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兒別怕，一切都過去了。”蕭卿塵輕聲安慰著。
“本王隻是沒想到那個叛徒居然是藍石，但這都不重要，即便他跟了本王十五年，本王也絕不允許他做出任何傷害你的事情來。”
江雲舒朝他抬了抬頭，“我是說，王爺殺他的時候心裏是什麼感覺？”
蕭卿塵目光凝了凝，卻很快露出一抹笑意，“一個叛徒而已，殺就殺了，能有什麼感覺？”
他說的雲淡風輕，江雲舒卻輕輕搖頭，“我覺得不對，那是王爺辛苦培養出來的人，怎麼可能不心痛？”
回答江雲舒的是一聲更為爽朗的笑。
蕭卿塵起身轉過頭去，避開了她的目光。
“王爺心中一定很難受吧。”
江雲舒並不是故意戳蕭卿塵的傷疤，隻是因為她知道，有些傷必須得潰爛之後才能更好的愈合。
如果一直不去碰觸它，那麼很快，它就會成為一道永遠都不能提起的傷口。
蕭卿塵似乎明白了江雲舒的意思，他看著東方即將亮起的天空，沉沉一笑，“你是不是覺得本王很殘忍？”
他這麼笑容中帶著一絲自嘲的意味。
江雲舒突然覺得站在自己麵前的這個男人很孤獨，這種感覺是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
以前江雲舒從來不這樣覺得，現在卻突然發現，倆人似乎心意共通了。
就連蕭卿塵剛才所說的那句話都不知道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問江雲舒。
但她還是走上前去，輕輕搖頭：“王爺並不殘忍，藍石是叛徒，這是對待叛徒應該有的態度。”
“如果王爺心慈手軟，那付出生命代價的就隻怕是我和王爺了。”
說到這，江雲舒似乎想到了什麼，淡淡一笑：“想必王爺也知道外界對您的評價吧，殺伐果斷，毫不留情，性格陰情不定，喜怒無常。這些詞兒沒有一個是好詞兒，我也相信王爺並不愛聽。”
“可即便是這樣又能怎樣呢？王爺為國家付出了那麼多，戰功赫赫，無人能比。十二歲時上戰場，斬下敵軍將領的頭顱，甚至還三次踏平邊疆，保衛國家，這等戰功可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有的。”
“相比之下，即使王爺真的性情不定能如何，就算真的殘忍又能如何？保衛國家才是真正的大義！”
江雲舒很少說過這麼長的一段話，但看到蕭卿塵微微僵硬的肩膀，她知道他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
外麵有不知名的昆蟲叫聲傳來，江雲舒沒有任何緊張的感覺，隻淡定的站在那裏，仿佛是一尊沐浴在月光下的雕塑。
良久，蕭卿塵起身。
他旁邊的燭火受到顫動，抖了兩下。
“本王不需要你的恭維。”
“這怎麼能叫恭維呢？”江雲舒兩手一攤，“這些話都是從我心中流淌出來的，我也無需恭維王爺。王爺立下的功勳沒有人比您自己更清楚。”
“即使我不說，王爺自己心中也明白，所以王爺大可不必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江雲舒微微垂了眼眸，又繼續道：“換做是別人，我不知道他們會怎麼做，畢竟這個人陪了自己整整十五年。”
“但如果是我的話……我會做出和王爺一樣的選擇。”
這一次，江雲舒直視著蕭卿塵的眼睛，他也直視著江雲舒。
但他並沒有在江雲舒清澈的眼眸中看到任何撒謊的痕跡，有的隻是純淨和清明。
那種感覺，就好像自己麵對的是一池天山上的冰雪一樣潔白無瑕，沒有一絲雜質。
從這也能看出，江雲舒剛才所說的話絕不是故意討好又或是安慰他。
蕭卿塵輕輕扯了扯唇，“謝了。”
“王爺這話說的有點太生疏了。”江雲舒輕輕一笑，“我記得王爺曾經說過，你我是即將做夫妻的人，不必如此客氣，王爺還記得嗎？”
“那是自然。”蕭卿塵的笑容又加深了些。
直到這一刻，倆人才算是真正的跨過了那條看不見的鴻溝。
一直以來，蕭卿塵是很想跟江雲舒親近的，但她卻不願意。
原因也很簡單，蕭景睿那個雜碎給江雲舒帶來的陰影實在太大了。
再加上蕭卿塵麵冷內熱，並不是一個善於表達情感的人，江雲舒更不放心把自己托付給他。
但經過今天晚上的事情，江雲舒突然覺得蕭卿塵並沒有傳言中可怕，而他也從未做過對自己不利的事情。
這何嚐不是一種保護呢？
既然傳言不可信，她又何必把蕭卿塵當成洪水猛獸？
也許，他隻是世間萬千男人中最普通的那一個，並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隻不過是因為軍功太過卓越，性格怪異，所以京城裏才多了那麼些對他不利的謠言。
江雲舒還有話要說呢，蕭卿塵朝外麵看了兩眼，“天不早了，你趕快去休息吧。”
江雲舒輕輕搖頭，朝著蕭卿塵行了一禮，“王爺，等天亮之後我必須得盡快回江家，若奶奶和我母親見不到我，她們一定會非常著急，我不想再讓她們為我的事而擔心了。”
說這話的時候，江雲舒滿眼都是愧疚和不安。
身為小輩自然是要孝順長輩的，可江雲舒卻始終沒有做到。
以前她眼中隻有蕭景睿一個人，又覺得自己父母還年輕，根本輪不到自己來孝順。
至於老夫人，她雖然上了年紀，但江雲舒也顧不上。
現在好不容易醒悟了，她也知道從前自己的有多愚蠢，趁著這會兒還沒嫁給蕭卿塵，所以江雲舒想花點時間多多陪陪自己的家人。
即使她沒把這話說出口，蕭卿塵也看出了她的想法，點頭，“你倒是很有孝心，本王若是攔著，倒顯得不近人情了。”
“好，等天一亮，本王便親自把你送回去。”
江雲舒本想勸他休息的，畢竟今天晚上發生的事兒確實是有所思，蕭卿塵也肯定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消化這個真相。
可看到他那精神的樣子，還有嘴角那一縷似有若無的微笑，江雲舒到了嘴邊的話再一次咽了回去。
經過今天晚上的事，倆人的關係算是有了質的飛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