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桂花正好喝了一口大紅袍,心裏卻在嘀咕,這王妃怎地如此好麵子,明明這茶水一般般,還不如她二閨女從外頭買回來的。
若劉稻香知道了,定會哭笑不得,她拿出來孝敬爹娘的茶葉,哪個不是禽獸007與它的所謂“同事”以物易物換來的。
那些茶葉是通過最頂尖的技術,把溫度、濕度、光照時間,日期,控製在最佳,自然,生產出來的茶葉,哪怕是普通的,也好過這技術太落後的古代製茶工藝。
不過,現在張桂花隻得苦逼地捧著笑臉,還好一頓誇讚。
好在錢側妃的人來得不慢,來請了兩人去玉梨院。
玉梨院自然是梨樹成片,兩人不知是什麼梨,隻見一個個小小巧巧,如同細膩的青玉又微微泛著點點黃嫩,看著就覺得十分可口。
紅喜見了一副了然的樣子,笑道:“這是玉露香梨樹,總個京城隻有咱娘娘院裏有這麼一片,還是當年王爺為了討娘娘歡喜,特意從西域那邊移過來的,當年可沒少費心思,不過,你們瞧到的才掛果不久,待到秋日裏,這玉露香梨上頭還有一層紅粉,吃起來皮薄肉厚,水又多又甜呢!”
說到這兒,她又想到一事,又道:“原本去歲秋,咱娘娘是想叫人送點過去給兩位嚐嚐的,隻不過去歲因宮裏有事,早早便把這片玉露香梨給定了,也因為這片樹,咱娘娘便取名玉梨院。”
原來玉梨院的名字是這樣得來的。
劉三貴雖然還了玉梨院,但也僅僅止於前院的正廳,留下一小丫頭伺候著。
待張桂花見到錢側妃時,她的氣色不大好,張桂花詢問過後才得知,自那日從牧場回來後,錢側妃的身子骨便不好,一直腹瀉。
“我請了太醫開了藥方,已吃了幾帖,如今,已好了不少,早先應下的事,自然不會忘。”
錢側妃雖然是平王側妃,但因她身子骨不好一事,從來沒有人邀請她做正賓,對於此事,她也是躍躍欲試,隻恨不得腸胃快些好起來。
張桂花聞言,眉頭輕皺,欲言又止。
錢側妃最會察顏觀色,見她神情像是有話說,便道:“你有何話,隻管道來。”
張桂花想了想,覺得還是說出來比較好。
“娘娘,上回在廟裏吃齋飯時,我並不曾見你腸胃不好!”
錢側妃不在意地答道:“這事兒說不準,如同天上的雲,說下雨就下雨,說出太陽就出太陽。”
張桂花躊躇了一下,方才提醒道:“娘娘,會不會是你不大能吃油膩的?”
“油膩的?”錢側妃一愣,她還真沒想到這一處,又答道:“太醫隻讓少沾葷腥!”
張桂花見她果真不知的樣子,又笑著解釋道:“想必娘娘早已知我家原是鄉下人家,隻有一事,娘娘定不知,我們鄉下人家都知道,這餓得太久了,是不能吃太油膩的吃食,否則,吃了不好受不說,還容易拉肚子,一拉就是好幾天。”
這些事,平常百姓家都隻會理所當然的認為是常識,但平王府的這些金貴人兒未必懂這個。
“哦,你還別說,經你這麼一提醒,我在寺廟裏吃的是齋飯,的確那幾日覺得人挺舒服,隻是,我去牧場並不曾吃太多肉,但吃的青菜之類,油水還是很厚實的。”
張桂花聽了,又道:“娘娘何不改食芝麻、花生、茶籽油之類的。”
她到沒說黃豆油與菜籽油,想必,錢側妃是看不上這類普通油的。
“你是說這些吃食也能有油?”錢側妃對此很驚訝。
“是呢,我家孩子們在大熱天最喜食涼菜,常常用芝麻油拌入!”
張桂花想著前兒自家二閨女因為打馬吊白得了錢側妃一對雙響鐲,便又道:“因孩子們愛吃,我家裏還有些,是她外婆心疼外孫們,去歲特意種了數畝芝麻,又榨成油了才捎過來的。”
錢側妃聽得心動,便又問了哪裏有這類油買,張桂花告訴她在集市上便有這些芝麻、花生買,隻是茶籽要難得許多,拿了這些東西去城西的郊外,那邊有好些個榨油坊。
“對了,芝麻與花生記得先炒熟,這樣榨出來的油很香,茶籽的話,油坊那邊幫碾碎後,會給蒸熟後再榨油。”
錢側妃心下意動,到不妨試一試:“若真有用,必會厚謝。”
張桂花連連擺手,答道:“不值什麼,不過是些小玩意,我們厚著臉皮子請娘娘當正賓,已是天大的麵子了。”
錢側妃自是知道她為何如此一說。
隻是,劉府的家務事她這個外人不好言道,笑道:“能為那小丫頭當正賓,我也極高興的!”
顯而已見,劉稻香這回是真正入了錢側妃的眼。
良善而不陰狠,做人十分有原則,但也不軟弱,該出手時就出手,該立善時便立善。
更何況,錢側妃這段時日與張桂花相處,發現她並不是個心機很多的人,或者說,身上還有“鄉下人”的那種純樸。
錢側妃很喜歡這一點。
正如她兒子所言,給她討個心眼比篩子眼還多的媳婦回來,還不如討了現在這個了解的。
張桂花與錢側妃相談甚歡,回去後,便叫人送了一壇子芝麻油來了。
紅喜叫小丫頭拿了壇子,隨她送到錢側妃跟前過眼。
錢側妃就著揭開的壇子聞了聞,笑道:“還挺香的!”
“娘娘喜歡,才是真的好。”紅喜才是真的好。
錢側妃想了想,又問:“我兒可在金柯院?”
“小將軍尚未回來,聽說,還要數日方得回來。”
紅喜的話說完才不過兩日,那天晚飯時,便在玉梨院見到了蘇子燁。
她很吃驚,她記得自己明明問過進忠的,說是小主子這段時日特別忙,怕是要到皇上去避暑山莊之前才能回來。
錢側妃因著腸胃弱,吃食都十分清淡。
“快嚐嚐這個!”她把一道涼菜推到他的跟前:“是劉家那小丫頭做的,說是什麼泡椒鳳爪,我聽著名兒好聽,便留下來了,先前吃了兩個,甜辣兒,很爽口!”
“娘!”蘇子燁看向錢側妃,見她氣色比自己出去辦差事前好了不少,這才放下心來。
他記得,太醫曾說過,自家娘親不能吃葷腥。
錢側妃得意洋洋地答道:“是不能食太油膩的吃食,像這個鳳爪,還有鹵牛肉之類的,隻要不沾膏油即可!”
明明生在富貴溫柔鄉裏,這一輩子啥吃食沒見過,偏偏老天生妒,叫她多數時候隻能看不能吃。
“沒事?”蘇子燁又問。
“沒事,沒事,你瞧瞧這個,白切肉,嘖嘖,這上頭還撒了油辣子和芝麻!都是那小丫頭做好了叫人送來的。”錢側妃清淡了幾十年的口味,早就對於又辣又香的吃食垂涎不已。
蘇子燁瞟了一眼那碗白切肉,看著就像是水煮白肉,隻是上頭的肥肉都給剔除幹淨了,已切成薄薄的一片擺在大白瓷骨碟裏,錢側妃拿象牙筷夾起一片,再沾上一點點佐料,往嘴裏一塞,微微眯起眼,一臉的滿足。
蘇子燁懵了!
他不在家的這幾日,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o°;) ?
“燁兒,我瞧著那小丫頭很不錯,快些把她娶回來才是正事。”錢側妃想一處是一處。
蘇子燁震得手中的筷子一隻掉桌上了。
誰來告訴他,這到底怎麼了?
不是說他娘不情願麼?不是說他娘吃醋,認為兒子有了媳婦忘了娘麼?不是說他娘不喜歡小丫頭那張明豔的小臉蛋子麼?
錢側妃壓根兒就不知她的好兒子正腦補中,不由笑罵道:“你這孩子樂傻了!”
知子莫若母,錢側妃知道自家兒子是個冷性子,話不多。
便把那幾日在牧場的事告訴了蘇子燁。
“我覺得那小丫頭是個聰慧的,若沒些好手段,嫁進來也隻會被吃得骨頭不剩,這樣也好,我到是很喜歡她爽快的性子,算計起人來,一點都不拖泥帶水,但也不是那陰險狡詐之輩,又是個會來事兒的,頗合我的心意。”
蘇子燁偷偷瞄了自家娘親一眼,因為高興,臉上多了那麼一丟丟血色。
他暗戳戳的想,多虧那時想得遠了點,把羅姑姑等人弄到她身邊,又早早的把她教導好。
“還有,那孩子的規矩不錯,我瞧著比那些所謂的名門閨秀還要好上三分,不對,她本就是將門之後,勳貴世家出身。”錢側妃搖搖頭,連她都差點著相了,更何況是那些普通人。
蘇子燁難得的附合了自家娘親,又道:“她爹,很不錯!”
錢側妃目光微閃,心中千般念頭閃過,劉正信是都指揮使沒錯,但他是武將,而劉三貴自小在鄉野長大,又沒經過人正經教授,自然隻能走科舉這一條路,如此一來,劉正信的衣缽後繼無人,反而寬了上頭的心,說不得因為這事而覺得愧對劉正信,反而對劉三貴更器重也說不定。
“燁兒,這麼說,你是故意的。”
蘇子燁看了自家娘親一眼,不再說話,繼續不斷的把筷子伸進那碟子白切肉裏。
嗯,還是小丫頭做的吃食合他胃口。
他隻吃了一片肉,便知是出自劉稻香的手。
“娘,兒子吃好了!”蘇子燁難得好心情的放下筷碗。今兒吃得特別飽飽噠!
錢側妃回過神來,哦,她的肉呢!
怎麼那盤白切肉都沒了?
她才吃了一片,一片!
錢側妃拿自家兒砸沒辦法,誰叫這是自己親生的呢!
看到自家兒子那冷俊的臉,她起了逗弄的心思。
“燁兒,你先吃杯溫茶,陪娘說會兒話。”
蘇子燁接過小丫頭遞來的茶盞,低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