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眶,又緩緩落下淚珠。
但她,還是在笑,低低的笑。
那笑聲,帶了詭異。
席霆冷了眸,緩緩起身,看著已經快要瘋魔的蘇琪,拿了被子蓋在她身上。
“別笑了。”他坐在床上,回頭看她,低聲道。
蘇琪躺在床上,猶在低聲笑。
越笑,那淚越流得歡暢。
怎麼辦?她控製不住自己,她也不想笑,她更不想哭。
可是,她覺得心裏空牢牢的,心口那裏憋悶的慌。
“蘇琪,我不勉強你了,你別笑了。”席霆眸底閃過疼惜,軟了聲音道。
蘇琪似乎聽不到他的聲音般,猶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明明意識很清醒,明明她也不想笑。
可是,她控製不住啊。
於是,低低的笑,繼續繚繞在這房間裏。
席霆覺得壓抑,一雙淩厲的眸子,凝著蘇琪。
最後,似乎覺得厭煩了,不願再待下去,他起身,便大跨步離開。
但那笑聲,並沒有隨著他的離開停止。
一直笑,一直笑,不覺得累一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自己的喉嚨發不出音了,她感覺自己的眼皮再也抬不起來了。
於是,她閉了嘴,合上眼簾,沉沉的睡去。
一連幾天,她沒有吃任何東西。
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原本就瘦弱的她,此時更是瘦的皮包骨頭。
席霆用了各種方法,威逼利誘,軟言哄勸,但都沒有能讓她張嘴吃飯。
他煩了,便對著滿屋子的人發火,不停的砸東西,所有人都怕他,唯有那躺在床上的小女人,對他無動於衷。
曾經那個與他頑強抵抗,不退縮半分的女人的消失了。
那帶著強硬的語氣,和他對抗的女人,如今變得毫無生氣,像個死人。
窒息,疼痛,無力的感覺,一天天的壓在他心上。
讓他做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
遣散了眾人,他重新坐在床頭,有些無力的看著她。
“蘇琪,你到底想怎麼樣?”
蘇琪閉著眼,似乎在沉睡著。
但他知道,她沒有睡。
她的意識,一直都是清醒的。
“兩天後,就是席城和夏璿的婚禮了,你想怎麼樣?隻要你肯吃飯,我都答應你。”說出這句話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這話竟然是出自他口。
“走……我要……走……”她緩緩睜開眼,聲音嘶啞,帶著些微的顫抖。
她說的很急,那種感覺,似乎她不快點說,麵前的男人就要反悔。
席霆眸光深沉的看著她,看著這個從來都不會屬於他的女人。
他知道,他要麼放,要麼讓她死。
很明顯,他不願意眼睜睜的看著她,猶如一朵鮮豔的花,在他麵前漸漸枯萎。
聽她說,她要走,他就明白了她的選擇。
她要離開這裏,離開這裏的是是非非,離開這座讓她傷心痛苦的城市。
離開他,離開她深愛的席城。
他沉默了,久久沒有說話,隻是眸光一直盯著她看。
她也不急,靜靜的等著。
因為她知道,在她麵前隻有兩條路,要麼死,要麼走。
席霆如果不放她走,那麼她便死。
席霆如果放她走,那麼她便活。
她要離開這裏,離開這個令她傷心,令她絕望的城市。
所有的過往雲煙,統統都是一場夢。
一直以來,她都是為別人活,這次她要為自己活,她要去追求自己的想要的生活。
隻是,在走之前,她還要替席城做最後一件事。
如果這件事成功了,那麼她再也不欠他的了。
他們之間兩清,然後橋歸橋路歸路,從此再也毫無瓜葛。
她知道,麵前的這個男人詭計多端,喜怒無常。
想要抓住他的軟肋,非常的難。
可是,她也明白,這男人存著對她的心思,或許他是有那麼一點點喜歡她的吧,所以他才會把她帶回來,所以他才會想要給她名分。
她就算揪著了男人的這點心思,以死相挾。
如果她賭錯了,大不了是一條命。
如果賭對了,那麼她便會破繭成蝶,重新活過來。
事實證明,這個男人果然舍不得看著她去死。
在她快要再次陷入昏迷的時候,那男人的聲音,似從遙遠的地方,緩緩傳來。
“好,我答應你,答應放你走。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你必須去參加席城的婚禮,婚禮過後,我會送你走。”
她睜開眸,看了他一眼,微微合上眼簾。
默認,就是答應了他的條件。
於是,男人停留片刻後,出了房間。
而後,有傭人進屋來,親自服侍她。
那麼久沒吃飯,胃部肯定受不了太油膩的東西,所以喂了她幾口米粥。
她也很配合的張嘴咽下,一小半米粥下肚,她感覺自己有了絲力氣。
睡了兩個小時後,她又被叫醒,然後又被喂了米粥。
如此幾次,到了第二天,她便已經有力氣下床走路了。
一排的傭人,圍著她,替她穿衣,幫她洗漱,然後幫她化妝打扮。
一切收拾妥當,其中一個傭人說:“蘇小姐,席先生讓您下樓用餐。”
蘇琪沒有拒絕,淡淡點頭。
她坐在梳妝台前,抬頭望著鏡中的自己,微微勾唇。
明眸皓齒,容顏嬌麗,她還是蘇琪。
她還有事情要做,是不能再繼續困在這個房間。
“你們先下去,我一會兒就來。”她淡淡說道。
這些傭人,得知她對席霆的重要,都不敢忤逆的退了下去。
看著猶如流水般退去的人,她嘴角的笑意慢慢斂下。
走到床頭櫃前,拿出電話,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含初,我要見你,記得帶著上次我送你的那對耳環。”她低聲叮囑道。
那邊應了一聲後,她便果斷掛了電話。
緩緩站起身,理了理身子穿著的裙子,抬起腳步走出房間,下樓去。
一樓大廳,她看見席霆穿著一套白色家居服,坐在餐桌上,眸底閃著興味拿著報紙看。
聽到動靜,他抬頭望向蘇琪。
在看到她的妝扮後,他眸光一亮,原本愉悅的心情,更加舒爽。
“過來這邊吃飯。”他開口喊她過去。
蘇琪也不扭捏,一步步走近他,然後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席霆將手中的報紙,放在她麵前,低聲說道:“看看吧,明日的大婚,定是天下無雙啊,這排場,這規模。席城真是愛慘了夏璿啊,有幾個女人能有這樣的男人傾心寵愛著。”
他的話,明顯就是故意刺激蘇琪的。
蘇琪心中越疼,麵上卻越無動於衷。
她不能自亂陣腳,今天要辦的事情很多,不能讓他察覺出絲毫異常。
一旦她露出馬腳,那麼她便會陷入萬劫不複的地獄。
這男人,他可以縱容她,可以在她以命相挾的情況下,選擇妥協。
但她,卻不能觸碰他的底線,否則一旦觸碰了,那麼他便殘酷猶如野狼,會狠狠把她撕碎吞噬。
“他與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明天婚禮後,我就會立刻這裏,永遠不會再回來。我約了我的好朋友聚聚,去見她最後一麵,你會讓我出去的吧?”她佯裝忐忑,扭頭看著他問道。
席霆一愣,看了她一眼,而後點點頭。
“去吧,我讓保鏢送你去。”
“好的。”她回答的幹脆,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的感覺。
這果斷的應答,倒讓席霆一愣。
他以為,她會不同意有人跟隨,畢竟這保鏢是去監視她的。
還想拿話,再刺激刺激她。
可當,他看著她那張蒼白的瘦弱小臉,他便止了含在喉間的話。
兩個人寂靜無語的吃著早餐,吃過飯後,蘇琪在保鏢的跟隨下,便出門與含初見麵去了。
和含初約在咖啡廳,她到的時候,含初早已在那裏等候。
她對著身後跟著保鏢說道:“你在門口等我吧……”
穿著黑色西裝,帶著黑超的保鏢,看了眼含初,點點頭走向門口。
老板交代,隻負責她的安全,她的話,自然也得遵從。
蘇琪微微舒口氣,緩緩坐到含初對麵。
含初彎唇看著她,眸底閃過訝異。
“蘇琪,一段時間沒見,你怎麼瘦了那麼多?而且神色很憔悴……”她的語氣中,含了淡淡的擔憂。
蘇琪心中有暖流劃過,伸手握住她的手。
“謝謝你的關心,我沒事。”
雖然那次之後,她們之間並沒見麵過,不過她們卻經常通電話,蘇琪的情況,含初也是一清二楚的。
“蘇琪,聽說席城明天要和夏璿結婚了,你……”含初有些擔憂的回握她的手。
蘇琪眸底,閃過黯然,而後又是一笑。
“我和他已經結束了,不會再有可能了。今天來,我是向你道別的。我可能明天就要走了,離開這所城市。”
含初美麗的眸子,閃過驚訝,看著她。
“你要走?要去哪裏?”
“我也不知道,但我必須得走,否則在這裏,我會死的。”這話她說得絕望,帶著滿滿的淒涼。
含初心頭一窒,咬唇喊她的名字。
“蘇琪……”
“含初,有件事情我要拜托你一下,如果這次我能走掉,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韓柯,你能把我經常去看看她嗎?我們電話聯係著,你把她的情況每天都彙報給我。”蘇琪眸底帶著懇求,看著含初說道。
含初眸底閃過淚光,點點頭。
“當然可以,小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