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桂花聞言默不作聲,半晌後,才答道:“我並不想把你二妹嫁給他,隻是.......”
明明她二閨女那般討人歡心,偏生姻緣路走得艱難。
而她們討論的人兒,此時正懨懨地坐在一處草地上,抬頭無精打彩的看著藍天白雲——眼底滑過一絲羨慕!
她愛極了自由,不想從此屈服於命運,可是現實狠狠地打了她一耳光,叫她清醒過來。
什麼“我命由我不由天”?
她無法那般自私,不顧疼愛自己的爹娘,不顧關心自己的姐姐與弟弟妹妹,不能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就害了家人一輩子,讓家人在流言蜚語中抬不起頭。
可是她要怎麼辦呢?
劉稻香走進了死胡同裏出不來。
塞北的秋日比京城來得更早,此時,樹上的葉子已開始泛黃,草地也不再像之前那麼綠油油的,好似無聲的唱著生命即逝的挽歌。
她伸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揪著泛黃的草葉子,又隨手一扔,看著它們在自己的擺布下隨風飄蕩,離它們紮根的地方越來越遠,直到化為泥濘,都不可能再回到出生的地方......
衛承逸拉著衛承賢找到她時,她正無聊地扯草打發光陰。
“你還真是憊懶的緊,我到處尋你,你卻在這裏躲清閑。”
劉稻香卻笑道:“你哪裏懂,我這叫感悟生命真諦。”
她原以為衛承逸又會取笑她,再打擊她。
等了半晌,都不見他說話,側頭背著陽光看過去,不小心看到了衛承逸一臉的落寂。
“他又怎地了?”莫不是開始來“大姨父”了 ?
怎地也學著陰晴不定了?
她問的是衛承賢,雖然那日因林珍珠之故,她突然衝了出去,可大家到底不想因那事影響彼此的友情。
即便他在劉稻香的心中,早已不是真的君子如玉,為了不讓林珍珠難過,她依然笑顏相迎。
衛承賢瞥了他一眼,答曰:“思春了!”
劉稻香驚訝不已,呆呆地望著衛承逸不語,莫不是連他都擺脫不了?連選擇誰當妻子的權利都不能擁有?
許是她的眼神太過直白,衛承逸覺得挺受傷的。
“喂,香爺,你那是什麼眼神,爺跟你一樣大,思春很正常好吧!”
“好像是這麼回事!”劉稻香笑答。
至此,她不再言語,隻是低頭有一下沒一下的揪著野草。
衛承逸受不了她這沒氣兒的樣子,說道:“那野草與你有仇啊!”
“可不,就是有仇,我就是看它們不順眼!”劉稻香本來就心情不好,如今聽了他的話,越發任性起來,偏生狠狠地扯了幾把野草扔得遠遠的。
衛承賢的臉色稍微有些難看,隨即又道:“你珍珠姐姐這幾日病著了,尚且如此,她心裏還為你擔心,你到樂得自在。”
劉稻香原本就不待見他了,聽得他如此說,頓時眼裏直噴火。
“我就高興這樣著,礙著誰了,你若瞧不慣自滾遠去!”她忍不住脾氣,直接開罵:“珍珠姐姐為何如此,你是瞎了還是聾了,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那勞什子破郡主打的什麼主意,你們自小就一塊兒處大,即然郎有情,妾有意,當年,為何還要娶珍珠姐姐為妻?還要傷了她的心,你到底覺得自個兒有多大的臉麵!”
衛承賢聞言氣得臉色鐵青,對方若非劉稻香,隻怕他早就拂袖而去。
“珍珠生是我妻,死亦是我妻,惠雅郡主是皇上的親侄女,我能拿她怎麼辦,打不得,罵不得,還得供著她才行。”
“哼,我看你挺享受的,齊人之福呢,你心裏定是這般想的,即便那誰將來嫁人了,你隻怕還要自鳴得意一番,看吧,她雖嫁人了,可她的心都落在了‘我’的身上。”劉稻香聽得越發惱了。
什麼打不得,罵不得,她越發替林珍珠鳴不平:“虧你還自詡是君子,我呸,依我瞧,你做的盡是些上不了台麵的,什麼姐姐妹妹,搞得親熱巴巴的,你是有婦之夫,不是如同你十六弟一樣,還沒有定親,隻是想從這些姐姐妹妹中挑一個合適的做妻子。”
衛承賢一臉失望的看著她:“我真不知你會如此想,在你眼裏,我竟然成了如此之人,我可以對天發誓,我真的隻把惠雅郡主當妹妹。”
劉稻香譏笑不已,看吧,這就是大家讚不絕口的男人,她都想問他,你衛承賢到底有幾打好妹妹!
不知“自古多情空餘恨”麼,衛承賢就是太多情了,才招惹了甩不掉的爛桃花。
“嘿,當妹妹看待,那她為何那般對你,非你不可?莫要說你不知她的心思,據我說知,你成親之前,與那勞什子郡主並不太熟,也無甚交結!”劉稻香若說對衛承賢不失望,那是假的。
林珍珠是她的好友,自然希望好友能與自己的夫君白頭到老。
站在她對麵的衛承賢一時語塞,是的,他能感受到來自蘇惠雅的情意,他是很高興,並因為多了一個姑娘家家喜歡他而得意。
認為自己平日在人前的風采很迷人!
“我真隻當她是妹妹,往後,我遠著她還不行,你莫要惱了!”
衛承賢頭一回對女子心動,不自覺間,遷就於對方。
劉稻香冷冷一笑,反唇相譏:“我惱你什麼,你又沒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你應該賠罪的人可不是我。”
衛承賢不懂她這是怎麼了,說道:“我是真心向你道歉,自然,我也會跟你珍珠姐賠禮兒,隻是你莫要生我氣,我當真隻把郡主當妹妹待,往後,我見了她繞道走還不行麼?你莫要生氣了,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
劉稻香見他放下身段與自己賠不是,自己心情不好,也不能遷怒他人,便道:“我再說一次,你並不曾做了對不起我的事,隻是,你讓珍珠姐姐傷心了,我實在瞧不過去。”
她其實很想問,難道後院裏住一群女子天天為他爭風吃醋,勾心鬥角,真的能促進家庭和睦嗎?
“好了,即說開了便好了!”衛承逸見兩人誤會解開,笑著和起稀泥,又道:“上回說吃羊肉鍋子,結果不歡而散,三哥,這回你可要狠狠出些血了。”
衛承賢笑得很溫和,答道:“隻要香爺莫再惱我,便是請你們吃頓全羊席也是值了。”
劉稻香有心不願意去,衛承逸卻已蹭到她身邊,笑道:“好啦,生氣可是會變醜的,再說,香爺可是很豪爽的人,你這多愁善感的鬼樣子,我瞧著就心驚呢,為了我能夜夜高枕無憂,香爺,還是笑一個吧!”
“噗!”劉稻香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
她與衛承賢因態度一事吵過架之後,大家好似又恢複如從前,隻是這中間又好似又有了些不同,大家心裏都門兒清,說話間也都小心地避著這個“重雷區”。
避暑山莊因為這群少男少女們的歡歌笑語,顯得越發年輕起來。
劉稻香的心裏依然很不痛快,隻是忍著不再遷怒於旁人,每日不是陪弟弟妹妹們習武練字,便是與衛承賢夫婦,衛承逸,還有她們三姐妹一起騎馬,有時,劉芷菱與蘇惠蘭也會來湊湊熱鬧。
不過,大多數兩人都是在牧場邊安排人弄些吃吃喝喝的,等這一群人騎馬累了,便一起吃喝玩樂。
這樣的日子好過得很,除了蘇惠雅與金鑲玉時常來搗亂搗亂之外,劉稻香的小日子過得還算完美。
避暑山莊已邁入秋日裏,滿山的銀杏葉如同金色的海洋,黃的那麼純淨,如同雨水洗涮過。
又如同是一鍋快要沸了的開水,而住在避暑山莊裏的人,就是那鍋裏的青蛙們。
在不知不覺間就被煮了個白肚兒朝天。
長輩們天天忙於各項雜事,聽說皇帝老兒又有些不妥當,時常宣了太醫入行宮內,而小輩們依然撒著歡兒玩耍,平靜而歡快的日子卻被一事打破。
這一日,眾人又像往常一樣,先是去牧場賽過馬,再去一邊支起的帳篷裏席地而坐,皇後派女官來時,衛承逸正眉飛色舞地與大家說著話,說他是如何騎著他的寶馬越過層層障礙,如何讓自己的寶馬騰飛過陷井淺灘,如何......
正當他說得唾沫橫飛之時,女官來到他身邊。
“十六公子,皇後娘娘有請。”
如同一隻歡快的水鴨子正在水池裏興奮的拍著翅膀,並且正歡快地嘎嘎叫著,突然,一隻纖手一把捏住了這隻水鴨子的脖子,隻餘它瞪大了眼,驚慌地看著這手的主人。
衛承逸此時正是如此,女官又把自己的來意重複了一遍。
“找我?”他伸出左手食指反指自己,不可置信的看著女官,從頭看到尾,又從尾看到頭。
他見皇後娘娘的次數有限,並不識得這女官,不過,從這女官一身服飾上來看,應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得力女官。
“是的,十六公子。”
“真不是找我三哥?”衛承逸生怕來人弄錯了對象。
女官笑臉相盈,輕輕地搖了搖頭:“皇後娘娘金口玉言,不會弄錯的,的確是找十六公子過去。”
衛承逸再次看向衛承賢,真不是弄錯了?
衛承賢放下手中的酒杯,朝那位女官問道:“可知皇後姑姑找他有何事?”
“奴婢不知,皇後娘娘不曾明言。”女官答得很鬆快。
衛承賢見狀,心下略微有底,應該不會是有什麼不好的事,便道:“你隻管放心去吧,我去找找我爹。”
衛家兩堂兄弟走了,劉稻香這才有機會與林珍珠等人說話。
“珍珠姐姐,你瞧上去氣色好多了。”
劉秋香也笑道:“虧得我二妹擔心不已,若非我與我娘攔著,隻怕她早中晚三次不落的去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