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啥大礙,再說,現在人多事雜,也不想驚動了大家。”衛承賢說這話時,眉間的憂色依然沒有散去。
劉稻香想了想,又道:“明兒一早,若還不見起色,我定要去瞧瞧的。”
接著,她又叫春嬌去盛了些綠豆湯分別送去給林珍珠與劉秋香。
衛承賢兩兄弟陪她說了一陣話,見她臉帶疲色,便起身告辭回去。
“姑娘!”青梅有心勸她,卻又不知從何勸起。
劉稻香苦笑一聲,仰頭看向天上的繁星,天知道,她有多希望能夠自主婚姻。
但是不能如此任性,不能罔顧父母疼愛,不能毀了自己姐妹妹的婚姻......
“青梅,你若有了喜歡的人,定要告訴我,我,給你做主!”
她的聲音很細帶著絲叫人捉摸不定的飄渺!
“嗯?”青梅眼裏閃過一絲疑惑。
她嫁給誰,能嫁給誰,又或是隻能做通房丫頭,不都是自家姑娘說了算嗎?
“沒啥,算了,現在說這些太早,我娘打算把你們四個當陪嫁丫頭,隨我一起出嫁,你們的親事,還得等我出嫁後才能提起。”
劉稻香覺得好笑,自己好像想得太多了。
“不過,你們四個,若是家中已經定親,又或是有喜歡的人,隻管跟我說,我給你們做主就是了。”
這一回,青梅聽是聽明白了,可她越發聽得一頭霧水,她清楚的知道,自家姑娘這話裏有話,可她猜不透隱含的是什麼意思。
劉稻香見她疑惑不解的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笑道:“罷了,你隻須跟她們三個說說這事,若有家裏說了親的,或是有喜歡的人在府裏,我好讓娘給我再添兩個大丫頭。”
青梅隻懂了一點,自家姑娘如今已十五,成親也就是這一兩年的事,若她們中間有不想陪嫁過去的,可先到自家姑娘跟前稟明這事。
隻是,她總覺得自己隻猜中了一部分。
抬頭見自家姑娘已鑽進馬車裏,動了動嘴角,最終沒有再說什麼。
劉稻香撩起車簾子,望著青梅離開的背影,一絲愁意染上眉間,她又怎能理解那“兩情相悅”呢!
一夜平安無事,第二日,劉稻香是在車軲轆聲中醒來的。
“姑娘醒了!”青梅歡笑著湊近。
劉稻香起身看了看身側,不見劉春香與劉芷菱的身影,秀眉輕顰!
“姑娘,三姑娘與八姑娘見姑娘還沒醒,便先去了夫人的馬車上玩。”
劉稻香點點頭,坐起來用手順了順青絲,撩起簾子朝外瞧去,通紅通紅的鹹蛋黃才剛剛蹦出地麵,外頭起了一絲絲涼風,倒也不顯得太熱。
“今早可有叫人去看過珍珠姐姐了?”
春嬌坐在馬車門邊笑答:“回姑娘話,奴婢親自去跑了一趟,說是後來吃了姑娘打發人送去的綠豆湯,今兒早上已大安,還讓奴婢給姑娘帶話,多謝姑娘擔心,待去了避暑山莊安置好後,世子夫人便來找姑娘玩兒。”
劉稻香聽後微微一笑,心中又泛起一陣陣苦澀,不知林珍珠以後會如何,那個蘇惠雅瞧著就是個得理不饒人的。
越是往北行,天氣越發涼快,待到了避暑山莊時,眾人有一種剛入夏的錯覺。
因住房早有太監安排好了,隻待各家領了牌子,尋了指定的地方落腳即可。
劉稻香一家子因劉正信之故,倒也分得了一個三進的大院落,足夠一家子安置還空餘不少。
這些院子是圍著皇帝行宮而建,劉稻香所住的這個院子在第二圈,第一圈住的都是皇親國戚,又或是正一品官員。
許是大家舟車勞頓了,並無太多的人去關心蒙古王爺們的事,皇上也下了旨,明日晚上再款待眾位王爺。
劉稻香這幾日坐車坐得骨頭都快散架了,好容易摸到床,卻總有種床在晃的錯覺,她知道這是坐車坐久了之故。
一直在床上滾來滾去,到了後半夜方才才睡著。
迷迷糊糊中似聽到有人在說話,劉稻香翻了一個身,擾人清夢的聲音不再響起,她又沉沉睡去,待她再次緩緩睜開眼時,已是日上三竿。
屋子裏靜悄悄的,丫頭們也不知去哪兒了,劉稻香瞪著床頂發呆,一時想不起自己在哪兒。
“哎喲,能在哪兒,小香香,你怎麼能忘性這麼大,這裏是那老皇帝家的避暑山莊,美景不錯哦,有點像我家鄉星係的一處星球,滿球都是動物亂跑,青山綠水啥的。”
書到用時方恨少,禽獸007幹巴巴地描述著。
劉稻香才回過神來,自己這是在避暑山莊,無奈,丫頭們太勤快,出行前把她最喜歡用的雨過天青單絲軟煙羅帳給一起帶來了。
難怪她醒來時,並不曾記起已身在避暑山莊。
許是大家都累壞了,整個避暑山莊顯得格外安靜,直到午飯過後,這種情況才稍稍改變。
劉稻香打發人去問過劉秋香,約了明兒去她那邊耍。
下午,劉稻香一家有幸被告知,能參加晚上的夜宴。
她想起來了,今兒晚上是當今皇上熱情款待各位蒙古王爺的日子。
劉稻香一家之所以能參加,還是借了劉正信這位大家長的光。
能參加的並不多,隻有重要的大臣及家眷們。
劉稻香覺得她家純屬來打醬油的,好在烤的全羊味道不錯,外皮的羔羊皮烤得很酥脆,而裏麵的羊肉很鮮嫩,對於劉家姐妹兩吃貨而言,這是大大的幸福,也不管皇帝老兒與那些蒙古王爺們麵帶笑意推杯換盞,內裏打的什麼鬼主意。
總之,她認為不吃便是浪費,在吃飽喝足後,前頭已經歌舞升平,美味的烤羊肉混著馬奶酒的香氣兒,飄蕩在篝火上空,讓篝火燒得越發旺,繁星密布的夜幕下,穿著七彩蒙古裙的少女們載歌載舞,眾人隨著這動聽的歌聲,臉上堆滿了歡快,有那性子跳脫的少年,正端著酒碗,被豪爽的少女們從酒席上拖了出來,拉著他們一起跳著歡快的舞蹈。
劉稻香瞧得津津有味,視線隨意掃過上頭坐著的大佬們,發現......
咦,蘇子燁那廝去哪兒了?
如此一來,她竟然發現自己無心再看這些表演,又見得自家娘親與弟弟妹妹們瞧得興致勃勃,不欲掃了幾人的興致,起身悄悄退出宴席。
“姑娘,你要去哪兒?”
青梅尾隨而來,輕輕地問她,生怕驚動了宴席上的客人們。
劉稻香朝她擺擺手:“莫要擔心,我隻是隨便走走,這裏到處是站崗的兵呢,怕啥!”
蒙古王爺們喜歡住那種圓頂的帳篷,因此,在避暑山莊的西側專門留了一片地兒給這些王爺們紮營用的。
人生地不熟,劉稻香並不敢走太遠,先前覺得宮女們奉上來的酒口感微甜中帶著一股子清香,不由貪杯多吃了點,她此時正覺得腦子有點昏,便隨意走動,也沒想著去哪兒,心裏想著要如何提醒林珍珠小心蘇惠雅。
一時不察,走到了一處半暗半明的蒙古包後,待她發現時,人已站在了那裏,正準備折身回去時。
叫她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正是這個聲音生生地拉住了她準備離開的腳步。
“何事!”
一聲好聽的男聲響起,僅僅一個字,卻又叫人渾身發冷,劉稻香不由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難怪那皇帝老兒貪舒服,不惜勞師動眾,非要來這避暑山莊住。
蘇子燁?
劉稻香的心,被這個聲音牽扯住了。
他怎麼會在這裏!
理智上告訴她,這樣偷聽的行為是不對的,可情感上卻不願就此離去,她咬了咬下唇,順著聲音悄悄探頭望去,心裏還一邊安慰自己,若她此時離去,必會驚動說話的人,反到不妥了。
金鑲玉擋在蘇子燁的身前,一臉固執的說道:“子燁哥哥!”
僅僅四個字,蘇子燁的臉頓時黑如鍋底。
“鎮國將軍!”
他不喜歡金鑲玉這樣喚他,已經明晃晃地寫在了俊臉上。
“將軍哥哥!”金鑲玉從善如流。
蘇子燁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冷氣:“你不是我妹妹!”
言下之意,他與金鑲玉非親非故,請她不要自來熟的喊他哥哥。
“哥哥”這個稱呼,隻有兩個小姑娘可以喊,一個是他的親妹妹蘇惠蘭,還有一個就是渾身充滿活力的那個小丫頭。
想到這兒,他的心裏有一個聲音催他迫不及待的把那小丫頭娶回來。
可理智又告訴他,這事不能急,尤其是在這多事之時!
一不小心,就會給她帶去滔天大禍。
金鑲玉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被打擊到,反而笑道:“是,是,是,知道啦,鎮國將軍。”
她在心裏還偷偷的補上一句:我的蓋世英雄!
從劉稻香的角度看去,火光勾勒出他擎天的身影,冷峻英挺,遠遠看去,像是一棵孤傲的蒼鬆,剛勁有力!
此時,瓊鼻高挺的金鑲玉正仰著小臉,一臉深情地看向蘇子燁,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刷子,不知會否輕輕地刷在對麵男子的心上。
四周一時寂靜如水,唯有火把跳躍時的啪啦炸響聲。
劉稻香不知為何,覺得這一幕很礙眼,同時,心中生出一股厭惡感來。
金鑲玉不是有夫之婦麼,這算什麼?
想婚外戀,劈腿想勾搭上自己的小叔子?還是說,這是同父異母的蘇子泓的計策?
她可不能叫蘇子燁這廝吃這悶虧,正欲顯身時,又聽得蘇子燁說道:“讓開!”
他並不想與眼前的女子糾纏,若是換成他心裏惦記著的那小丫頭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