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二姑娘一言值千金,我是有娘家的人,因著這邊出的亂子,我早已寫信給我娘,並且,我告訴她,我要嫁人了,是以平妻的身份,我娘沒說什麼,隻說她會為我準備好嫁妝,再帶著我弟弟來參加我的婚禮。”
劉稻香聞言一愣,她倒沒想到這一步。
“已定下婚期了?”
胡馨蓮麵帶譏笑:“哼,劉老夫人好心急呢,怕我珠胎暗結,急著抬我進門,與錢媽媽商量了一下,把婚禮就定在十一月初八,在三十裏村的老宅子裏成親。”
劉齊氏打的什麼主意,錢媽媽早就教會她如何分辨了,隻待嫁入老劉家,到時,怎麼做,還不得由著她說了算?
“你自己拿好主意就行,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劉稻香笑問。
胡馨蓮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因為婚期定得太近,一應出嫁的物什都尚未準備,我娘叫人先帶了一百兩銀子過來給我準備東西,我就想著,能不能請你跟你大姐說一聲,我的嫁妝中,需要繡縫的東西,一應從你姐的繡坊裏出?”
一百兩銀子?劉稻香先是一愣,後聽到她這般說,大抵明白她的意思了。
“那你是打算做幾套鋪蓋?”
“四套吧,我不想做多了,免得我自己沒用上幾床,就全被那眼皮子淺的給弄走了。”胡馨蓮還沒進老劉家的門,就已經防備劉齊氏了。
劉稻香眨了眨眼,俏皮地說道:“說得也是,不過,我那小姑最喜針線鮮活的物什了,我瞧著,給小姑的荷包要做得更精致,鮮豔些才行。”
胡馨蓮一怔,她還是才知道劉旺貴有個妹妹。
“出嫁了?”
劉稻香搖了搖頭:“沒,與我同歲,不過,我養爺與養奶很疼她,把她寵得跟眼珠子似的。”
但凡她看中家裏哪個人的東西,都要“奪”之。
胡馨蓮往往皺眉,後又抿嘴輕笑道:“我不過是平妻,上頭還有個嫡妻呢!”
雖然兩房一般大,但她是後進門,隻需瞧著楊氏怎麼做,她便跟著怎麼做就好了。
隨即,又聽胡馨蓮歎道:“說起來,我本性淡泊,並不喜歡那些大紅大綠的,到時,你跟你姐說好後,讓綠珠去趟繡坊,交待一下繡娘子們就行了。”
都說聽話聽音,劉稻香與胡馨蓮都是賊精賊精的那種。
劉稻香聞言淡淡一笑,劉小蘭那時為了顯得自己很有地位,劉齊氏捏著錢不想白花錢,便把她姐妹倆當下人用,怎麼著,不能便宜了她。
“不過,她已定親,我瞧著她與黃三少的感情很不錯,隻待放榜後的結果了,說不定,我那養奶會歡天喜地把她送出去,哦,你可能不知,黃三少爺是黃府大夫人的庶子。”
胡馨蓮微微一愣,後又說道:“原來黃三少爺也參加了鄉試,我曾聽人說起,那位三少爺是見不得風的人,一見風就要病倒。”
劉稻香萬萬沒想到,劉小蘭的未來夫婿,身子骨竟如此之差!
“哦?!聽說是我養奶娘家嫂子幫忙搭的線。”
胡馨蓮輕輕一挑眉,那老婆子的嫂子原來並不喜歡她啊!
連丈夫的親外甥女都要算計。
“黃三少爺的娘,很得黃老夫人的青眼,聽說,是黃老夫人娘家那邊的一個遠房侄女,與黃大人兩小無猜,在黃府的地位很不錯。”
劉稻香與她對視一眼,雙方都很滿意對方提供的東西。
兩人不知不覺已說到了日暮時分,有內院的小丫頭來尋劉稻香回去吃飯。
胡馨蓮見了有些不好意思,大概是心下鬆快了的緣故,她一時話有些多了,不知不覺已到了快掌燈時。
“二姑娘,我可能還要在府中暫住些時日,等到我娘和我弟來接我。”
劉稻香對此無所謂,都住了這麼久了,也不差這幾天。
“沒關係,隻不過,放榜之後,無論我爹是否有中,我們都要先回三十裏村去,再過上二十來天,就要收晚稻了。”
胡馨蓮笑答:“那我會尋個機會與張夫人說一聲,到時,我與我娘、弟弟去了你們那裏,你可得好生招待我。”
“嘿,我家旁的沒有,肥雞夠你吃到吐。”劉稻香也跟她開起了玩笑。
綠珠在一旁答道:“二姑娘,這可是你說得哦,到時,可千萬不要嫌咱家人多。”
劉稻香已經站起來了,朝胡馨蓮揮了揮手,表示沒關係,跟著走出了胡馨蓮的屋子。
綠珠望著劉稻香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外,這才小聲道:“姑娘,這位二姑娘可不像一般人。”
胡馨蓮歎道:“若真是一般人,能有這般手段,即便之前幾月,我們為了姑姑的命令不得不打探,就那二姑娘的楓葉湖,待到明年春,她秋孵化的那幾十萬隻紅頭雁,隻怕會讓她賺錢賺得手軟,無論是張老板接手,還是她自己派人出去找商戶,都能賺大了。”
對此,胡馨蓮很羨慕,她很佩服劉稻香有此氣魄。
劉稻香並不知這些,吃過晚飯後,與劉秋香把胡馨蓮拜托的事說了。
“唉,說起來,除了那次大鬧廚房,平日裏除了見著她有些膈應外,她倒也沒真討過誰的嫌。”
劉稻香若有所思,後又道:“說不定,她是故意那般做的,做了黃二夫人手下的棋子,遲早有一天是要廢掉的,更何況,她不一定瞧得上咱爹與咱小舅。”
隻是胡馨蓮沒有想到,她早已身在局中,即便她想反抗,黃二夫人也不會允許,所以,她的結局是注定了的。
或者,她自己內心也很清楚,比起被劉三貴或張裕德納做無關重要的小妾,到不如做了劉旺貴的平妻來得好。
翌日一早,張桂花與陳氏早早打發了小廝去榜前蹲守,又單派了人在路上接應,僅僅隻為了能早點聽到消息。
反觀劉三貴十分淡定,一早上吃了兩碗小米粥,四個小煎包,一個水煮荷包蛋,一小碟子鹹菜。
胃口好得很,一點都看不出他哪裏緊張了。
飯後,他還來了興致,帶了自家的閨女及兩個臭小子去後花園遛了遛,還順手幫三個閨女摟著一大捧花。
嗯,都是閨女們喜歡的!
閨女們采花,他幫忙拿!
閨女們出門買東西,他也幫忙拿!
小廝傳消息回府時,劉三貴正好帶著五小隻消完食,又聽五小隻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家常事,更是笑眯眯地與五人討論,哪些花枝,她(他)們的娘親會更喜歡。
“老爺,老爺,姑娘們,少爺們,大喜,大喜啊!”張桂花的四大貼身丫頭之一青綢,拎著裙擺快跑過來。
“老,老,老爺,恭,恭,恭喜了,高,高,高中了!”
“爹,爹,我就知道你會中!”劉春香歡喜地拍著小手。
而劉智浩與劉智瑜跟著在一旁又笑又跳,十分的高興,表現的方式相當無語,兩小屁孩樂嗬嗬地把小徑兩邊的花朵都揪光了......
在場隻有兩人比較淡定,一個是本人劉三貴,他是胸有成竹,一個是劉稻香,十分盲目的相信自家學霸爹爹很給力。
“青綢,青綢,快些說,我爹中了多少名?”劉秋香強忍急切,拎著裙擺走到青綢麵前,溫婉中依然難掩心中的喜悅。
青綢忙答:“老爺高中第九名。”
第九名?劉稻香眼裏閃過一絲疑惑,她家學霸爹爹的記性有多好,她一清二楚,即便有些地方答得不合閱卷老師的心意,也沒可能隻排第九。
但劉三貴並沒有多想,他本平民之後,能夠通過自己的努力,考得第九名,已是大喜。
青綢高興地催促道:“老爺,還是快些去老夫人的院落吧,老夫人、夫人、舅夫人,還有舅老爺,都在等著呢!”
劉三貴樂嗬得嘴都合不攏,劉稻香瞧他那樣兒,心下無語,原來,她爹爹之前的“淡定”全都是假裝出來的。
一行人隨著他去了陳氏的院子,此時,院子裏人數不少,隻聽得陳氏身邊的思穀正好挑了簾子出來,遠遠瞧見幾人行來,朝裏喊道:“老夫人,姑爺來了。”
思穀說完,又清了清嗓子,朝院子裏一眾聽差的丫頭、婆子說道:“老夫人說了,咱院子裏的,每個賞三個月錢,全府賞一個月例錢,姑奶奶說了,她院子裏的,每個賞三個月例錢,賞一個月例錢,咱夫人也說了,她院裏的賞三個月例錢,全府賞一個月例錢。”
家中三位女主子十分開心,連腦子都不想動了,全都照搬了陳氏的話。
劉稻香進去的時候,陳氏在裏頭聽得哈哈大笑,指著她倆笑罵懶猴兒。
“三貴,三貴,快些過來娘這邊坐,真是難為你這般努力了!”陳氏招呼他去身邊坐。
劉三貴順從地應了,把衣擺一撩,坐下笑道:“娘,是我該做的,桂花從前跟著我,吃了太多苦了。”
陳氏聞言喜極而泣,拉著劉三貴的手輕輕拍了拍手背,說道:“她爹若是看到了,肯定會十分高興的,你是個好孩子,咱家桂花沒有嫁錯人呢,早知你這般會念書,當初,我便是頂著名聲不要,也要打上門去,好讓劉大富送你去念書,三貴啊,人呢,還是要努力才會有出息,一輩子守著那點薄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歇,生活太安逸了,這樣多好,能多到外頭走走,開開眼界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