找錢側妃的麻煩,可每次打發人去,不是說她進宮了,就是被某某夫人請去撐腿打牌了。
平王妃被憋得有氣沒地兒撒,於是,挑起金鑲玉的刺兒來。
要不是說茶水兒太燙,就是說她做的點心太硬,成心想咽死她,總之左右都看金鑲玉不順眼。
平王妃這個婆婆要是不喜歡這討回來的兒媳,橫豎都能挑出刺兒來。
轉眼,已到了十月底,劉稻香歡樂的日子被攪翻了。
原因是張裕德自青州來的信。
這日,劉稻香與錢側妃從外頭打完馬吊回來,笑眯眯的與錢側妃對半分了贏的錢。
兩人一開始就說好了,劉稻香喂她牌讓她贏得揚眉吐氣,所贏的錢全歸劉稻香,劉稻香做為兒媳婦自然不會要,兩人推來推去,最終得了個平分的結果。
“我看看,今兒竟然贏了二十兩銀子?”錢側妃穿著紫貂皮裏子鑲毛墨綠金絲暗紋絨段大鬥篷,拉著劉稻香就在平王府二宮門處數起碎銀子來。
不是她的丫頭不管事,而是,錢側妃自打學劉稻香這般數過後,便迷上了打馬吊後自己數銀子的習慣。
“明兒,我們去仙又來吃炸羔羊,如何?到時,叫上你娘,再叫上我娘,還有我大嫂,對了,還有蘭兒,整上一桌子菜,弄上兩壺好酒......”
錢側妃覺得自己以前的日子都白活了,還是討個兒媳婦好,幹什麼都有伴,而且,她家兒媳婦是個主意多的,與其待在府裏想那些有的沒的,不如到外頭尋些快活來得好。
“娘!”劉稻香扯扯她的衣袖,委委屈屈地道:“夫君,夫君他不讓我喝。”
都怪她那回與劉芷菱這個順妃一時得意忘形,怎會知道外頭有兩個聽壁角的......
錢側妃把銀子收好,道:“我不說,他怎會知道?咱中午去吃,吃完下午再一起逛街,說起來,我該給蘭兒扯兩身好料子做衣裙,她也快有十一歲了,過年時,需得帶她四處轉轉,雖說定了娃娃親,但也得讓她多些見視,免得將來嫁人了,被人背後說我沒教導好她。”
劉稻香忙道:“怎會呢,惠蘭妹妹的規矩極好,不知多討人喜歡呢。”
錢側妃看著凍得小臉通紅的劉稻香,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蛋,道:“就你嘴兒甜,快些回屋去了,凍壞了你,我那兒子還不得拆了我的玉梨院。”
雖說兒子被拐走了叫她挺心酸噠,但換回來一件貼心小棉襖,錢側妃怎麼算都覺得自己賺了。
劉稻香與錢側妃分別後,才回到金柯院,留在家裏看著院子的青梅忙迎了上來。
“主子,你回來了,青州的舅老爺來信了。”
“哦?這會兒子來信,怕是有什麼事吧!”她進了屋,青梅忙把準備好的暖手爐取來,春嬌伺候著她脫了鬥篷,青絲與春暖把早擱在熏籠上的常服取了出來,又伺候著劉稻香換了。
卸去頭上的金飾之後,劉稻香伸手揉了揉後頸,道:“青梅,明日我要隨娘去仙又來吃午飯,下午去逛街時,記得我去銀樓挑些輕便精致的頭飾,這些個頭飾的確很貴‘重’,壓得我脖子都酸了。”
青梅笑著應了:“那是因為主子的頭發又長又濃,能梳出很好看的雲鬢,主子可是不知,還有好多夫人的頭發很稀鬆,都是頂得戴假的發髻呢!”
“我到真不知,你又是從何而得知的?”劉稻香坐到羅漢床邊,輕輕地舒了口氣,還是窩在自己家裏舒服。
“前兒奴婢經過交泰殿,碰到了王妃跟前的曉慧,她剛好幫王妃取了新定製的假發髻回來。”青梅笑著回答。
青梅又取了先前收好的信交給她。
劉稻香展信閱之,原來,今年青州深秋多風雨,各處稻田的稻穀都倒下了不少,隻怕是十之去五,又在信裏提了因秋季雨水太多,南邊許多地方都遭了水災,青州那邊已經來了不少難民了。
隨即,張裕德又在信裏寬慰她,好在,她的、她娘家的、還有她大姐姐莊子上的穀子,都是賣給她拉去喂了那些紅頭雁,損失到不算大,又在信裏說,他已做主,先從賣蛋的銀子裏支出了一些,拿來收購附近農民倒的稻子,穀子是濕的,價格自然也要便宜得多,那些農民也願意把倒掉的穀子趁停雨時收回來,他再叫人趕了牛車去拖了運去楓葉湖直接喂了紅頭雁。
可惜的是,這樣的方法隻適合減少附近農民的負擔,卻不能幫到更多人。
劉稻香看到這信後,便愁眉不展,一直倚在美人靠邊,望著窗外飄落的白雪發呆。
蘇子燁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她都不曾知道。
待她驚覺時,蘇子燁已換下官服,隻隨意的穿了一件錦袍,把手烘得熱熱的,在她身後自她腋下伸過來,緊緊的摟住她,輕聲問:“娘子,你在想啥?”
劉稻香側頭躲開他的偷襲,問:“你吃酒了?”
“隻吃了一小杯,怎地,還有一股子酒味嗎?我都已經換了一身衣袍。”蘇子燁瞧上去有些不開心,他微微皺眉低頭聞了聞自己身上。
劉稻香索性放鬆自己,賴進他懷裏:“嗯,到也不重,這會子還沒到晚飯邊,你是中午吃的酒?”
“嗯,原本是衙門裏的一個同僚喜得麟兒,大家鬧著要他請吃飯,我推卻不過,隻得隨著一起去了。”
若隻是如此,蘇子燁肯定不會不高興,而是在他吃飯的那個酒樓裏,正好遇到了一個人。
蘇子燁中午隨同僚去的那個酒樓,離他辦差事的衙門不遠,又或是說,其實,除了一些必要的,得分開的衙門,京裏大多數有官職在身的,多半是在開國皇帝指定的一處地方當差,就像蘇子燁與劉正信,兩人的衙門離得並不遠,又或是劉三貴,與蘇子泓當差的衙門同樣離得不遠。
這日中午,他與同僚們去的時候,包房已全滿了,蘇子燁的同僚們無奈之下,隻得在二樓尋了一處清靜的地兒,把兩張八仙桌拚起來,再又點了一大桌子菜。
一桌子人,才吃了一杯酒,剛敞開了性子準備吆三喝五,哪知,一間包房裏鬧出了大動靜。
蘇子燁坐在那裏端著酒杯細品著,不想,一個人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