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城的一席話,如同一把劍,狠狠的刺進熔岩的心髒。
熔岩不置信的看著席城,不相信他剛剛所說的一切。
但是,席城沒必要騙他,這個時候的話,全部都是真話。
一瞬間,他的臉色變得煞白,氣血上湧,喉間一甜,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
有時最傷人的不是被武器傷害,而是僅僅憑一句話,就能將人置於死地。
此時的席城,猶如地獄修羅,眸光陰冷的看著得知真相的熔岩痛不欲生。
陸寒蹙眉站在一旁,有些擔憂的看著韓柯,再看向已經神誌不清的蘇琪。
救護車的聲音,由遠而近。
醫護人員,急忙下車,對韓柯進行搶救。
抬下一副擔架,將韓柯抬入救護車。
蘇琪的眼前,漸漸的陷入黑暗,她的意識也漸漸變得渾渾噩噩。
飄飄浮浮的,她感覺自己做了很長的一場夢。
這場夢裏,隻有她和韓柯。
從記事開始,她就與韓柯做了好朋友。
在孤兒院的那段時光,如果沒有韓柯的相依為命,她都不知道是怎麼能挺過那麼長,那麼孤單的童年歲月。
那裏的小朋友,大多都是被拋棄的孩子。
沒人關愛的幼小心靈,多少會產生一些扭曲與叛逆心理。
每個小朋友,表麵都是看起來乖乖的,像個好孩子。
其實,暗地裏,總是偷偷耍小動作,偷偷捉弄別人。
蘇琪那時很內向,不愛與人說話,總是一個人待在一個地方。
懦弱的人,通常都會成為別人欺負的對象,她自然也逃脫不了。
每天睡覺時,她的被褥都是濕的,早上起來時,衣服不知道被誰丟到了哪裏。
吃飯時,通常都是她剛剛打好飯,隻是一個轉頭的時間,她的飯菜上就被撒上了很多的泥土。
那些小孩,通常都會變著花樣的折磨捉弄她。
韓柯與蘇琪在一起,免不了也被連累欺負。
她們想要報仇,卻始終找不到對象,因為他們都是偷偷進行的,根本抓不到把柄。
那段歲月,是在黑暗與恐懼中,一步步走過來的。
她們每晚相擁著蓋著濕漉漉的被子,不敢把衣服放在外麵,隻能偷偷的藏在被子裏。
那時,沒人能幫她們,她們年紀又小,隻能咬牙挺過。
後來,那群小朋友陸續被人領養,然後又換了一批小孩進來,她們的情況才有所好轉。
讓蘇琪感觸的最深的就是,有一天,韓柯被一對年輕的男女看中,想要將她領養回家。
這對一個孤兒來說,是莫大的幸運。
但是韓柯,卻死活不願意跟他們走。
韓柯隻是一直不說話,拉著蘇琪的手,不肯放開。
最後無奈,院長也不再逼迫她。
那段歲月,雖然艱苦,但卻最難忘,也讓蘇琪感受到最溫暖的時光。
沒有韓柯,就沒有如今的蘇琪。
韓柯對於她來說,是不能言說的重要。
·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眸,一道強烈的光,照耀在她臉上,她微蹙眉頭,抬手遮擋住光芒。
微微低吟一聲,驚醒了守在她身邊的人。
那人緩緩抬起頭,睜著迷茫的眼眸,看向她。
“你醒了?”
蘇琪一愣,看到他疲憊的臉頰與眸光,一股感動湧現心扉。
無論怎樣,他都一直陪在她身邊,照顧她,關心她。
“席城,謝謝你。”她真心的感謝道。
席城勾唇一笑,伸手刮刮她的鼻翼,低聲說道:“跟我還這麼客氣?對於你為我付出的,這都不算什麼。”
他的話,令蘇琪倍感欣慰。
突然想到什麼,蘇琪猛的一下子坐起身來。
環顧四周,白色一片,她知道這是醫院,而她此時是躺在病床上。
“嘶”低低呻吟一聲,感受到手背上傳來的刺痛,她轉頭看去。
她的手背上,正在掛著鹽水。
席城連忙緊張的扶住她,略帶責怪的說道:“幹嘛突然起來?這樣針頭會回血的……”
“我這是怎麼了?”蘇琪抬手望了眼針頭,不解的問道。
“低血糖,你暈倒了,需要補償點營養。”席城眉眼不抬,有些緊張的看著針頭那裏。
蘇琪臉色一白,咬牙將針頭拔掉。
席城一驚,按住她因為拔掉針頭,而往外正在滲出的血跡。
“你幹嘛?”
“我沒事,不需要這些。我想問你,韓柯現在怎麼樣了?她有沒有事?”蘇琪的眸中充滿擔心,完全不關心自己的身體狀況,而是低聲問著韓柯的情況。
席城身子一顫,眸光有些閃躲。
“她……”他隻說了一個字,喉間再也無法發出一個字符。
蘇琪的心,莫名提到嗓子眼,緊張的看著席城的欲言又止,臉色蒼白的不像話。
看著他的神情,她漸漸的感到不安。
“她究竟怎麼了?席城你告訴我啊……”她有些惶恐的低吼問道。
席城蹙眉,不忍看她傷心害怕的樣子,連忙起身攬住她肩膀,安撫她的情緒。
“蘇琪,你先不要激動。”
“我怎麼不激動呢,韓柯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我該怎麼辦?”臉頰的淚水,頓時流出眼眶,她伸手抓住席城的手,無助的哭泣道。
席城心疼的看著蘇琪痛哭,低聲安慰。
“別哭了,你現在身體狀況很不好,你也要為自己的身體著想。”
“韓柯她到底怎麼了?求求你告訴我啊……”蘇琪緊緊抓住他的手,仰頭哀求的問道。
席城眸光一閃,悲痛閃現在眼底,終是緩緩歎息一聲。
“蘇琪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韓柯她……她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他有些吞吞吐吐的說著。
蘇琪剛剛因為他前半句而鬆了一口氣,卻因為後半句沒有出來的話,而緊張了起來。
“但是什麼?”她不禁有些惱怒席城的猶豫,低聲吼道。
“但是她從此可能站不起來了,而且她還失去了已經快兩個月的孩子……”不想讓蘇琪得知殘酷的真相,但是紙終究包不住火,她早晚都會知曉,他即使不願,也要說出這些事。
蘇琪眼前頓時一片空白,現實的殘酷讓她不敢相信,她搖著頭,低聲嘶吼。
“不……不是這樣的,這不可能。她怎麼可能會有了孩子,而且還兩個月了?她不能站起來了,是不是就此殘廢了?”
麵對蘇琪的激動,席城眸光一黯,連忙按住她。
“蘇琪,你別激動,現在的醫術那麼發達,韓柯一定能醫好雙腿,她一定還能站起來的。況且,她還那麼年輕,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不……我不相信,我要見韓柯。”蘇琪一把推開席城的觸碰,掀開被子,赤腳就走出病房。
席城麵露著急,低頭拿了拖鞋,就向蘇琪追去。
“蘇琪……”
麵對席城的呼喊,蘇琪罔若未聞,她隻是憑著感覺,一間間去尋找韓柯所在的地方。
終於,穿過長長的走廊,在盡頭,她看到了低著頭,一臉沉痛的熔岩。
當時她也沒有多想,腦子隻充斥著一個念頭。
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害了韓柯,就是他徹底毀了韓柯的。
手掌緊緊的握成拳,她咬牙走到他身邊,抬手狠狠的給了熔岩一巴掌。
“啪”耳光的清脆聲,響徹走廊。
其餘幾人,紛紛帶著訝異的目光,看向蘇琪。
熔岩抬頭,赤紅著一雙眼眸,愣愣的看著蘇琪。
“你這個混蛋,是你毀了韓柯,我要殺了你。”蘇琪顫抖的舉著手,一字一頓的恨恨說道。
一巴掌似乎不解氣,她欲要再打下去,卻被熔岩抓住了手腕。
“你有什麼資格打我?韓柯如今變成這樣,多半的原因就是因為你。該死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是你蘇琪,是你的莽撞與自作聰明,害了韓柯。”熔岩咬牙憤恨的看著蘇琪,緊緊的抓著她的手腕,嘶吼的怒斥道。
感覺不到手腕處的疼痛,卻因為他的一席話,心疼再次加劇。
他說的沒錯,她也有錯,也有責任。
如果不是她,不是她的一意孤行,韓柯不可能變成如今這樣。
她一心想要韓柯看清熔岩的真麵目,卻忽略了,這可能會給韓柯帶到滅頂的傷害。
“放手。”陸寒站在一旁,看著臉頰蒼白,一臉沉痛的蘇琪,連忙趕到他們二人之間,掰開熔岩的手掌,冷聲吼道。
熔岩鬆開手,冷冷的看向蘇琪,嗤然大笑。
“枉你還是她最好的朋友,最信任的姐妹。哈哈……”
陸寒掰著蘇琪的肩膀,想讓她看著他,他卻發現蘇琪的眸光裏沒有一點焦距,整個人活像一個沒有生氣的木偶。
“蘇琪,你別聽他胡說,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他試圖想要緩解蘇琪心中的悲痛。
但是蘇琪,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話,反而用力推開他,赤裸著雙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一步步走向重症監護室的門口。
她透過玻璃,看向還處於昏迷,躺在病床上,全身上下插滿了管子的韓柯。
手掌緩緩觸上玻璃,她想透過玻璃,摸著韓柯的輪廓。
內心的絕望漸漸被自責掩蓋,她終於失聲痛哭。
“嗚嗚……韓柯,是我對不起你,是我該死,是我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