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紛紛下跪,口呼“王爺千歲,王妃千歲”,久久都不能停息。
“這塊匾早就該換了,愛妃以為什麼好呢?”瑞王忽然瞥見那塊破碎的“明鏡高懸”匾額,問流蘇道。
流蘇明澈的大眼睛輕輕一眨,回道:“破舊立新,如何?”
瑞王滿意地點了點頭,還是他的流蘇知曉他的心意呀。
瑞王與流蘇大鬧了一次督事衙門府,還公開宣判了雲西督事及其手下的罪狀,並逐一施以嚴懲,實在大快人心。不過瑞王他們卻暗地裏與李炫峰接觸了一次,這個倒黴蛋看到了瑞王帶去的聖旨,終於知道自己栽到了誰的手裏!
也不算虧了他,瑞王與流蘇是什麼人物,栽在他們的手裏不丟人。
瑞王與流蘇去找他的目的很簡單,他們需要這個雲西督事做他們的傀儡,需要他幫他們擋去一些麻煩,需要他乖乖聽話。
李炫峰哪還有不從的道理,他手下的衙役全都被瑞王給剪除了,如此他就是一隻沒有牙的老虎,哪裏還能凶得起來?不,在瑞王這位真正的龍子麵前,他頂多算是一隻沒牙沒爪的小野貓!隻有任人擺布的份,更不要說他的把柄還在人家的手上呢,隻要一道折子遞上去,他很可能人頭落地!
“李大人也不要如此沮喪嘛,本妃知道李大人一直想回京做官,隻要李大人乖乖合作,以前的事情一筆勾銷,而且本妃會請外祖替你達成心願!”流蘇不緊不慢地拋出一個誘惑。
“王妃此話當真?”李炫峰立即眼睛一亮。
九川再好再自由,這裏也是一個窮山惡水的地方,哪裏比得上京師繁華之地?那可是他這麼多年來夢寐以求的事!就像一個吃慣了燕窩鮑魚的人,你讓他天天吃糠咽菜,他縱是活得再自由又怎麼能忍受得了呢?
不過苦無京師無人,又有寧正陽在上頭欺壓著,他的回京夢遙遙無期罷了。
“李大人應該知道本妃的外祖回京為官,陪伴聖駕了,他在皇上身邊的機會那麼多,總能遇到合適的時機為李大人說上一兩句話。本妃的外祖與爹爹一向不合,你覺得他會不樂意幫這個忙嗎?”流蘇點到則止。
“這就這麼定了。”瑞王適時加上了最後一個法碼。
“多謝瑞王與王妃成全!”李炫峰立即謝恩。
眼下,他除了相信瑞王與流蘇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他若是不合作,最多給瑞王他們帶來麻煩,可是瑞王卻可以要了他的前程與小命!實在是閉著眼睛都知道應該怎麼選啊!
也不用多想了,瑞王與王妃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好在聽聞瑞王夫婦一向言而有信,言出必行,他還是好好辦事為妙,沒準還真能離開這片苦海,反正他如今也隻是一個傀儡,不去回京裏搏一搏,哪怕做個京兆尹也比呆在這裏強啊!
自從瑞王與流蘇亮了身份之後,就不方便回去跟梧桐同住了,他們住進九川的驛館當作臨時的瑞王府。回來的路上,小旋風一直在發呆,流蘇問他,他才壯著膽子問道:“王妃真的要幫李炫峰那混蛋回京任職?”
“我隻說幫他回京述職,可是沒說他一定能活著回到京城啊!”流蘇幽幽地回了一句。
她答應別人的話當然會做的,可是別人有沒有這個命享受,就得看他的造化了!她寧流蘇會讓一個人知道他們如此多內幕的人平平安安地回到京師嗎?更何況,那個人還是個沒有操守的人。隻要韋光荃給他一點甜頭,他就會把整個雲西都賣了!
這樣的人別說回到京城,就是走出九川都是一個極大的威脅!更何況他在雲西犯下的這些事足夠他死上好幾次了?還想著回京做大官?愚蠢!
小旋風卻笑了起來,早就王妃是最嫉惡如仇的,怎麼可能讓他姓李的逍遙法外?
現在的雲西督事就是一個有名無實的空架子。為李炫峰效力的那些衙役們全部獲罪,由此空出了許多公差,瑞王就讓追風帶了幾個最得力的人過去接手,並讓他們招募當地的能人義士來為雲西效力。
一來,讓有才能人的得以發揮他們的長處,充分顯示了瑞王的愛才之心;二來,用當地人來治理當地人才是長久之策,更有利於瑞王控製雲西督事衙門,乃至整個九川。這是一舉兩得,既得民心又取實利的好事。
有了能人做事,又有瑞王的整體掌控,雲西督事衙門才能真正發揮出作用來,這些天前來遞狀訴求的百姓極多,瑞王不厭其煩,有求必應,甚至把那些積壓多年的舊案也被翻出來重審,百姓得到了公道,吏治逐漸清明。九川終於出現了前所未有的開朗局勢。
與此同時,流蘇與雲棠帶著眾女侍衛組成了一支義診的隊伍,一個村落一個村落地走,挨家挨戶為百姓們看病療傷。一方麵為百姓做實事,為瑞王搏賢名造聲勢;另一方麵也是為了更深入地了解民情,對九川的地麵進行一次最全麵的摸底。
要想百姓死心塌地地跟著你幹,就必須讓他們吃飽穿暖有好日子過!
梧桐天天給他們計算所消耗的藥材,一天勝過一天的數字令流蘇備感壓力。好人不好當啊,有醫德有醫心有才幹,還得有錢才行啊。施藥真是一個填不滿的無底洞啊!
雖說百姓們因為太過不好意思,也給點小錢或是物品回贈。可是那點小錢還不夠買包藥的紙與線好嗎?而且有些人是存了多年才有那麼一點點小錢,流蘇看著他們把小心翼翼地把包得裏三層外三層的小布包,拿出那麼一點點錢時,那裏還忍心去收?
而他們回贈的食物或是親手做的東西,都是極其廉價的,完全賣不出錢的東西。
流蘇一咬牙,算了,這錢要賠,就賠到底吧!隻要賠在明處,賠得值!再說了,反正現在花的也是瑞王的俸祿!
瑞王知道後也隻能抖了抖眉:媳婦,你就是這麼持家的?
流蘇眨巴眨巴無辜的大眼睛,眼神無比純潔善良:夫君,沒把你賣了換錢就不錯了,偷著樂吧!
瑞王仰天一歎,將他的小媳婦死死地圈進懷裏,一臉得妻若此夫複何求的表情。
流蘇便膩在他的懷裏,閉上眼睛任他親吻著。無論每天的事情多忙多辛苦,隻要一投進瑞王溫暖的懷抱,那麼一切的勞苦便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蘇蘇。”每一日瑞王都不下百十次地喚她。
“嗯?”她也總是不厭其煩地回答。
“我愛你!”每每他都這樣在她耳邊輕吟,仿佛這是世上最美的詩句,要獻給最心愛的女子。
“好!”每一次她都這樣回答,她對他的最高獎賞便是接受他的愛意。
“你真好!”瑞王總是滿心歡喜,白日裏所有的辛勞煩惱隻有在擁著流蘇的時候才會消除減輕。
“嗯!”流蘇總是這樣不客氣,她當然足夠好,不然怎麼能配得上瑞王的一腔癡情?
雖然流蘇每晚回到驛館後都有愛情的滋潤,有瑞王溫柔的懷抱與嗬護,可是她這幾日的麵色卻越來越難看了,雲棠早就注意到了這一點,但礙於主仆的身份欲言又止。
“怎麼,有話對我說?”流蘇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變化,她確實心中有事,她隻是習慣自己認真思考之後才說出來,沒想到竟影響到了別人。所以趁著大夥中午吃飯那僅有的一點空閑工夫問了雲棠。
“王妃這些日子怎麼老是皺著眉頭?有了煩心事?”雲棠見流蘇口氣沉靜和善,知道自己的心思瞞不過她,於是實話實說。
“猜得不錯,那你再猜猜,我是為什麼心煩?”流蘇從不剝奪下屬思考的權力,總是希望給他們更多的空間。
“女主子,屬下也來一猜如何?”玄雨多日來貼身保護流蘇的安全,早已掌握了分寸,進退自如。見流蘇有心鍛煉雲棠,他自己也不肯放過這個機會。
流蘇點頭一笑,應允了。
“治理九毒河?”這是雲棠的第一個想法,“不會啊,雲西督事已經按照王爺的話向朝廷請旨求撥治理銀兩了。想來朝廷以為雲西督事是想在王爺新任之時立功立威,以為他會咱們王爺對著幹,定然是不會懷疑的。”
“不錯。”流蘇微微點頭。
“難道是治理地底的沼氣毒氣?”雲棠想著又搖了搖頭,“也不會。王爺以建王府為名向朝廷申撥銀兩,皇上以為咱們王爺吃不了這裏的苦隻顧著享樂,就會很安心,那銀子應該很快就能撥下來。就算不夠,奢香樓不是還答應借給咱們嗎?王妃一定不是擔心銀子的事?難道是擔心師傅們不能把這沼氣治理好?”
流蘇搖了搖頭,“他們是全國最頂尖的師傅,我對他們很有信心!”
雲棠不解,“那是為了什麼?”
流蘇回道:“雲棠,咱們已經走了半個九川了,你有沒有發現一些奇怪的事情?”
這一路走來,他們一行人一直忙得四腳朝天,雲棠帶著她手下的人不停地看診開藥,還得教會百姓們如何煎藥,有哪些禁忌,甚至有的時候還要動刀子刮皮肉療傷,玄雨則帶著他的人給她們打下手,更重要的是保證流蘇的絕對安全。
他們每個就像一隻不停轉動的陀螺,難得有歇會兒的時間。若不是流蘇強行規定吃午飯的時候小休一會兒,他們的身體隻怕早就堅持不住,已經垮掉了!
就是因為平日太忙,所以雲棠一直沒有太留心,今天聽流蘇這樣一說,倒真是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雲棠忙道:“他們得的病大多都跟這裏的毒氣毒草有關,對某些藥材的需求非常大,而且女人中毒的情況比男人要嚴重一些。”
流蘇點頭,“所以,你有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