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芷蓉心裏不樂意,自家婆婆也不見得有多老吧,也就五十多歲而已,還夠活呢!
送走了李文宣,劉芷蓉轉身正好瞧見李老夫人身邊的丫頭正往這邊來。
“夫人,老夫人打發奴婢出來尋你呢!”
“婆婆找我有何事?”
那丫頭答道:“老夫人想問問那鋪子這幾個月的收益,說是再過兩三月就要過年了,也不知那鋪子收益怎樣,有些事還得早做打算。”
李老夫人生氣歸生氣,但她不允許劉芷蓉因此偷懶,一上午,一邊盤問劉芷蓉鋪子、田莊上的事,一邊又吩咐她哪一個節要做哪些事,提醒她莫要忘了。
不時叫她倒水,一時嫌茶太燙,一時又嫌茶太涼,要不,就說自己乏了,讓她給自己捶腿。
一直到午飯過後......
李老夫人方才叫累得快暈倒的劉芷蓉坐下,是的,隻是坐下,可沒放她回屋去。
“夫人,您表侄孫女葉姑娘已被接來了。”
“哦,快些叫了那孩子來我跟前。”
原本打盹的李老夫人,瞬間精神抖擻,忙吩咐了小丫頭把那位表侄孫女給請進來了。
坐於她下手的劉芷蓉一聽是什麼表侄孫女,原以為是個小小丫頭片子,豈知......
門口的簾子被挑起,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走進來,隻是依然梳著姑娘家才梳的分俏髻,一身石青色銀絲鏤空藤花長褙,內穿翠色窄袖長襖,下罩散花綠草百褶裙,眉如青黛,眸含晨露,膚若凝脂,纖腰輕折,蓮花輕綻。
“好孩子,快些讓我來看看。”
李老夫人對眼前的年輕女子露出了真心的笑意。
在她的招手之下,那位葉姑娘輕步行來,秀眉輕顰,無語凝噎,未曾開口淚先流。
李老夫人先是摟著她一頓傷心大嚎,在丫頭們的勸慰下,方才收了淚,又指著一旁的劉芷蓉說道:“這是你嫂子。”
又指著那位年輕女子說道:“這是你公公表伯母家的孩子,隻是這孩子心思純淨,一心為早逝的爹娘守孝,這才錯過了花嫁之期,我可憐這孩子沒了依靠,便與你公公商議過後,接了她來府裏住著。”
“金秀見過嫂嫂。”
葉金秀乖巧地見過了劉芷蓉。
劉芷蓉心中警鈴大響,嘴上笑道:“妹妹來了這裏隻當是在自己家一般自在就行,缺了什麼隻管跟我說,若是有哪個不長眼的丫頭欺負了你,隻管與我道來,我便是將那些人發作了,咱府裏可容不得欺主的奴才。”
李老夫人立馬不大高興了,這是幾個意思,是在向她的侄女炫耀自己才是當家主母,她夫君的表侄女來了,還得看她這個媳婦的臉色過日子不成?
“行了,孩子才來,你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若真有奴大欺主,那也是你偷懶了。”不好明說劉芷蓉這話裏是在拿捏剛來的這個表侄女,更是表明了自己當家主母的身份。
哼,那也要看她願不願意。
“對了,表姑娘的院子安排好了麼?”李老夫人撇開劉芷蓉,直接問身邊的丫頭。
“回老夫人的話,已經安排好了,暫時住在東院這邊,與老夫人,老太爺離得近,也好多親近親近。”
李老夫人滿意地點點頭,又對劉芷蓉說:“我年紀越發大了,也懶得多費心思管教那些丫頭、小廝中,如今我便管家的事兒全都交到你手上。”
劉芷蓉一聽,心中大喜,這是婆婆要重用自己了?早上的那些怨氣頓時煙消雲散。
李老夫人輕蔑地掃了她一眼,示意自己的丫頭把公中帳冊全都拿了出來,又道:“我年老眼花,不能長時間看帳冊,這些活計便都勞煩你了,平日裏你就把這些事兒都理順了。”
說是讓劉芷蓉管家,隻不是把原本捏在手時的一些事兒都放下去了,然,公中庫房鑰匙依然不曾給她。
隻推說她年紀還輕,又不曾經曆過這些事,李老夫人覺得自己還是要多看顧些。
也就是說,劉芷蓉又接下了一些費力不討好的事,心中的埋怨自然又多了幾分。
哪知,這事兒還不算完。
李老夫人又說話了。
“我對你還是很滿意的, 隻是,咱們這大戶人家都講究開枝散葉,娘以前不想給你房裏塞人,是因為那時孫兒們還小,如今他們已到了快娶妻的年紀了,你房裏也該放些人進去,不然,會招外人笑話,當初還能以孩子們尚小為借口,可如今,這借口也不能用了。”
什麼意思?
劉芷蓉頓覺五雷轟頂。
她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
“娘,您是什麼意思?”她這麼些年在外頭應酬,最得意的事,莫過於自己的夫君不曾納妾。
“我能有什麼意思,莫不是,你不想我們這一支多子多孫?”李老夫人臉色立馬老臉一垮,一頂大不孝的帽子往劉芷蓉的頭頂上扣上去。
“再說了,你忙著管家這一大攤子事,文宣身邊也沒個噓寒問暖的,那怎麼行?”
李老夫人很不喜這個愛出風頭的媳婦,既然她喜歡勞心費力,那她便順了個這個兒媳婦的心思。
“娘......”
劉芷蓉想拒絕,但又不敢說出來,長輩賜,晚輩不敢辭!
她若拒絕了,又是大不孝。
“行了,娘知道你擔心什麼,我也不是想讓你難過,隻是金秀這孩子本就是個命苦的,小小年紀就失去爹娘,我那表伯母已經老得不識人了,又怎能照顧好金秀,這孩子是個乖巧懂事的,你有什麼擔心,她終究越不過你去的。”
李老夫人把話說得很明白,莫說劉芷蓉的家世,就說她為李家生了兩兒一女便是功臣,李老夫人還沒那般老糊塗,她隻是想給李文宣納個妾,一個是開枝散葉,二個是給劉芷蓉添添堵,省得她一空閑了,就想出去串門子,李老夫人怕她給家裏惹禍。
而且,她也的確有為金秀這個孤女考慮過,這樣乖巧老實的女孩子除了將她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著實想不出旁的好法子來。
“行了,你下去挑個好日子,再按納良妾的舊例比著做就行了,金秀這裏,我自會給她置辦一份嫁妝,好歹,是你公公表伯母的親孫女,這事兒,你公公也是同意的。”
所以,李老夫人早就有預謀,隻不過正好今兒她撞到了槍口上,這才讓李老夫人尋了機會,借著李文宣內心的愧疚把這人給塞進了房裏。
李老夫人強行把葉金秀塞到了李文宣的房裏,劉芷蓉氣得牙根癢癢,偏生人家還是自家公公勞什子表伯母的孫女,她還怠慢不得。
若是平常人家的女子,劉芷蓉有的是辦法叫那妾室慢慢沒了。
但對方的身份卻讓她多了顧忌,生怕惹得公公生厭了。
待得劉芷蓉走後,李老夫人這才示意葉金秀坐到她身邊來,笑道:“好孩子,讓表姑媽瞧瞧,當真是生得精致。”
“表姑母,我剛才見嫂嫂......她是不是不高興了?”葉金秀惴惴不安,對於她來說,這府裏的一切,除了李老夫人夫婦與李文宣之外,都是陌生的。
“莫要理她,她那人最愛出風頭了,以往,因為孫子們還小,你表姑爹也不同意早早給文宣納妾,這才拖著這事,隻是,如今你也看到了,她這人不但愛出風頭,還愛爭權奪利,我是不喜她的,正好她好哪些我便給她哪些,隻是如此一來,文宣身邊就沒個貼心兒的人,這麼些年,文宣為了她,明裏暗裏都頂著我不知幾多。”
李老夫人一想起自家兒子越來越不聽話,就暗恨劉芷蓉,隻覺得是她在背後挑唆兒子與自己離了心。
“好孩子,她就是個嘴上說得好聽的,你千萬莫要上當,好生照顧你表哥,回頭再給表姑媽生個大胖小子,有表姑媽同你表姑爹看顧著,好生教養你將來的孩子,你往後的日子會越發好過的。”
若說李老夫人沒有幾分真心,肯定是假的,到底是自家親戚的孩子,怎麼看都更順眼。
這廂房說得熱鬧,那邊,劉芷蓉已收拾妥當,憋了一肚子氣帶著孩子們離府回娘家去了。
當劉稻香聽說劉芷蓉回府了時,她正在跟青梅幾個商量怎麼處理這五千兩銀票。
“姑娘,為什麼不把這五千兩銀票收起來?”春嬌看著那一摞銀票直流哈利子,好多銀票票啊,可惜不是屬於她,要是拿去打馬吊,肯定能報仇,不對,是殺個血流成河。
劉稻香看她的小眼神直往那銀票上瞟,樂了,說道:“本姑娘嫌這銀票髒,不想擱我匣子裏。”
“啊,姑娘,你不會打算扔了吧,要扔,快些扔奴婢懷裏來。”春暖也跟著湊熱鬧。
青絲往兩人中間一擠,然後用很淡定的眼神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
“大白日的,瞎做什麼夢!”
“噗,咱屋裏還有個清醒的嘛。”劉稻香瞧得樂嗬。
青梅從碧紗櫥外探出個腦袋來,不高興地說:“姑娘,你咋把奴婢給忘了。”
“沒忘,沒忘,唉,你們到底有沒有想出法子來?”
春嬌笑道:“主子,給了奴婢去打馬吊吧,奴婢保證把府裏婆子們的私房錢全贏回來。”
她的腦頂挨了一記,是青梅被她氣笑了,伸手敲了她一下。
春暖一邊糾結地說:“要不,咱們開個繡莊?左右喜姨娘與翠姨娘的繡活好,可以先頂上,反正她們做繡活是賺錢,給姑娘守鋪子也是賺錢。”
劉稻香伸手撫額:“我不打算做這些,這些錢本就不是我賺的,不過是意外之財,倒不如捐出去做善事。”
“這會子天寒地凍的,要不,姑娘買了棉被捐給那些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