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池楓沒有打開信封,他如何能知道,其實小婉一直在等他?這一等就是二十多年……當時的池楓看了那封信,如同瘋了般,趕去那棟信封上所說大海邊的別墅。可惜,那裏早已沒了小婉的身影。別墅前落了蒼夷,灰塵,和塵封的枷鎖。而別墅旁,卻立了一個墓碑,墓碑上鐫刻的是小婉的名字。那一刻,痛不欲生也不過如此了吧?”
蘇琪心口悶疼,鼻子酸澀。
一個錯失,他們失去的是一輩子。
一封告別信,卻是天人永隔的枷鎖。
遺憾嗎?想必悔恨終身,小婉沒有等來她愛的男人,她一定是在悔恨中去世的。
二十多年的痛苦煎熬,她是帶著濃濃的怨恨和不甘離去的。
她等了二十年,卻終究沒有等來那個人。
可悲嗎?也許,為什麼不當麵說清彼此的情感,為什麼不當麵告別,為什麼還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一封信裏?
每個人都有尊嚴與驕傲,都不想自己的尊嚴被踐踏,不想彎下那高揚的姿態,稍微向對方示軟。
他們隻在是原地等待,隻是將自己固定在一個地方,彼此都以為對方辜負了自己,豈知,卻是一場命運的捉弄。
如果,他們彼此能各退一步,小婉能當麵講坦誠以對,講出自己的感情,不選擇逃避。
如果,池楓能拋下那一身的驕傲,去尋找她,尋找她可能去的每一個角落,或者勇敢的打開那封信,勇敢麵對她的告別,那麼他們便不會錯過。
但是,這個世界上終究沒有如果。
一切,也不可能再重來。
蘇琪怔怔的出神,凝著手腕上那翠綠晶瑩剔透的鐲子。
席城眸光從她身上斂回,繼續淡淡的啟動薄唇。
“小婉留下的那個手鐲,則是小婉家的傳家寶,也是一個護身符,據說這手鐲可以號令一個隱秘組織,可以差遣其為他辦任何一件事。見了手鐲組織的人,必須保證佩戴者的人身安全。這麼多年,池老太爺一直隨身戴在身邊,如今他為了池宴,為了保住池家的鼎盛,他將這個手鐲交給了你。這個意義不同以往,他是把這個池家都交拖給了池宴。但池宴卻忽略了一點……”
“什麼?”蘇琪這才回過神,低聲問。
“他忽略了,這個鐲子所帶來的禍端。據我所知,池宴的繼母華鳳玉,她一直都惦記著這個手鐲,得到手鐲相當於得到了傳國玉璽,以後的池家便全由她掌控。可是這手鐲偏偏被池老太爺給了你,你想想,她會善罷甘休嗎?上次去你家的兩個人,我用了些手段,讓他們招出了一些事情,他們都是華鳳玉派來的,她想從你手裏奪走玉鐲,然後趁機殺了你。”席城低沉了聲音,冷冷說道。
蘇琪身子一顫,眸底閃過訝異。
“怎麼會?她……怎麼能這樣心狠?”
席城回頭看了臉色不好的女人,心頭一疼,緩了聲音的冰冷,柔和的說道:“你別怕,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不過,她的確是狠心的。當年你知道池宴的母親是怎麼死的嗎?還有那遲一鳴……”
聽出席城話中有別的深意,她一怔,有些不可置信。
“你……你是說,他們可能是華鳳玉殺的?”
“不是可能,而是我已經掌握了確切的證據……在國內,隻要我想調查一件事兒,那不過是簡單的一件事兒……”席城頗為自負的勾唇一笑。
男人自信的一笑,倒讓蘇琪心口一窒,連忙移開目光,不敢再看他。
但,華鳳玉殺了池宴的母親,她相信,可是遲一鳴可是她的老公,她怎麼會?
“遲一鳴你確定是華鳳玉殺的?她沒理由那麼做啊?她為遲一鳴生了三個孩子,她已經是池家唯一的女主人,她已經沒必要再做任何多餘的事情了?她為什麼還要殺遲一鳴?”
“因為遲一鳴得知了池宴母親去世的真相,因為遲一鳴想殺了她,將她逐出池家。十年前,池宴還沒回歸池家時,遲一鳴找到了池宴的下落,想要將池宴接回池家時。她為了掩蓋真相,雇人製造了一場意外車禍,遲一鳴被大卡車衝撞,當場斃命。一個女人,當偽裝的麵具被撕下,她會變得非常的瘋狂,什麼瘋狂的事兒都會做……”席城輕輕一笑,眸底帶了嘲弄。
蘇琪身子一震顫栗,當一個不可思議的認知,占據了她的大腦。
“所以,遲一鳴是愛著池宴的母親嗎?”
“是……如果不愛,他怎麼會在知道真相後,想要殺了華鳳玉……可惜,他終究太過單純好騙,一著不慎,死在了他的妻子手裏。這事兒,讓任何人知道,都不敢置信。”席城悠悠的低聲道。
蘇琪則是腦袋淩亂起來,她抬頭,看向他問:“池宴是不是知道了真相?池老太爺是不是還不知道華鳳玉殺了遲一鳴?”
能在這麼短的時間,理清思緒,並且做出如此快速的反應,這股聰明勁,倒讓席城一愣。
隨即,眸底閃過碎芒,他看了眼蘇琪。
“是,池宴知道了真相,在我將這些調查的資料傳給他的時候,他並沒有太大的驚訝。而他為什麼沒告訴老太爺,這個我或許能猜透他的心思……”
蘇琪擔憂池宴,這麼殘忍的真相,他一直瞞著,瞞著老太爺,瞞著她,瞞著所有人。
他獨自承受的壓力,那麼大,她卻沒有幫他分擔一絲一毫。
隻是一味的從他身上得到一些東西,她從未為他做過什麼。
突然這一瞬間,她感到有點沮喪,很挫敗。
席城凝了蘇琪失落的小臉,眸光一暗,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雖然心裏不好受,但是為了舒緩她的情緒,為了讓她放鬆,為了讓她不再為任何事情憂慮,他不得不忍著心底的嫉恨疼痛,一再的提起池宴這個人。
她想,他就說給她聽,隻要她能痛快,能夠開心。
“席老太爺年紀大了,根本承受不了任何打擊,他和華鳳玉這對公媳關係,也有幾十年了。老人年紀大了,難免對華鳳玉產生了親情依賴,雖然他會討厭她,但是他絕不會恨她,憎惡她。如果他知曉了他這麼多年,對著一個殺死他兒子的凶手,同出一個屋簷下十年,你明白會發生什麼樣的後果。”席城淡淡的說道。
蘇琪微微歎息一聲,心底微微疼著。
她心疼池宴,想恨一個人,想要殺了一個人,卻因為愛另外一個人,他必須將那恨忍著,壓抑著,甚至容忍那人時刻在他麵前耀武揚威。
突然感覺很累,心底疼痛的越厲害,她越想一個人陷入自己的思緒。
“我想睡會兒,可以嗎?”她低聲問了一句。
席城擔憂的看了她一眼,無聲的點頭。
“睡吧,離醫院還有一段路。”
伸手將車內的溫度,又調高了一些。
蘇琪窩在車座裏,身子後仰,側頭偏向外麵。
緩緩的閉上眼睛,任憑神識漸漸的模糊。
很奇怪,明明心裏有很多事,她想這一覺,定不會睡得太沉,肯定向以往一樣,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聞著車廂內,那若有似無令人安心的氣息,她很快的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她睡得無比香甜。
比起剛剛在家裏的那一覺,這一覺更是睡得無比舒坦。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她悠悠轉醒的時候,車窗外的天色已經灰白。
她一驚,連忙坐起身,這一坐起身,卻發現這已不是在車裏,而是在一個精致的小套間裏。
而她懷裏還緊緊的抓著一隻大手,心底咯噔一顫,她連忙撒開了那隻手掌,向手掌的主人看去。
席城倒在她身邊,閉眼休憩。
她這般動作,也沒有把他驚醒。
她不禁又惱又氣,這人怎麼和她同床共枕到一處兒了?
她睡著了,不知道什麼,他怎麼竟也不懂得分寸了。
剛要伸手,想去推他,旁邊卻有一道男人的聲音傳來阻止了她的動作。
“蘇小姐,我勸你還是不要將他吵醒的好,他已經很久沒有睡過覺了……”
雙手定住,她轉頭看向說話的那人。
男人一身西裝革履,站在門口,懶懶的依靠在門框上,勾唇看著她笑著。
“你是?”她低聲問。
“我是宋城,你未來的私人心理醫師……”宋城自我介紹道。
蘇琪心下稍安,與席城在一個床上,有些不自在,她連忙下床,找了一雙拖鞋穿上。
“蘇小姐,趁著席先生睡覺的時間,我們先去隔壁的房間聊聊你的情況吧……”宋城斂了嘴角的笑意,恢複了一個醫生的嚴謹態度。
蘇琪點點頭,起身走向門口,似想到什麼,她遲疑的停住了腳步,然後看了眼宋城。
“你先去,我稍後就來……”
宋城眯眸一笑,瞥了眼躺在床上的席城,眸底閃過亮光。
“好的……”然後轉身離開了這個房間。
蘇琪連忙回去,找了一條毛毯,隨意的蓋在了席城的身上。
眸光緩緩的又落在了男人的臉頰上,那一片微紅的五指印,讓她神情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