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大步走進客廳,第一句話便是:“夫人呢?”
女傭低垂著眉目,神色語氣皆恭敬:“夫人去了北京。”
“做什麼?”男人眼皮子一抬,眼神凜然如刀,且是一把染過無數人的鮮血的刀,充滿殺伐之氣,鋒利而凶惡,教人不能直視。
夫人去做什麼當然不是她們能知道的,女傭知道他問的是夫人有沒有說什麼。
她搖了搖頭。
男人微微眯眸,冷光閃爍,無限鋒利,“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女傭心下有些遲疑,語氣愈發輕而小心:“大小姐被抓了,救回來後,外邊關於大小姐懷孕的流言蜚語太多,所以……夫人把大小姐的孩子打掉了。”
男人聽到這話,情緒並沒有多大波動,“所以大小姐呢?”
“一直在房裏,沒出來過。其餘幾位小姐也沒回來過。”
“三小姐沒惹事吧?”
“沒有。”
“那就好。”男人點點頭,隨即上了樓,一舉一動皆有氣勢,可見不是普通人物。
許老大,許家當今的家主,又怎麼可能是普通人?
他走到書房,身後跟著個麵無表情的魁梧男人,臉上有一刀深深的疤,顯得他凶神惡煞。
“最近夫人有什麼動作?”許老大閑適地坐著,手指輕輕敲打著膝蓋。
“夫人……查了一個人。”
“誰?”
“穆岑夜。”
許老大手指一頓,眼中迸濺出的光愈發鋒利,“查他?做什麼!”
魁梧男人看著他,不說話。
許老大當然是有猜測的,根本不需要他回答。
此時他臉色微沉,道:“好好看著他們,逼不得已的時候,下手也沒關係。”
當年,他到底是心慈手軟了。
“是。”
一輛車停在事務所不遠處,看著高挑清麗的身影走進去,車子也始終沒動。
榮伊人始終扭著頭看著窗外。
手機倏地響了,她微怔的恍惚神色褪去,神色恢複正常,按了接聽。
“伊人。”電話裏傳來許老大溫柔的聲音。
要說許老大這一輩子用過很多種口氣說話,但這一份溫柔,這一生真的隻給過她一個人。
榮伊人神色泰然自若,絲毫沒有因為是他來的電話,或者聽到他這溫柔的口吻而有一點變化,“怎麼?”
許老大顯然對她不冷不熱的態度已經習慣了,繼續柔聲問:“你去北京了?”
“是。”榮伊人看了一眼事務所,抬抬手,示意司機開車。
車子緩緩開走,到大道路上的時候,一輛輛車從各處開來,形成一個保護圈,款式一樣,在道路上行走,引起許多人的注視。
“去那兒做什麼?”
榮伊人微微眯起媚人的鳳眸,“我榮伊人的女兒也不是任人白白欺負的。”
她雖覺得許悠悠夠蠢,也不想過多理會她,隻要不死就行,但對外,這到底還是她的女兒,怎麼能就這麼任人坑害?
何況……她聞到了一些陰謀的氣息。
許悠悠雖然對那個莫遠用了很多手段,但這到底還是他們的事,她實在不覺得,穆岑夜和那個傅江越有必要出怎麼重的手對付一個女人,而且是和他們沒什麼關係的女人。
這其中必然有鬼。
說不定,是針對許家。
或者說,是針對她?
思及此,榮伊人含春帶媚的眸子湧上絲絲縷縷的笑意,這笑意很涼。
許老大輕輕一笑,“就知道你心軟,放手去做吧。”
頓了頓,他聲音愈發溫柔:“早點回來。”
他語氣裏分明透著“我很想你”的意味。
榮伊人眸光微閃,卻隻是淡淡嗯了一聲。
“有什麼讓我幫忙的麼?”
許老大的這一句話,恐怕這一輩子別人是不可能聽到的,哪怕是他的親生兒女。
許老大幫忙?那是怎樣的殊榮?讓他幫忙還得求著,誰敢指望他主動說要幫忙?
百煉鋼成繞指柔,但無論剛柔總有難以套住的,比如和他對話的這個女人。
“不用。”她口吻清淡地拒絕了。
“好好照顧自己。”
“嗯。”
管家看著旁邊這一舉一動皆優雅絕媚的女人,心裏歎息了一聲。
自從許老大娶妻,道上誰不知道“榮伊人”這個名字?排場比許老大還隆重,出一次門搞得跟宇宙之母似的。
所以道上有這麼一句話:可以得罪許老大,但是不能得罪許夫人。
許老大這麼一個十幾歲便名揚千裏的人物,誰不知道他性子冷酷殘忍,對待他不順眼的得罪他的人,他從來不會手下留情,這些年來做過多少黑暗的事情。連對自己的親生父母都不冷不熱,卻會喜歡一個女人?
誰也沒想到他不僅喜歡這麼個女人,還寵她愛她到極致,這不得不說是個讓人震驚的事。
難怪自古就有“英雄難過美人關”的話。
可惜隻有他們這些人知道,這夫妻倆其實就算是個一頭熱,一頭冷。
這世上大概也隻有她這麼一個女人會對許老大的溫柔冷漠以對,堪稱水火難攻,偏偏她是被允許的。
掛了電話,榮伊人斂眸把玩著手機,不知道思索著什麼。
“穆岑夜的事,你說了?”她忽然扭頭看向管家。
她含著春水般的眼眸光芒微微犀利,讓管家身體頓時緊繃起來,汗涔涔地搖頭,“沒有!”
他自然知道這事是瞞不過許老大,本來他應該隨時彙報夫人的行蹤,現在確實不敢。
他清楚,夫人自然也清楚。
她這是不想讓許老大知道她詳細行蹤,或者說,是不想讓許老大知道她很關注穆岑夜,畢竟,隻要提起穆岑夜總難免提到另一個人。
隻是,這個人是禁忌。
他要是還想好好活命,自然是得乖乖閉嘴的。
榮伊人紅唇微勾,眸中的寒雪消融,隨即又看向了窗外。
北京的冬天,和杭州的冬天的感覺終究是不同的。
她眼神有些飄忽懷念,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穆岑夜現在在杭州?”她忽然問。
“是。”管家點頭。
榮伊人微微眯眸,“後天回杭州。”
管家注意到她話裏的“回”,瞳仁一縮,有些遲疑,隨即還是點頭了。
“你知道怎麼做的。”說完這句話,榮伊人已經閉上了眼睛。
穆岑夜,倒是讓我看看你有什麼大本事,又有什麼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