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媽媽聽得她如此說,心下越來越失望,隻是她人小言微,又不能明著勸自己的主子與姑奶奶都收收性子,與他們好,豈不是與自己好?!
“娘,找舅舅幫忙吧,爹現如今的心,都偏到咯吱窩了,他一門心思惦記著的都是那野種的前程,哪裏還記得他有這麼個女兒了,就算是我死在了李家,隻怕他也會聞絲不動,更不會傷心了。”
劉芷蓉心下埋怨自己的爹不向著自己,還說自己的不好,更是氣得不行。
“行,等下我就去找你舅舅親自說明此事。”劉老夫人出行,劉稻香一家子自然被驚動,很快,就知道了仁禧堂發生了什麼事。
劉稻香當場驚得下巴都快掉了:“娘,這可怎生是好,祖母會不會捅了馬蜂窩?”
她當真是不要太幸災樂禍。
張桂花歎氣道:“你爺爺其實說得很在理,但凡你二姑姑多用心盡孝,又對自己的男人多用些真心少些算計,豈會落到今日的地步,更莫要說,你祖母這一招當真是暈招,隻怕會惹得李府肝火大動,你二姑姑的處境隻會越發不好。”
估計李家若知道這事,肯定會恨死劉芷蓉,正好讓那葉金秀越發得李家主子們的看重。
一個賢惠、孝順,一個驕縱、蠻橫,想想都知道,大家願意接受誰。
“再次,李家隻怕一開始就打了不該有的主意,那個葉金秀就是李家扶起來與你二姑姑爭鬥的,妾室始終隻是妾室,你見過哪個大戶人家會把妾室扶正,你爺爺這裏,隻能說事情不太一樣,他就得了你爹這麼一個傳香火的。”
劉稻香搖頭歎息:“可惜二姑姑識人不清,非要把李家那起子勢利眼的錯往我家身上推,若李家不貪她娘家的產業,她又如何會被逼到如此地步,說來說去還是因為李家早就對咱府裏的產業動了不該有的念頭。”
一側的羅姑姑卻道:“夫人,姑娘,你們隻瞧到了其一,其二,這對夫妻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李家貪咱府裏的財產,而二姑奶奶與他的目的是一致的,別忘了,二姑奶奶為李家生了一兒兩女,這些產業終歸是姓李沒錯,但也是她的嫡親兒女得了。”
所以,劉芷蓉即便看明白了這個中要害,也不會說什麼,相反,她與李文宣隻會一個鼻孔出氣。
不管如何,劉正信不在家,沒人攔住劉老夫人要出口惡氣的心情,當天下午就去找了其哥哥。
十二月二十一日早朝下朝後,京城裏刮起一股子幸災樂禍看戲的風,而這風頭正是李府。
李文宣寵妾滅妻,為了給妾室出頭,無故禁了嫡妻的足,已成為京城的笑柄,為此,皇後娘娘還下了懿旨訓誡了李老夫人,一大把年紀,隻剩腦袋沒埋進土裏的人,怎能受得了如此羞辱,在聽到旨意後當場暈了過去。
更是叫李尚書、李文宣對劉芷蓉恨之入骨了。
李尚書更是對李文宣說:“都說娶妻當娶賢,當日我就不該應下這門親事,老子掙了一輩子的好名聲,全叫你這不孝子跟這不孝兒媳給悔了,若可以,真想直接把這婆娘休回家去。”
休了劉芷蓉自然不可能。
劉芷蓉雖然用實際行動告訴了李府,她可不是好惹的,惹毛了她,必叫李府吃不了兜著走,但同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李文宣再不可能似從前那般與她舉案齊眉,做那閨房之樂了。
劉正信當時在軍營並不知發生了此事,直到十二月二十三日晚上歸來,劉三貴私下與他提了幾句。
他氣得仰天長歎:“娶妻不賢,禍及子孫啊!”
十二月二十四日早上,劉正信意外的看到劉芷蓉在家坐桌子邊,正等著吃早飯,不由老臉一沉,原本就威嚴的一張臉,越發叫人不敢正視。
劉芷蓉自然不敢去摸老虎須,往自己的娘親身邊縮了縮。
劉老夫人瞧了老大不高興,冷笑道:“怎麼,有了兒子就不待見女兒了?孩子就不是你的親骨肉。”
“我幾時說這話了?”劉正信冷眼看向她,又道:“還有,她如今已冠上夫家姓,你不勸好怎還想著折騰小兩口,你以為你那樣一鬧很解氣?你想過孩子以後怎麼在那家立足嗎?”
“哼,你不就是想著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著有了女兒嫁人了,便是別人家的人了?”劉老夫人理直氣壯的指責劉正信。
“你......不可理喻,她是你的女兒,就不是我的骨肉,即便是我親女兒也不能如此慣著,動不動就氣得跑回娘家,她嫁去李家後,可是要在李家生活一輩子,難不成你打算叫她和離了,然後叫她成為整個京城的笑話?名聲在外,你覺得到時還會有誰會討你女兒,賠上大把嫁妝都是小事,就怕招個真正的白眼狼,更何況她有兒有女了,她已經有了自己的家,你還想鬧騰什麼,鬧得你女兒家離子散?”
劉正信當真被氣得狠了,原本不過是夫妻間有些誤會又或是有人心思不純,但這些都可以悄悄解決,自家妻子非要鬧上金鑾殿,如今,怎麼也收拾不好了。
“蓉兒,爹並非不疼你,但你舍得你的男人,拋下你的兒女回娘家孤老一輩子嗎?我想,你真要回家,你弟弟、弟妹都不會說什麼,不過是多一雙碗筷的事,你自己有嫁妝,自也不缺錢用,但你真的想走這條路嗎?”
劉芷蓉怔住了,她沒想過後果會如此嚴重,她隻想出一口惡氣。
“爹,我並不曾多想,隻是想給文宣一個教訓,也好叫婆婆瞧清楚,我娘家得力,我可不是隨意任人欺負得了的軟柿子,再說了,爹就忍心看著我被那一家子欺負。”
劉正信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戎馬倥傯一輩子,為自己的妻子掙來好體麵,為自己的女兒們掙下一片安寧的乘涼處,可他還是錯了!
再回想放養了幾十年吃野草的劉三貴,他突然好想對劉大富說一聲謝謝,發自內心的。
謝謝他幫自己把兒子教育得很好。
“爹,那怎麼辦,我隻是想出口惡氣。”劉芷蓉語氣無辜的問劉正信,她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隻是讓她離開生活了十七、八年的李府而回到劉府來,她很不舍,舍不得自己的男人,更放不下自己的一兒兩女。
“怎麼辦?你娘不是很能耐嗎?問你娘去。”劉正信聽了這話氣不打一處出。
劉正信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這才道:“今兒是小年了,無論如何,你都要給我回李府去。”
“文宣不來接,我可不想回去。”劉芷蓉使起了小脾氣。
劉正信冷笑道:“那你就巴巴的等著吧,說不定等來告知你,李文宣又娶平妻了。”
“他敢!”劉芷蓉聲色厲厲!
“他有何不敢?你有爹與舅舅撐腰,人家背後就沒大樹可靠?”劉正信氣得不行,今兒若不是小年,真想拂袖而去。
這時,劉芷菱已扶著六姨娘進了屋。
兩人對劉正信夫婦請了安後,又見過了劉芷蓉。
劉芷蓉素來瞧不起這些庶女,對劉芷菱自然沒好臉色,這叫劉正信心下又是一陣歎氣。
劉芷蓉挨了罵縮著腦袋不敢吱聲。
外頭打簾子的小丫頭突然道:“老太爺,老夫人,姑奶奶,八姑娘、六姨娘來了。”
......
因今日是過小年,長輩們比平日都慣著晚輩,還戲說這是小孩子們過的年,所以才叫小年,劉正信應應景,竟真的給了劉稻香幾個一人一個紅包,裏頭包了二十兩銀票,說是讓幾人拿去買零嘴。
劉芷蓉在一旁瞧了不高興,說道:“爹,怎麼沒有勤書、雅蘭、勤文的紅包?”
劉正信撩起眼皮子咂了咂舌:“當初沒少給你嫁妝,你手頭又不缺這點小銀子,眼紅個什麼勁,要紅包可以啊,叫你的兒女管他們的爺爺奶奶要去。”
說到底,劉正信因為劉芷蓉的事,對李府的人有了意見。
六姨娘也拿出了自個兒做的東西,是幾雙很精致的鞋子,是給劉稻香幾個晚輩的,另外還為劉老夫人與劉正信各做了一雙。
張桂花高興自家閨女們又多了一份節禮,而一旁的劉芷蓉卻不高興了,酸溜溜地小聲道:“娘,您還說這是我家,我看著,從上到下,個個都把我當外人了。”
六姨娘忙賠不是,說道:“之前不知姑奶奶會回來,一時來不及。”
她就是不想給劉芷蓉做鞋,她送禮是情份,不送是本分,用不著去巴結一個外嫁女,更何況這外嫁女的母親似乎已失寵了。
劉正信惱怒的回瞪了劉芷蓉一眼:“真不知你眼皮子如此淺,不過是一雙鞋,你若沒得穿,家中懂針線的婆子、丫頭不少,吩咐下去,還不得給你做個十雙八雙?”
他越發覺得自己這個女兒沒有教育好,回頭看了劉老夫人一眼,眼不見心不煩,還是看看他兒子一家好了,個個都是好的。
又細細詢問了劉智浩、劉智瑜的功課,聽得兩人每日練完功後,回屋苦讀,心下老大開懷,甚感欣慰。
待到辰時中,他才放過兩人,叫了劉三貴去了前院南書房,說是有事與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