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如何?”劉旺貴目光冰冷地看向那管事婆子。
管事婆子縮了縮脖子,她知道自己僭越了,當劉旺貴問她時,管事婆子沉默了。
劉旺貴心中了然,她的態度已給出了答案。
隻不過,他剛嚐過了鍾蓮兒的味道,比起楊氏的更加鮮嫩,更能撩動他的心思,叫他吐出這塊吃進肚裏的肉,他怎麼想都是舍不得。
更何況,與翠柳最大不同的,這鍾蓮兒瞧著就像是有錢人家的姑娘。
母子倆的心思如出一轍。
管事婆子說話聲音雖不大,但依然叫已經留意的鍾蓮兒聽見了,此時,她隻是拿著帕子掩麵哭泣,任由婆子們再次把她扶起來。
“乖兒,莫哭,都是我生來討債的做錯了事,錯把姑娘當那......實在是委屈了姑娘。”
鍾蓮兒聽她如此這般說,想起自己家的沒落,越發哭得肝腸寸斷,聞者落淚。
劉齊氏拿出帕子給她拭眼淚,一邊打量她的衣著,丁香色的素緞,一瞧便知,那是塊好料子,雖然頭上沒戴什麼東西,就憑這一身衣裳,劉齊氏就能斷定,鍾蓮兒身家不菲。
她正琢磨著如何才能讓鍾蓮兒同意,讓她給自家兒子做小,如此一來,想必楊氏那惡婦會被氣得半死。
兒媳婦會被氣得吐血,劉齊氏表示,她的內心是無比歡快,如同數不清的蝴蝶開心的撒著花兒。
“旺貴,你過來!”
劉齊氏想先聽聽自家兒子的意思。
劉旺貴正愁怎麼擺脫眼前討人嫌的管事婆子,聽到自家娘老子在喊,立馬撒丫子跑了過去,把那個管事婆子氣個半死,這叫什麼事兒?
管事婆子有心想說,她問的話,自家姑爺還沒回答呢!
這到底是會納還是不會納啊!
若劉旺貴安分守己,不納妾,自有他的好處,若是納妾......
管事婆子心中琢磨著,隻怕自家老爺往後會給姑爺不少排頭吃。
且不說管事婆子心中如何不痛快,隻說劉旺貴小跑到劉齊氏的身邊,眼神兒時不時的飄向鍾蓮兒,好一朵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嬌花,劉旺貴心下一狠,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個有錢的嬌花弄進自己屋裏。
“娘,都是兒子的錯,您可莫要氣著自己,若是覺得氣兒不順,便伸手多打兒子幾下,隻要是娘打的,兒子都不覺得疼。”
要不說,劉齊氏最喜歡劉旺貴呢,在她眼裏,麼兒子最有出息,既會念書又最討她歡心,此時,更是瞧明白自家麼兒子的小心思,心下又是一陣得意。
“哎喲,你這個討債的,我真恨不得把你塞回肚子裏重生一遍,你咋就這般糊塗,這事兒能這麼幹嘛?昨兒叫你莫貪杯,你偏不聽,如今可好,捅出這麼個大簍子,往後,等你媳婦知道了,有得跟你鬧的。”
劉齊氏提起一茬,才想起,自家屋裏還供著個祖宗呢,她是想給楊氏添堵,但也沒想過要把楊氏得罪狠了,畢竟,楊氏的爹是縣令爺。
這般想著,她發黃的老眼珠轉了轉。
一旁的劉稻香無意中瞧見,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莫不是這老婆子又要出什麼幺蛾子吧!
她眼見劉齊氏朝那跨著老臉的管事婆子走去。
“楊管事,如今這事兒可怎麼好?”
劉稻香至此才明白,那婆子隨了楊氏家的姓,楊管事是楊氏的左臂右膀。
她此時好似沒聽懂劉齊氏的話,答道:“老夫人說笑了,這事兒怎麼處置,還不得看老夫人的意思?”
哼,想把她家姑娘推上風口浪尖,做她娘的蠢夢。
劉齊氏是黃府出身,卻忘了,楊管事家是世代家生子,又在楊家浸染數年,這裏頭的彎彎繞繞她比劉齊氏還要清楚。
劉齊氏為之心兒一堵,她壓根兒就沒想到,楊管事這老婆子一點都不上套兒。
“哪能這般說,還是要看看咱媳婦的意思,這鍾蓮兒瞧著也是個家世清白的,旺貴無心闖下這起子禍,若真做了那等天誅地滅之人,隻怕他的前程也是會斷了的。”
劉齊氏轉念之間,又換了一個說法。
楊管事聞言心裏越發惱怒,隻覺得劉齊氏蹬鼻子上臉了。
“其實,姑爺有那能耐能步步青雲,我家姑娘自不會多說什麼,即便姑爺往後隻在三十裏村打著轉兒,我家姑娘更不會說什麼,左右,我家姑娘旁的不多,這嫁妝,想必老夫人心裏門兒清。”
當初那厚厚一摞的嫁妝單子,著實狠狠震驚了劉齊氏一把,原想撿些漏子,誰想楊老夫人是個精明厲害的,愣是把嫁妝裏的不動產,全都擱在了鄰縣,由著自家府上分出去的兩房人打理著,而這些人,又全歸楊氏所管。
就好比一塊好肥好靚的紅燒肉吊在了劉齊氏的麵前,看得著吃不著......
忒麼太搓磨人了。
劉齊氏幾個回合下來,都被楊氏四兩撥千金,愣是沒有把惡婆婆這名頭給甩出去。
婆婆幫自己的兒子納妾,與老娘幫自己當家的納妾,那可完全是兩碼事。
這黑鍋劉齊氏沒有甩出去,為了自己兒子的名聲,為了自己兒子的前程,劉齊氏咬咬牙,最後決定自己扛下來,橫豎她是楊氏的正經婆婆,即便是楊家都知道了,那有如何?
這可是她老劉家的家事,還輪不到外人插手。
劉齊氏把算盤打得啪啪響,完全沒有過問鍾蓮兒的意思。
她的小腳一抬,又行至鍾蓮兒身邊,現在,鍾蓮兒在眾人的勸解下已經止了哭,隻不過一雙美目哭得如同熟了的鮮桃。
劉齊氏臉上一陣心疼,伸手拉著鍾蓮兒的小手,輕輕地在她手背上拍了拍,隻聽她真誠地說道:“好孩子,讓你受委屈了,老婆子給你出氣。”
劉稻香一直看著劉齊氏表演獨人秀,聽到她這般說,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心中的小人甩著小帕子歡呼:兩個作死的,以後老宅那邊的日子肯定會更熱鬧。
這麼一想,她決定等下就吩咐下去,讓春嬌這丫頭去多準備些芝麻糖,瓜仁糖啥的,到時,沏上一壺上好的普洱,擺上些幹果,如此舒坦地圍觀黨,非她劉稻香莫屬。
劉稻香暗中瞅見楊管事的臉快黑成鍋底了,想必,她已猜到了結局。
而那邊,鍾蓮兒已經給劉齊氏行大禮,哭著說道:“還請老夫人給柳身做主。”
“哎喲,好孩子,快起來,地上涼著呢,何苦行如此大的禮。”劉齊氏頓時喜上眉梢,連忙伸手把鍾蓮兒拉起來,若是能收起她那一臉得意,或許大家會認為她是真心覺得沒必要,但是現在......
人家都已經跪好行了禮,才如此說,會不會太假了點!
“來,這個拿著!”劉齊氏伸手從自己的手腕上取下一個金手鐲套在鍾蓮兒纖細的手腕上。
越發襯得鍾蓮兒弱不經風。
同時,劉稻香認為鍾蓮兒非常果斷、有計謀,既然木已成舟,她不想一輩子住在尼姑庵,或是被家族沉塘,那麼,就隻能順著劉齊氏的話點頭了。
丟了清白的鍾蓮兒,等於是丟了最重要的製勝籌碼。
好在劉旺貴也不過才二十出頭,本生得麵如玉冠,又衣冠楚楚,一時叫鍾蓮兒動了心。
“爹,蓮兒姐姐是你救下的,我記得你曾說過,她是商家女子。”劉稻香好似現在才想起,不經意地提了這麼一句。
楊管事的臉越僵硬了,她原本以為那姑娘不過是個得臉的婢子,哪裏會想到......
也不怪她,誰叫鍾蓮兒穿的是家常服,又因當時是夜晚,並沒有精心打扮。
楊管事聞言很替自家姑娘不值,她有心想說什麼最終還是忍住了。
劉稻香覺得楊管事的神情有些怪,但又說不由來是怎麼回事,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下巴,哎,蘇子燁那廝,到底挖地什麼坑啊!
正在胡思亂想的劉稻香,聽到劉三貴在說:“我一時沒想起,不過,她是不是商籍,我到不曾問過。”
劉稻香心下暗樂,自家學霸爹爹八成是被眼前的這一幕給震呆了!
這才沒有及時反應過來。
鍾蓮兒先是一愣,後又陡然拔高聲音,十分尖銳地答道:“我不是商籍,我本是蜀州人氏,我鍾氏一族一直安居一隅,爹爹本不願經商,可我娘喜歡遊山玩水,我爹才會順了我娘,一邊經商一邊帶著我娘和我到處遊山玩水。”
劉稻香聞言樂不可支,這下,劉齊氏怕是要為難了。
“啊?!”眼前這丫頭不是商籍?那可怎麼辦?
在古代,商籍的地位很低下,劉齊氏就是瞧中了這一點,又是個無父無母的,這才想占鍾蓮兒的大便宜。
劉齊氏的目光從鍾蓮兒身上移開,又挪到劉旺貴的身上,偏生劉旺貴低垂著頭,誰也瞧不清他想什麼,楊氏的得力婆子,楊管事更是抬眼望天,她現在一點都不想插手這事,很顯然,這鍾蓮兒身後是有大波族人的,她不想給主家惹事。
劉齊氏無奈之下,又把求助的目光移向劉三貴,張桂花突然一拉劉三貴,小聲問道:“你今兒晚上,可有考兩個臭小子的功課?”
劉三貴的心思立馬被轉移,忙答:“你吩咐了的事,我哪敢不從。”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張桂花的肩膀讓她放心。
好吧,在這般情況下,劉稻香眼瞅著自家爹娘正低調的秀恩愛,看得她好一陣牙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