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畫展回大宅的一路上,司琴格外的沉默。
腦海裏不停地回蕩著在畫廊門口安佳瑤對她說的話,“司琴,招接的很好,是我低估你了。”
說這話時,她臉上帶著幽怨,分明是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樣子。
“致和本就是我的未婚夫,是你插足了我們,我不會把他拱手相讓,識趣的,就主動跟他離婚,別鬧得大家不好看。”
“佳瑤姐,我們已經結婚了,而且我愛他,很愛很愛,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她反駁。
安佳瑤說了什麼?對了,她彎唇譏笑了一下,“你的愛有我多嗎?我這輩子隻愛他一個男人,除了他,誰也不愛。”
“怎麼了?魂不守舍的?”康致和看出了司琴的失神,叫她幾聲都沒反應,便抬手拍了拍她的腿。
司琴瞬地回神,下意識抓住了康致和的手,“你的算盤落空了。”
康致和正在開車,抽回手的同時挑了挑眉,茫然問:“什麼算盤?”
司琴從後視鏡裏看了看,發現司辰和宜靜靠在座位上睡著了,這才輕聲開口:“佳瑤姐不會結婚的。”
康致和微愣,輕聲反問:“怎麼會?”
司琴抿了抿唇,“因為她對你還沒忘情,還不死心,或許過三年、五年,甚至一輩子,她都還是單身,都會夾在我們中間。”
而他,現在維持她跟安佳瑤之間的平衡,已經是做到極致了,他不可能決然跟安佳瑤斷絕關係,也不大可能會跟她離婚。
這種狀態,想想就讓人鬱悶。
康致和聽了司琴的話,也是沉默不語。
司琴咬唇,把臉轉向車窗外,眼神茫然地看著路兩旁的高樓大廈和梧桐樹。
手,忽然被康致和無聲地握住。
“司琴,我欠她的,我沒辦法完全不管她。”
他的聲音,矜淡地傳進她的耳朵裏。
她眨眨眼,“我明白的。”都明白。
可是,即便明白,也不代表接受會變的更容易。
回到家,司琴覺得有些累,便回臥室睡一會,而康致和則去書房辦公了,至於司辰,等他睡醒了,宜靜會帶他回房。
司琴睡的有些不安穩,總是做些光怪陸離的夢,迷迷糊糊的,感覺時間沒過多久都到晚飯時間了。
吃了晚飯,幹脆打開電腦弄廣告方案。
康致和見她挺專注的,也就沒打擾她。
半夜裏,司琴聽到樓下有動靜,惺忪地爬起身,樓下的動靜越發清晰,便起身到樓下查看。
偏廳的門敞著,裏麵傳來說話聲。
她走過去關切地詢問有沒有事,康母的聲音隨即傳了過來:“喬曼要生了,我們到醫院看看。”
司琴不由驚訝,“她的預產期不是在12月13號嗎?”
現在才11月月末,她就要生了?
“好像有點早產。”康致和從兩老的臥室裏走出來,他衣著整齊,看樣子是準備送二老過去了。
司琴立即返身上樓,“我去換身衣服跟你們一起去。”
跑回臥室,匆匆穿上厚衣服,這才下樓。
康父康母已經上車了,見她走過來,康父說:“這大半夜的,你去也幫不上什麼忙,白受累。”
司琴搖頭,拉開車門坐到副駕駛座上,“我也想去看看喬曼。”
康母哼了聲,“你這時候裝好人了,喬曼現在一個人待在產房裏,齊軒都沒個影子。”
司琴神色一僵。
看了看康致和,緩緩開口:“我們打電話給他,讓他現在趕回來吧。”生產不也有個過程嗎?如果慢的話,林齊軒能趕在生之前回來。
康致和已經發動車子開了出去,聽了司琴的話,意外地看了看她,“可以,你現在就打電話給他。”
司琴連忙自包裏拿出手機打電話給林齊軒。
她注意了下時間,十一點半,這個時間點,如果夜生活晚一點,大概還沒睡。
回憶著林齊軒的手機號碼,一個一個摁出來撥過去,響起了彩鈴聲,屏息放在耳邊等他接。
“喂——”傳過來的,卻是一道熟悉的女聲。
司琴整個人都僵了一下。
“林齊軒呢?我有事找他,請他接一下電話。”司琴竭力控製著語氣,若無其事的說著。
那邊,卻傳來一陣女人的聲音,一聽就知道兩人在做些什麼。
這邊的司琴,血液都開始倒流了。
想要發飆,質問那邊的司琪為什麼會跟林齊軒混在一起,可又顧忌著身後的康父康母,終究隱忍著,又問一遍:“林齊軒呢?喬曼要生了,讓他現在立即回家。”
那邊靜了下來,一陣沙沙聲後,林齊軒的聲音傳了過來,“司琴?”
司琴忍了忍,“對,我是你的小舅媽。”
“嗤——”傳來林齊軒的一聲嗤笑,“喬曼生了關我什麼事,我又不是醫生,你打電話給我幹什麼?”
司琴忍了忍,平靜開口:“你是她的丈夫,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難道你不想陪在她的身邊?不想親眼看著兒子出世?”
“有我父母在,沒我什麼事兒。”林齊軒的語氣不鹹不淡的,聽起來真的一點不想喬曼,更不擔心喬曼會在生產過程中出現什麼意外。
縱然討厭喬曼,可這一刻,同為女人的司琴,感到了心寒。
“喬曼現在最需要的是你。”
林齊軒笑了,“不,最需要我的是你的姐姐司琪,知道嗎?我現在最愛的是她,她把自己交給了我,我怎麼能拒絕呢。”
司琴難以置信地聽著,握手機的手都在顫抖。
車廂就這麼大,很怕林齊軒的話被後麵的兩位老人聽了去,便掛了電話,“他說有事不回來。”
身後的兩位老人,臉色都難看起來。
尤其是康母,抖抖索索地打開自己的坤包,拿出手機親自打電話給林齊軒,第一遍居然沒接,她不死心地打第二遍,才接通。
“齊軒,我不管你現在在忙什麼,我要你立刻回來陪著你媳婦生孩子。”一接通,康母便厲聲開口。
沒想到林齊軒還挺怕她的,立即就答應了下來。
掛了電話,康父沉沉開口:“這孩子是真被慣壞了,已經令人心寒至極。”
康母訕訕的,兩人耳朵都沒毛病,司琴打電話時,雖然竭力平心靜氣的小聲說話,但那邊的林齊軒聲音透著囂張,隱約傳進了他們的耳朵裏。
著實荒唐。
不免也感到失望。
車子停在市一院的停車場,康母知道婦產科大樓的位置,領著幾人趕過去。
產房外,康芷敏和林正陽都在外守著,兩人都是一臉的緊張,見康氏一家人都來了,忙迎了上去。
康母看了看,問:“曼曼一個人在產房裏嗎?她娘家沒來人嗎?”
“還沒來得及通知她娘家人,就算通知了,估計也不會來。”
司琴朝裏張望了一下,聽到了陣陣痛苦的嘶叫聲。
“按規定,家屬是不能進產房的。”康芷敏開口。
康母不高興的擺了擺手,“什麼規不規定的,我們不是有熟人在這兒嗎,現在不用什麼時候用?趕緊跟她們溝通一下,找個人進去陪曼曼。”
康芷敏覺得老太太說的也對,眼下兒子不在家,隻靠他們了,可不能出什麼叉子,當即就找人疏通起來。
很快,可以進去陪喬曼了。
司琴把包遞給康致和,“我先進去看看。”
或許是自己也懷孕的原因,常常會生出悲天憫人的情緒,而剛剛那通電話,真的刺激到她了,對於喬曼的惡行,這會兒都不去追究,隻簡單把她當成一個無助的需要幫助安慰的產婦。
沒想到進了產房,喬曼甫一看見她,情緒就激動起來,“女人,都是因為你,你不但害得我連生孩子都見不到丈夫,你姐姐更害得我失去了他。”
床頭櫃上放著一杯水,她掙紮著坐起身,拿起來劈手砸到了司琴身上。
司琴有點蒙。
“啊——”下一刻,喬曼抱著隆起的肚皮又痛苦地哀嚎起來。
護士拿了紙遞給司琴,說:“待產的產婦都這樣歇斯底裏的,疼的受不了看什麼都不順眼,你別介意。”
司琴回神,擦了擦身上的水,“我理解的,她現在情況怎麼樣?”
一旁的助產士知道她是產婦的親戚,也不隱瞞,“宮口才開到三指,如果快的話就會少受點罪,如果慢,還要等等。”
“醫生,我疼的受不了了,還要疼多久?”喬曼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翻來覆去的緊皺著臉,這會兒也顧不得罵司琴了。
“這個說不準的,有的人宮口開得快,有的慢。”助產士開口。
“那剖腹產呢?我想剖腹產。”喬曼立即說,反正林家不差這點錢,剖腹產不就不疼了嗎?
助產士看了看喬曼,對她說:“你肚子裏的孩子隻在五斤左右,很適合順產,而且剖腹產後會有子宮瘢痕,三年之內都不宜再次受孕,恢複期也會比順產長,你真的想好了嗎?”
喬曼疼的冷汗涔涔的,可聽到肚子裏的孩子隻有五斤,而且三年內還不能再次受孕,咬咬牙說:“那我還是順產吧。”
“醫生,不是有無痛分娩嗎?”這裏是一院,應該具備這項技術吧。
助產士臉色微僵,目光朝外看了看,喬曼尖叫著出聲,“是我婆婆不讓,對不對?那個該死的老太婆,壞死了,在這種時候折磨我。”
司琴嚇一跳,忙走過去製止喬曼亂說,“大姐就在外麵,你不要再說了。”
喬曼一臉悲憤地仰躺在產床上,雙眼直勾勾地瞪著天花板,“老公不在,我父母又不是拿主意的人,我隻有聽天由命吧。”
“不要胡說,你外婆來了,她最疼你了,你自己加把勁,一定會順順利利的。”司琴握住了喬曼的手,也不知道喬曼是感動的,還是疼的,哇的一聲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