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顧洵抓住了她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臉上的笑容脆弱到虛無。“幫幫我好不好,小米……”
她心痛的站在原地,身體裏就像有一隻魔鬼在她腦袋裏不停的叫著:快幫他、快幫他,再這樣下去他會死的!柯小米咬著下唇,強製的丟開了他的手,她說,“你要理智一點,顧洵!”
她不希望阿洵最終也會成為毒品的奴隸,她現在任何的心軟,都一定會害了顧洵的未來,她不可以……可是……
“為什麼連你也不幫我?!為什麼?!”他站起身,不顧一切的將她壓倒在地,不知不覺的抬起右手就要砸在她的臉上,柯小米哆嗦著閉上了眼,她並不害怕,如果這樣讓她被砸兩下就可以讓他解氣的話,她也心甘情願。
然而閉上眼以後,意想當中的疼痛沒有來臨。
顧洵已經從她的身上移開,他僅存的理智告訴他,麵前這個被扭曲化的輪廓和身體是他最心愛的東西,他不可以碰,絕對不可以碰。
她欣喜,試圖把他從快爆炸的邊緣喚回,“阿洵,你還聽得見我說話對不對?你一定聽得見的!”阿洵一定可以挨過去的,她一邊打著電話一邊不停的拍著門,“救命、救命。”
不想再看見阿洵失去理智的樣子,所以她想找人來幫助阿洵。
高漸離帶著人回來,已經是十幾分鍾之後了,他們全力壓製住他,沒有費多大的勁。高漸離開始詢問情況,“小米,他……”
“漸離哥,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好嗎?”
“好。”他點頭。
“你們是不是,讓阿洵吸毒?”她認真的看著他,他大感荒繆的哈了一下,“這怎麼可能!別說讓他吸毒了,他連煙都不肯抽一根,又怎麼會自己找死,去抽什麼毒品……等等,你說,他吸毒?!”
“嗯,漸離哥,幫他戒了吧!你一定能行的對吧?!”
他抓了抓頭發,悠然的踢了一腳地麵。“媽的,我就知道斧頭幫的人沒幹啥好事過!洵子吸毒多半也是他們搞的……早知道這樣,卸他們幾條腿。才夠解氣!”高漸離長舒一口氣,歪著頭向裏麵吼了一句,“把洵子送去殷風那裏看看,實在不行先關進屋子裏派兩人看著,千萬不能再讓他沾一點毒品。”
“這樣他就能戒掉嗎?”柯小米懷揣著希望的問。
高漸離心中沒底,煩悶的抽出根煙叼在口中上。“前些年我弟經別人慫恿,吸了點病毒。沒多少天就被關進戒毒所裏去了。那裏它媽的簡直就不是人呆的,每次我弟犯癮了,那群狗碎的就拿著電棒往他身上打、要不就是打上好幾針的鎮定劑……後來我弟因為被攝入的鎮定劑分量過多,猝死在戒毒所裏。”他皺了皺眉頭,語氣中夾雜著蒼茫。“所以我發過誓絕不會讓手底下的兄弟沾上毒品,我怕再看見他們一個個離我而去……”
“漸離哥,你是不是想說,阿洵也會像那樣……”心痛得滴血,為什麼她不能早點陪伴在顧洵身邊,顧洵也就不會染上毒癮!
高漸離壓抑著感情,但是從他蒼白的麵孔上仍舊看得出他的擔憂。“洵子是個很堅強的人,他一定可以戒掉的。”抬手,拍了拍柯小米糟糟的頭發,揚手,“我也不會讓他重蹈我弟弟的事,走吧,先去看看。”
一陣子,車子停在了另一個地點,是一個小型診所,診所裏還擠著十幾個男人,高漸離說,阿洵就躺在裏麵。她擔心的走了進去,穿著白大褂,正在給暈迷的顧洵做檢查。
好半天,醫生搖了搖頭,也是個標準的小地痞,口中叼著中華牌香煙,神色暴戾,“哪個不長眼的小子往洵子體內注射大量海洛因的?!誰?!誰?!!!”
柯小米完全沒有聽見那些閑言碎語,隻是用著他喚醒自己的方法,小心翼翼的拉著他的手,拉了張板凳坐在了他的身邊。醫生惱怒的要把她揪開,“嘿我說你這小丫頭片子亂來什麼啊,你……”他沒有繼續往下說。
高漸離扯了扯他的衣袍,“她是洵子的朋友……沒準,洵子就等著美女來叫醒他呢?”
“朋友啊?女朋友……”自動曲解意思的醫生毛躁躁的扭過身,抽出一把長棍子,“娘的,先把那群欺負我兄弟的人報出來,我丫的不弄死他們,也要讓他們半生殘廢、永遠躺在屎坑裏!”
“不用了,我已經帶人把他們趕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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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洵、阿洵。不要丟下我哦,我們要一直在一起哦。小米會陪你戒毒……陪著你好起來……”柯小米一下一下摸著那冰涼涼、光滑的臉,很天真、很燦爛的微笑,把頭又靠近了他耳朵裏一分,聲音極輕,“在一個夏天的季節裏,有一個叫柯小米的女孩在公園裏和一個叫顧洵的男孩結識。女孩很喜歡男孩,喜歡他笑起來時的清純、沒有一絲雜質,喜歡他用清澈的嗓音叫著女孩的名字,喜歡他用大大的手掌包裹著女孩的手掌,喜歡他喜歡的一切……
男孩說,他喜歡自己的初戀,其實,女孩也想說,她比他更愛自己的初戀,很愛很愛。”
四周沒有一個人,留守的醫生殷風出去給他們買飯吃,不過因為顧洵已經昏迷了一整個下午了,高漸離見其他人守著有些累了就讓他們回去休息,就剩下柯小米一個人,固執的守在這裏。
滿足的捧起自己的臉,歪著頭,傻傻的笑,“那個男孩以為自己和女孩錯過了五年的時光,可實際上,女孩為了尋找他,花了整整兩年的時間,當她打聽到那個男孩的消息時,女孩苦苦哀求著自己的父母,甚至跪下來求他們,才好不容易和男孩坐在了同一個學校、同一個班、同一個桌子後。”
握在手掌裏的手突然有了一點動靜,柯小米驚覺的把眼珠瞪大,把目光死死的鎖定在病床上的人上,他擰著眉頭,隱忍的傷痛緩緩散開。顧洵下意識的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嘶啞的嗓子腫泄出虛無縹緲的聲音,“水……渴……”
一下子心中明朗起來,柯小米殷勤的將倒好熱水的杯子湊到了他的口邊,水不但沒有倒進他的口中,反倒弄濕了一大半床單。她用力的將他扶起,動作輕柔像嗬護一個孩子一樣,一點點的喂進他的口中,汲取到少部分的水,顧洵也開始貪婪的將杯中的水大口大口的咽進自己的口裏,他是被嗆醒的。
茫然的看著柯小米伸著的手在他的嘴角溫柔的抹著,他咽了咽口水,動著身體要下床,柯小米擔心的上前,“傷還沒有好呢,亂動萬一牽動傷口會痛的。”
他輕輕的用手點在了她的額頭上,讓她足足的退了好幾步。掀眼,眉角勾著不易察覺的傷痛。“你是豬嗎?當時情況那麼危險,萬一我真的揍了你,你會受傷的!”阿洵的聲音有些嘶啞,些許是因為那些撕心裂肺的吼叫聲,讓他力不從心的說著。
柯小米捂嘴嗤笑,“你是在擔心我嗎?阿洵?”
他一愣,扭過頭不再看那一對狡黠的亮眸。“我沒必要擔心你,你走,越遠越好。”他的口氣裏再也掩不住擔心的情感。
“可是你現在有傷在身呐,我心好,見不得病人在眼前。”柯小米兩眼眯了起來,嘴唇彎起了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接著,他隻聽見那個女孩耳語似得祈求,“阿洵,等你好了我們,我們一起回去好嗎?”
柯小米並沒有得到她想要的回答,她耐心的點著頭,“現在一定還不是時候吧……”淺笑,“沒關係,我等你。”
她開始自說自話的在他的身邊轉來轉去,雖然他不常開口,但也在努力著,阿洵開始一係列的戒毒活動,醫生說,戒毒要有強壯的身體,她陪著他天天跑步、醫生說,戒毒要有好營養,柯小米就努力的改變自己煤炭飯的味道,沒想到阿洵會吐,吐到胃酸都要嘔出來,臉色跟抹了粉似得慘白:不要折磨我的胃好嗎?
她明白,她的阿洵對於食物方麵是那麼的挑剔。
知道自己無望給心愛的人做一頓能吃的飯以後,從此下定決定再也不要碰菜刀,所以阿洵的一日三餐全部都變成了街攤小吃,不知道為什麼,阿洵很愛吃那些。
偶爾到了要與阿洵一起度過毒癮時,醫生會拿著繩子把阿洵綁在木樁上,這樣至少不會讓他傷到自己的身體,但是有好幾次,柯小米都差點忍不住上前給阿洵鬆綁,但阿洵也說過:無論我說了什麼,千萬不要心軟。
毒品是魔鬼,讓人失去理智忘乎所以。所以,為了逃離魔鬼的統治,往往要花費很多的時間。
阿洵開始一天天的變好,從毒癮發作時持續的幾個小時到一個小時,一切都是阿洵一個人努力爭取下來的。
醫生說,一個人一旦決定了不想死之後,他的求生欲望就會非常的強烈。阿洵就是其中一個,他的毅力和艱辛是所有人見證者那一幕幕、一幅幅之後為之震驚的。
然而,更多的是慶幸,為了慶祝阿洵戒毒成功,高漸離放話,帶著上千號兄弟去酒店搓一頓,往死裏吃、往死裏喝,賬目全部算在他這個老大的頭上。
顧洵一聲不吭,隻是靠著高漸離說了幾句話。
高漸離哈哈大笑,“有什麼破費的,哥有錢,願意給兄弟花。”
原來阿洵是在擔心飯錢……本著不吃白不吃的性子,柯小米大大咧咧的和高漸離等人喝起了二鍋頭,剛入口時,那種酸澀味道讓她醉紅了臉,但嚐了幾杯下去,舌尖麻的沒有感覺了。自然也就醉醺醺的端著酒杯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