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算來算去,劉齊氏就是想多收些禮金,這不,就挑了八月十五中秋節,還說什麼,正好是團圓日,大家都要陪家中吃月餅吃團圓飯,正好能省不少酒菜......
劉稻香聞言,十分無語,她印象中,劉齊氏以前還沒這麼摳,那時候,隻是恨她們一家子,誰叫當初她便宜爺不把話說清楚,使劉齊氏一直以為劉三貴是私生子。
“她到是會算計。”
劉孫氏聞言又道:“你們奶前些日子上過你家的門吧!”
她見劉稻香點頭,又道:“我就知道,有回我聽到她慫恿你爺來你家,說什麼借些海魚、海蝦、海帶之類的去擺席麵,還說,待以後得了再慢慢的還給你們。”
果真如此!
無事不登三寶殿,劉齊氏當真以為,自家是她的菜園麼?想來拿就來拿,可惜啊,明明已經劃清結線,卻依然自欺欺人。
劉稻香捏起新鮮蓮子吃著,又把裝蓮子的小碟往劉孫氏跟前推了推,示意她也吃點,才又道:“咱家的東西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再說了,我小舅舅如今也不跑海商了,到底風險太大,要人命的地方多了去,在海上不像在岸上,跑不到這邊,跑另一邊,總有一邊能有機會逃掉,遇到了事兒,若是過不去那坎兒,便是死路一條。”
她家便是有,也不會借出去,這不明擺的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麼?
“可不,後來我也這麼跟你們爺悄悄說了,你們爺當時到是沒說話,不過,也沒攔著你們奶上門就是了。”
劉孫氏話裏的意思多著呢,與養兒相比,到底親兒更重要,但劉孫氏的話,他又多少聽進去了一些。
劉大富拉不下臉麵來,最主要還是劉三貴遠遊不在家,而家中,又是劉稻香這個晚輩當家,他越發拉不下臉麵去討要。
劉齊氏這幾年年紀越大,越不要臉麵,到也讓她占了不少便宜,因此,他也由著劉齊氏瞎鬧,其實,也是一種試探,看劉三貴這一房,對老宅還會不會念著舊情,他又很矛盾,即希望劉三貴這一房念著舊情,又明白這一房的人不會念舊情。
“哼,咱家又不是開雜貨鋪子的,對了,二伯娘,你咋看上去如此憔悴?”劉稻香不解地問她。
劉孫氏強顏歡笑,想說些什麼遮過去,後又想,左右這村子裏傳開了,也不怕丟人現眼。
“還不是翠柳,總個一攪事精,翠玉好容易才懷了身子,卻不想因為她眼紅推了翠玉一把,摔沒了。”
劉稻香聞言心中一咯噔,摔沒了?那可是沒出世的小寶寶,這翠柳怎麼下得了狠手?
劉孫氏又道:“我這些日子,一直親自照顧翠玉,那孩子是我做主買回來的,雖說是給了你二伯做妾,可到底相處了幾年,也是有感情的,更何況她乖巧聽話,很得我喜歡。”
劉稻香仔細打量劉孫氏,看她說話的樣子,不似做假,隻是不知為何她會如此想?
劉孫氏見她滿腹狐疑地樣子,扯出一絲笑意,答道:“早在你二人寵妾要滅妻的時候,我就想明白了,男人算個什麼東西,還是兒女才是我一輩子的依靠,以前是我混帳,不識好人心,多虧了你爹娘不計較,幫扶了我家智兒和寶兒一把,便是珠兒,也因有個做秀才的哥哥,將來也能說門好親事,我這輩子,就盼著他(她)們仨往後的日子能更好過些。”
說白了,劉孫氏以前再如何壞,但她對自己的兒女那真是掏心掏肺。
劉稻香若有所思,隻是劉孫氏不先開口,她也不會先問。
劉孫氏見她不說話,抹了一把眼淚,又道:“我娘家雖不是大富大貴,可在家時並沒吃過一點苦,後來嫁與你二伯,先頭那些年日子也十分好過,我爹還說,這輩子做得最滿意的一件事,便是給我找了個好夫婿,誰知這人騙起來,就跟翻書一樣......”
劉稻香深以為然,劉齊氏是什麼性子?能教出什麼樣的子女?
劉仁貴藏於內心深處的劣根性,隻是缺少一個機會,而對兒子十分了解的劉齊氏,便給了他這個機會,她隻想維護自己的利益,卻生生拆散了自己二兒子一家。
青梅適時給劉孫氏遞上一塊幹淨的帕子,又小聲勸道:“二夫人也莫要太傷心,你家二少爺是個會念書的,小少爺的品性也不錯,有咱老爺和他哥哥護著,日後保不濟,也是個秀才、舉子。”
劉孫氏接過帕子拭去淚水,吸了吸鼻子,方才又道:“是這個理呢,我全當他們爹已經早死了,我也不瞞著侄女,上回,你家兄弟寫了家書回來,意思是讓我把家裏的產業看住了,說翠柳生有反骨,不能叫她把家業卷走了,我對這事兒一竅不通,以後,也不過是管著自己的嫁妝田,好在今年上半年的收成還不錯,便想跟侄女討個主意。”
劉稻香聞言微微皺眉,劉孫氏有十來畝嫁妝田,她是知道的。
她略微低頭沉思,拿著茶蓋輕輕地刮去茶杯裏的泡沫,最終歎了口氣,答道:“二伯娘,原本這是你家的家事,我一個外人不好說什麼,隻是智財哥即然跟你說了,你如今又來問我,侄女若真一句知都不說,到也說不過去,這樣吧,我產業上的事,一向是讓金莊頭幫我打理的,給金莊頭傳話的,都是我丫頭青梅,等會兒,讓她給你細細說一說,如果打理這些田地。”
青梅跟在她身邊有好幾年了,對於如何管理田間的事,具體不會太清楚,但安排人手方麵,她卻是一清二楚的。
更何況,有些話她不好說出口,而與她一起跟著羅姑姑學習的青梅,肯定會告訴劉孫氏如何做。
劉孫氏見此才安下心來,又把背來的竹簍子掀開蓋,笑道:“我娘家跟著侄女兒家學著,去歲也喂了幾頭豬,趕上個好價錢,今年添了不少地,這不,有靠河邊的一塊泥沙地,正好用種甜瓜,我娘家才叫人送來兩簍子,我琢磨著這甜絲絲的瓜兒,你們定愛吃。”
劉稻香瞧見簍裏那深淺間隔長紋的甜瓜,露出真心地笑意,吩咐道:“春暖,快些挑兩個放井裏鎮著,等下晌我家那兩個弟弟睡醒了,再叫人切了給他們吃。”
也又回頭向劉孫氏道謝:“咱們這一帶種甜瓜的人家越發少了,偏生這兩小子最喜吃這個,今兒還真得多謝二伯娘了,若你娘家還有,我家不妨再買上幾籮筐,價格不是問題。”
劉稻香心下滿意,有這吃食哄著,終於不用被那兩小子魔音穿耳了。
當真是意外之喜,劉孫氏連忙答道:“我娘家有不少,回頭我捎個信,不我親自回娘家一趟,讓我哥下晌收攤了,送幾籮筐過來。”
劉孫氏說完這些事,想了想,又道:“侄女,還有一事我不知該不該說。”
“哦,何事?”劉稻香聞言秀眉輕挑。
“就是,你四叔成親的事,你年紀小,或許不知,你家雖不是婆婆親生的,到底是在那裏長大的,到時,怕是要上禮金的,隻是我跟你透個信兒,我家那口子,上回我問過他要上多少禮金,他說,上一兩已經足夠了。”
劉孫氏還有話沒有說,當時,劉仁貴還說了,他明麵上就隻有當時分到手的幾畝田,能拿出一兩,已是手足情深了。
這話她卻是不敢跟劉稻香說的,怕說出來,不說會鬧成什麼樣,估計她自己就會被劉仁貴給活活打死。
劉孫氏與劉稻香又說了一會兒話,不一會兒,便有粗使婆子來傳話,問劉稻香是否把帳盤出來了,夫人打發人來問了。
見劉稻香有事要忙,劉孫氏連忙起身說要告辭。
劉稻香又留了她吃午飯,她依然不肯,正巧張桂花已經差人來尋劉孫氏了。
劉孫氏離開後,青梅悄聲問:“姑娘,咱們學的那些手段都要教她麼?奴婢不願意。”
劉稻香聞言好笑道:“她問的是管理田地的手段,你說這些做什麼。”
青梅展顏笑道:“是奴婢想差了。”
三十裏村依然很平靜,大家最近幾日議論得最多的便是劉齊氏家老四的親事,而至於正悄悄跟青梅學管理產業手段的劉孫氏,就這麼被人忽略了過去。
不知是不是她有意如此。
但劉稻香對此並不放在心上。
中秋鮮果圓月香,滿城歡顏送禮忙。
偏生就是在這合家聚食賞月佳節,三十裏村劉家老宅門上貼著紅對聯,掛起了紅燈籠,點起了鞭炮,鑼鼓震天響。
張桂花攜著兒女們出現在村口,黃大奶奶帶著自己的小丫頭早已在門口等著了,因著去歲她家跟著養豬小賺一筆,家裏又多添了些田地,如今,鎮長黃金舍不得她受苦,也有樣學樣,給她添了個小丫頭隨身伺候著。
“黃大嬸,可等了好久了?”張桂花滿臉歉意地走上前,劉稻香她們幾姐弟也跟著喊黃大奶奶。
黃大奶奶笑得眼兒眯成縫,答道:“哎喲,奶奶的小乖乖,來,給奶奶香一個。”
她伸手彎腰欲抱起劉智瑜,結果,這小子小小年紀還知道害羞了,躲到張桂花的身後死活不肯露臉。
張桂花好笑地說道:“也不知咋回事,如今,他們越發大了,連我都不讓抱了呢,非要自個兒去玩,去折騰。”
“男娃娃都是這麼過來的,想當年......”黃大奶奶又巴拉巴拉地說了一大堆育兒經。
末了,她又小聲地問道:“聽說,那位特意打發人去請你們全家坐上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