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香妹妹做得對,三叔家,是分家後才興旺起來的。”
劉大富難得說了句驚人的話:“都說娶妻當娶賢,家有賢妻萬事興,智兒,要記住爺爺的話。”
“爺,孫兒知道了,還有,若爺不反對,明兒,孫兒就去把那宅子買下來,收拾收拾便搬進去住,我聽娘說,這處宅子,原本就是奶為四叔準備的,我們老住在這裏不像話,更何況,我姐出嫁,還是得從自己家發親才好。”
劉智財把所能想到的理由都說了,由不得劉大富再反對。
劉大富張了張嘴,最終問道:“可定下日子了?你三叔一家子會回來嗎?我好久沒吃稻香那丫頭做的醉雞了。”
劉智財又答:“嗯,定下來了,本是想訂在年前的,我娘想留我姐過了年再出嫁,便挑在春耕大忙前,二月初二,那日是黃道吉日。”
“這樣也好,若那吳庸能中個舉子,家中再來個三喜臨門,也是個好事。”劉大富對此還算滿意。
劉智財把壓在心底的事說出來,因此而心中大定,便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來,說道:“爺,這是大伯寫回來的家書。”
“拿去給你奶吧!”劉大富不想接那書信。
劉智財穿過廚房,到後頭豬圈那裏尋到了劉齊氏,此時,劉齊氏正指揮著劉孫氏在清掃豬圈,她自個兒正倚在豬圈邊點數,看還有多少豬,到了年前能賣多少錢,她又能從中得多少。
劉智財把信給了她,便喊了自己娘劉孫氏走了。
劉齊氏在後頭看了書信,一臉喜氣地鑽進了正屋。
“旺貴,旺貴,你大哥來信了呢!”
劉旺貴才回來,正躺下想歇息,聽到自家老娘的聲音,無奈地看了一眼嬌妻,隻得又再次爬了起來。
縣令千金忍不住抱怨道:“你娘也真是的,每回都不吱聲,就那麼直直的跑到兒子的房裏來,一點規矩都沒有。”
“行了,行了,你少說兩句,回頭我跟我娘說一聲,你可千萬別在她麵前說這話,不然,會鬧得沒完沒了。”
縣令千金白了他一眼,又朝自己的貼身丫頭使了個眼色。
劉齊氏先前被縣令千金帶來的婆子給攔在了門口,此時,正罵罵咧咧進了門。
“我呸,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旺貴,咱家廟小,可供不起大菩薩。”
劉旺貴壓根兒就沒聽她的,直直地問道:“娘,您不是說大哥來信了麼?”
“是呢,是呢!”劉齊氏本想說什麼,後又看了縣令千金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夫君,我早先給你燉了雞湯,正吊在爐子上煨著,我去看看可好了。”縣令千金起身離開了屋子。
劉齊氏這才一臉得意地從懷裏摸出一封信來,遞給了一旁的劉旺貴。
“喜事兒,極好的事,這可是你舅舅費了不少心思才打通的關係,有黃大人在上頭罩著,你這舉人身份,可是手到擒來呢!”
“舅舅當真如此說?”劉旺貴喜出望外,之前中秀才時,他本就是吊車尾,若叫他去參加鄉試,十有八九是不會中的,劉旺貴對自己也無信心。
他極快地打開信展閱,心情也隨之激動起來。
“娘,舅舅真這麼說呢,隻是......”當他看到後麵時,劉旺貴的心情極不美好了。
“娘,咱家還有多少銀子?”
劉齊氏的臉色微微變了變,答道:“我哪有什麼銀錢,家裏蓋了這麼大個二進院子給你討媳婦,再說了,這兩年也不知咋回事,十裏八鄉請我去教女紅的鄉紳很少了,想來,是他們的閨女們都長大了的原故。”
劉旺貴的臉色一僵,後不再作聲,他自然是知道怎麼回事,還不是因為自家娘老子做得太過分,差點害死了劉三貴一家,因此才招了鄉紳們的忌諱。
“娘,你可得給我好生想個法子,隻要兒子中了舉子,有我嶽家做保,又有黃大人在上頭護著,兒子入朝為官,也不過是遲早的事。”
這話兒,劉齊氏最喜聽了,到底還是兒子的前途最最重要,糾結了半晌,方才一咬牙道:“你舅舅在信上說了,舉子的名額不大好弄,黃大人要擔不少的風險,沒個幾千兩,怕是弄不成的。”
幾千兩白花花的銀子,便是賣了劉齊氏,也湊不起這個數。
“娘啊,機會難得呢,我到是想博一博,好歹中了舉子,我名下的免稅田又能有上百畝,再加上商戶們的孝敬,還怕這銀子弄不回來麼?”
“要不,讓你爹去那邊試試?”劉齊氏到此時了,還不願把自己私下買的那個莊子拿出來說事,而是打起了劉稻香家的主意。
劉旺貴的眼神閃了閃,說道:“三哥?娘,你又不是不知,他跟我不親。”
他很後悔,早知道那窩囊廢會有出頭之日,當初,應該待他好點。
“讓你爹去說,哼,那賤種如今翅膀硬著呢,早已不把為娘放眼裏,讓你爹去開口,興許還能弄上千兒八百兩白銀回來。”劉齊氏一門心思隻想把劉三貴家的錢扒到自己口袋裏,卻是忘了,劉三貴今非昔比,又如何會肯願意?
真當他是隻肥羊不成?
劉旺貴才不管這些,見自家娘老子有了主意,便又道:“娘,我看這事兒你得跟咱爹好好說道說道,終歸,兒子有出息了,還不是您二老臉上有光。”
“還有啊,兒子若中了舉,想必我那嶽父也會給我活動活動,便是下回不去參加會試,也能弄個縣令當當,而娘,就成了一方老太夫人,說出去,倍兒有麵子。”
這話,算是說到了劉齊氏的心坎上。
自從她前幾年算計了劉三貴後,劉齊氏便落了個刻薄,惡毒老虔婆的稱號,十裏八鄉的鄉紳夫人們,都不待見她了。
劉齊氏隱隱察覺到眾位夫人們的排擠,而她不自省,反而怪罪於張桂花,認為,定是她在背後亂嚼舌根了。
“我待會兒就去尋老頭子,讓他找機會跟那賤種說一說,怎麼著,也要弄些銀錢回來,還有,後院養的那些豬,怕是要提前賣了,也能湊上幾百兩,再叫你媳婦拿幾百兩出來,如此一來,也能湊個七七八八。”
即便是最疼的小兒子,劉齊氏依然把自己手裏的錢攥得緊緊的,瞧瞧打的好算盤,從劉三貴家弄千八百兩,把劉旺貴與劉仁貴養的豬全給賣了,這銀子,拿去給自家小兒子打通關係,完全沒有要過問自家二兒子的意思。
“老夫人,還請聽奴婢多嘴說一句,我家姑娘出嫁前,我家夫人有交待,咱姑娘的嫁妝,隻管自己用,雖嫁進了劉家,但吃穿用度,哪怕是一針一線,都不會動用你劉家的錢財,所以,還請老夫人不要把心思打到咱家姑娘的嫁妝上來,還有,姑爺,雖說咱姑娘不曾拿錢出來貼補家用,但姑爺手上不是有田地麼?後頭還喂了那許多豬,怎麼算都不該是咱家姑娘拿嫁妝出來。”
也不知那縣令夫人是怎樣的人,總之,給自家姑娘配的婆子、丫頭,個個都十分利害。
劉旺貴臉色有些不自然,清咳了兩聲,方才答道:“娘,我瞧著先把大頭銀子定下來再說吧,還有二哥那裏,娘也好生勸勸,好歹咱們兄弟齊心,才能其利斷金。”
這娘倆還不知劉智財已經打算在村裏另購宅基地了,且,早早就打算分出去單過。
“哼,你家姑娘,你家姑娘,你這老婆子,也不睜大眼睛瞧瞧,咱府上可是姓劉,不是你縣令家,還有,她是我兒的媳婦,就該拿銀錢出來幫襯,不然,保來夫妻一體之說,再說了,他夫君,我兒子,有出息了,到底是誰跟著沾了光?”
那婆子很想反駁,但此時,縣令千金已經進來了,朝那婆子擺擺手,示意她不必再多言,後又轉頭對劉齊氏說道:“婆婆教訓得極是,夫君有出息了,可不,我也跟著要沾光,他若當了縣令,外麵哪個敢不給我麵子,哪個敢不喚我一聲縣令夫人。”
所以,你這個老婆子有啥好得瑟的?
劉旺貴若真有了功名,首先得為自己的妻子請封,若能再進一步,才有可能為劉齊氏請封誥,但能不能請得動,還得看縣令千金樂不樂意。
劉齊氏被她氣得一個倒仰,隻覺得她是前世做多了孽,這縣令千金這世就是來討債的。
“行了,你少說兩句,娘,她也就是一時沒轉過彎兒來,我會慢慢勸她的,娘,你看二哥那裏......”
劉齊氏到底心疼小兒子,忍著怒氣答道:“我會去勸你二哥的,隻是那孫氏如今越發利害了,又有兒子撐腰,越發不把你二哥放在眼裏了。”
劉旺貴並不關心他二哥的家事,隻是不耐煩地說道:“娘,那是他與二嫂的事,咱管不上,再說了,我瞧著二哥一家子過得挺不錯的,聽說,二嫂為珠兒準備了二十畝良田做嫁妝呢。”
劉齊氏聞言怒了,好你個劉孫氏,有了銀子不知道孝順爹娘,竟然給了劉珠兒這個賠錢貨當嫁妝。
一怒之下的劉齊氏,也顧不得尋縣令千金的不痛快,立馬調頭殺去了東廂房。
才到廊下,便扯開嗓門大吼:“孫氏,你這個蒙多了豬尿泡的,不要臉的東西,還不快給老娘滾出來,竟然敢背著老娘,拿咱劉家的東西往外送,還不快點死出來。”
劉齊氏一邊破口大罵,一邊到處尋趁手的東西,她要好好教訓教訓劉孫氏,要讓她知道,這是劉家,可不是她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