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大婚之夜(上)

H�A�歐陽懌聽到流蘇微微拔高的聲調,緩過神來,不露痕跡地讚歎了幾句,不過是場麵上的話。在小宋子聽來再正常不過,催促著歐陽懌快點起程,他也好回去複命。歐陽懌卻趁流蘇替他上馬車的空檔,在她耳邊輕語了一句,“像,像。”

流蘇十分聰明,一聽便知道歐陽老頭是說吳宗嗣像他認識的故人,忙低聲問道:“誰?”

“像……”歐陽懌隻答了一個字,便不再開口。小宋子也上了馬車,他得負責把歐陽懌送出城,接下來的路程交給吳宗嗣。

望著馬車離開的背景,流蘇還在琢磨歐陽懌的話,像?像誰?

流蘇靈光一閃,難道外祖指的是畫像?歐陽懌是個全才,丹青十分了得,上次流蘇托他把南宮家人的畫像畫給她。他便想辦法把畫相藏在了給流蘇的果蔬中,流蘇很用心地把她這些親人的模樣都記住了,然後把畫像給燒了。

此時有了這個想法,流蘇便把腦子裏的畫像與吳宗嗣的模樣逐一對比。大元帥南宮詢?不太像!大將軍南宮縝?也不像?也不像她的母親南宮綽!

流蘇突然覺得自己好笑起來,這小子怎麼可能像南宮家的人?要是像的話,但凡有那麼一點,早就被皇帝認出來了!這足夠鎮西侯死幾百回了!再說鎮西侯一心想置南宮家於死地,怎麼會好心收藏南宮家的孩子?

“愛妃,你在想什麼?”龍鴻煊的聲音突然傳進了流蘇的耳朵裏,差點嚇了流蘇一跳!

“什麼?”流蘇茫然地問。

“你在想什麼?這麼入神,天眼神尼叫你好幾聲了!”龍鴻煊疼愛地揉了揉流蘇的腦袋。龍鴻煊一直很小心,生怕手上的玉扳指會碰傷了流蘇一樣,很少用大拇指去觸碰流蘇。

“不是,前一句!”流蘇忙道。

“愛妃呀!蘇蘇,你怎麼了?沒事吧?”龍鴻煊關切地問。

流蘇搖了搖頭,嘴角露出笑意,她知道吳宗嗣長得像誰了!原來如此,想不到天底下還能有這樣的事!實在太讓人震驚,不,準確地說是讓人驚喜!

流蘇滿麵紅光地向天眼神尼道歉,掩不住眉眼中的喜色,“實在對不住,外公走了,我有些不舍,所以失神了……請神尼見諒!”

啊?龍鴻煊看流蘇的模樣,怎麼都不像致歉的嘛!

天眼神尼卻慈和地搖了搖手,她對流蘇各種古怪的表現早已習以為常了,這小丫頭不是凡人!她客氣地說道:“瑞王妃不必客氣。老尼有幾話想跟瑞王妃單獨說,不會太久,不知道瑞王妃是否方便?”

龍鴻煊擔心流蘇的身體,正想婉拒。反正神尼今夜也在瑞王府安置,有什麼話明天再說也不遲,今天可是他與流蘇的新婚之夜!

流蘇看了正咬著嘴唇的青竹一眼,搶先回道:“方便,方便。鴻煊,你先回房裏等我吧。我身體還好,沒事的。”

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嘛!不過這種事情,還得好好確認。流蘇之前想的那個狠毒計劃,依然能夠派上用場。流蘇竟忍不住有些得意起來:寧流蘇,你有的時候還是個天才!

“這……?”龍鴻煊老大不情願的模樣,老尼姑新婚之夜跟他搶新婚,讓他這個新郎官顏麵何存?

流蘇拍了拍他的手臂,笑道:“乖了!我一會兒就來。”說著就向天眼神尼道:“神尼請!”

龍鴻煊俊顏一黑,幸好玄雨去暗中保護歐陽懌,不在場,不然雲棠追風肯定忍不住,會跟著他一起笑起來。本來嘛,怎麼看怎麼都覺得瑞王妃才是當家的,而王爺像個小媳婦。愛得深的那個,注定要吃虧吧?

龍鴻煊掃了幾個侍衛一眼,雲棠追風幾人慌忙低下頭去,龍鴻煊的小火苗飆了一下,“還愣著幹嘛?本王要去沐浴更衣了!”

不是說回房等她嗎?這麼說,她願意跟他同榻而眠?那就洗得香噴噴的等她,看她能不能把持得住!

龍鴻煊想著竟可以跟流蘇睡在一張榻上,心情就忍不住好了起來。今天他可是憧憬了好久,其實算算日子,他愛上她還不到一年的時間,可是仿佛已經愛了好久一樣,原來想念她的日子都是度日如年了。

如今她終於是他的了,他還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因為她還不屬於他,她的心還沒有給他!

不過,這是遲早的事情,他不信用他的心換不到流蘇的心!

侍衛們聽了龍鴻煊的吩咐一眨眼就不見了,在主子發怒之前閃,是最明智的選擇。不過主子今天看起來怪怪的,一會兒生氣一會兒開心的,連過渡都沒有。難道成了親的人都會變得陰晴不定?

走走走,反正不要招惹主子就對了!

流蘇與天眼神尼單獨進入了一間偏室,一進門,天眼神尼便點住了流蘇的穴道。流蘇忙道:“神尼您做什麼?”

天眼神尼聲音和煦,回道:“別說話,老尼為你療傷!”

她一點連了流蘇身上數十個重要的穴道,然後有規律地把她體內的真氣傳到了流蘇的體內。她的手法很快,流蘇隻覺得自己身體中原先偏離軌道的齒輪又歸到了正位一樣,深身上下氣血通暢,說不出的舒坦!

“好了。”天眼神尼做完此事,便有些疲憊,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真氣在你的體內會保持你體內經絡的通暢,加快你的複原。”

流蘇十分感激,“多謝神尼,要神尼為我耗費真氣,流蘇真的是十分慚愧。今日多虧了神尼,不然那殺手盟的首飾隻怕就逃脫了。”

天眼神尼擺擺手,“不必客氣!不過流蘇,這是老尼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歐陽先生對老尼有恩,老尼一定銘記在心,但老尼能為你做的也隻有這麼多了,你明白嗎?”

流蘇當然明白,她苦笑了一下,“流蘇當然知道神尼此來不是為了慶祝流蘇大婚的!”

“流蘇,你這麼聰明,當然知道我來的目的!”

流蘇知道是為了青竹,她懇求道:“非要帶青英走不可嗎?可不可以讓她多留——”

天眼神尼伸手阻止流蘇再說下去,“流蘇,你應該知道你選的是一條世間最難的路,青英可以陪你曆難,卻不能陪你去死。經過這些日子,我相信你也清楚她不適合這裏,更何況老尼的衣缽還要靠她傳下去。”

流蘇難過地點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天眼神尼又道:“你的命格奇異,忽暗忽明,變數極多,你又妄圖以人力去改變,前途茫茫,青英已經護衛不了你的安全……”

她的意思已經很明顯,流蘇要以人力勝天,改變命格,必遭天遣。流蘇有她的決定,她不能阻止流蘇送死,卻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最優秀的徒弟賠她一起死!

“我沒有半點勝算嗎?”流蘇知道自己多此一問,但凡有一分勝算,又何須天眼神尼親自下山來帶走青英?

“老尼的慧根有限,從未見過你那樣多變的命相,實在卜算不出。不過從星相上看,你的本命星周圍生出真龍紫氣!真龍紫氣可以護身,如果它能不斷變強,就還有一線生機。”天眼神尼在心裏暗歎了一口氣。

真龍紫氣何其罕見?又豈是那麼容易可以變強的?說白了,流蘇注定九死一生啊,一個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她與瑞王的結合福禍相倚,到底是福是禍,全憑造化!

“如此,多謝神尼!”有一線生機足矣,流蘇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隻能走下去,走到底!

“你若是有空,今夜就與她告個別吧。今日一早我就帶她回去,就不驚動你們了。”天眼神尼也是好意,青英這孩子極重感情,若是天明之時眾人都知她要走,趕來相送,隻怕她會承受不住。

“好,多謝!我去準備廂房給神尼休息!”流蘇也不再多言。她知道自己勸不動天眼神尼,既然勸不動,不如多花些時間與青英好好道別。

流蘇一出房門,幾個丫頭都圍了過來,連雪牙都撲了過來。喜蘭如柳都是極聰明的,一看青竹那個樣子,還聽她喊天眼神尼師父,就什麼都猜到了。

“沒事,天眼神尼知道我受了內傷,特意來為我療傷。”流蘇朝幾個丫頭輕鬆一笑。然後把喜蘭與如柳給打發走了,“喜蘭去給神尼準備廂房,如柳去準備熱水,神尼有每日一浴的習慣。青竹待會兒給神尼搓背,你已經好久沒侍奉過她老人家了。”

什麼搓背?天眼神尼不過是找個借口給青竹開小灶罷了,不然以她的年紀怎麼可能有如此紮實的功夫?她心性單純,一生所願唯有武功精進,日夜苦練,如此認真執著,又怎能不領先於他人呢!

“是!”喜蘭與如柳雖然猜到了流蘇的用意,可是不敢違逆她的意思,領命下去。

流蘇把青竹帶到假上的亭子上,讓雪牙守住唯一的入口兼出口,方才開口說道:“想不到這麼快,我出嫁之日就是你離開之時!”

青竹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這世上沒有人能說動她師父,流蘇能說動一次都已經是絕無僅有了。她叫了起來,“小姐——”

“就叫我流蘇吧!”流蘇很努力地笑了笑,“你現在不是青竹了,是司空山的大弟子,青英仙子!”

“我還是更喜歡叫你主子。你是奢香公子,我是你的侍衛,你叫我做什麼我都不能違抗。”青竹很懷念那段日子,跟著流蘇行走江湖,一文一武,配合默契,天下雖大,卻好像沒有她們辦不成的事情。叱吒商海的奢香公子與侍衛青竹,竟是兩個美貌裙衩,多有趣啊!這將成為她一生最珍貴的回憶!

這樣的回憶,這輩子隻有這一次,唯獨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