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蘇斜著眼睛看他,哼了一聲,“你覺得我會專程請你來看這種事?”
龍鴻煊把玩著那支西洋鏡,口氣裏帶著不快,甚至是幾分諷刺,“流蘇小姐的想法與常人不同,或許以為這很有趣。”
流蘇也不與他爭辯,她近來越來越總得龍鴻煊此人有些古怪,時而莫明的開心,時而又莫明的生氣。他明明總能猜中她的用意,卻每每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小玩笑偶爾開開,怡情怡興,總是拿她逗弄可就不好玩了。
她默不作聲,隻是等著,用手指敲擊著塔上已經陳久失修的欄杆,欄杆的木質早已腐爛,每一下都能敲落許多灰塵與木屑。東西壞了,早應該換掉,亦如她的前世。
不多時,寧家別宅外終於有了動靜,寧正陽親自帶人趕了過來!
這都是流蘇一手安排的好戲,他的好女兒動了歪心思,要與男子私會,這個做父親的當然應該親自趕來製止。
不用西洋鏡,流蘇都能知道寧正陽的臉氣歪成了什麼樣子。想想都覺得開心呢。
待會兒他進到他大女兒的閨房會看到什麼呢?在床榻上翻雲覆雨的一對男女,女的是他精心栽培寄予厚望的大女兒,男的是如今風頭最盛、口口聲聲要娶他二女兒的惇王殿下。反正是要當嶽父,嫁一個女兒是嫁,嫁兩個女兒也是嫁!
“有趣的事來了!”流蘇的話音剛落,就聽到寧正陽的雷霆怒氣震破了雲霄!
好戲啊!龍鴻煊急忙用西洋鏡一看究竟,還不忘跟流蘇做現場報道,“你大姐嚇暈過去了……龍弘燁從榻上滾了下來……連衣服都沒穿……給你爹跪下了……真沒良心……他也不給你姐蓋點東西……那身材不錯啊……該鼓的地方鼓……該細的地方細……”
流蘇本就在一旁拱來拱去,“給我看一下……給我看一下……快給我看!”
她真恨為什麼這塔上隻有一副西洋鏡,聽到瑞王說看到了寧流雲的裸身,更是恨不得一把搶下西洋鏡!他知不知道應該看什麼呀?這是重點嗎!?
龍鴻煊有意不給,還有意說個不停,流蘇忍無可忍,直接鑽到龍鴻煊的懷裏,把他的手使勁往下一拉,終於看到了!
“什麼嘛?床幔都放下來了,根本看不到!”流蘇憤怒的癟嘴,好個龍鴻煊,又在逗弄她了!
“這麼生氣?是不是,不喜歡我看別的女人?”龍鴻煊一低頭,溫柔地望著懷裏的小美人,嘴角噙著壞笑。
流蘇仰著頭,看到一張俊美無儔的臉在自己臉上放得老大,心中一窒,幾乎要喘不上氣來。男人怎麼好意思長這麼好看?長得好看也就算了,就不要出來害人嘛!等等,流蘇回過神來一看,自己的手還抓著人家握西洋鏡的手呢!
她慌忙放手,尷尬地想從龍鴻煊的懷裏鑽出去。
佳人投懷送抱,哪是常有的事?更何況是流蘇這種聰明絕頂的佳人,他誘她犯一次傻勁容易嗎?想來容易,想走可就難了!龍鴻煊伸手一攔,然後又拿起西洋鏡邊望邊說,“龍弘燁穿衣服了……哇……那麼大?”
流蘇隻想從他懷裏出去,哼了一聲,“少裝了,他才沒那麼大呢!”
龍鴻煊低頭,邪笑,“我說的是他的背,你說的是哪裏?”
流蘇的臉頓時像紅透了柿子,她能告訴對方,她說是男人的那個地方嗎?別看他身形高大,可他的男人雄風卻是不匹配的小!
流蘇的腦子裏突然閃過了一個想法:難不成他前世娶了那麼多妻妾卻一直沒有生下孩子,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可是不對呀,她前世時明明懷了他的孩子,這證明龍弘燁應該沒有那方麵的問題呀!
“呃……?在想什麼?”龍鴻煊的下顎幾乎貼到了流蘇的鼻尖。
“還能想什麼?戲看完了,我們該回去了!”流蘇極力低著頭,就怕被對方看穿了心思。
“等等!”龍鴻煊可是很享受軟玉在懷的感受呢,他又舉起西洋鏡望啊望,邊望邊道:“寧左相把龍弘燁給扶起來了,兩人笑得好開心哪。”
“那定是他們把事情談妥了。”流蘇揚了揚眉毛,她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
“恭喜!”龍鴻煊放下西洋鏡,一副恭喜你爹賣女成功的表情。
寧流雲已經把身子給了龍弘燁,寧正陽為防龍弘燁反悔,肯定是會盡快把大女兒嫁過去,如此一來,流蘇反而安全了,精明的寧正陽自然會重新考慮她的婚事,而不會急著把她嫁去惇王府。隻要寧正陽一動,平衡就打破了,韋光荃那隻老狐狸就犯疑心了,再加上龍鴻煊趁機拚命求娶韋芙蓉,韋光荃必然發急,迫於形勢,他一定會搶先把女兒嫁去惇王府。
隻能說,流蘇這招棋,走一步觀十步,實在行得極好!
“同喜!”這場戲的成功對他們來說一個絕妙的開始!流蘇指了指龍鴻煊攏著她不放的手,“現在,我們可以下去了嗎?”
龍鴻煊點了點頭,他的流蘇果真是才智過人,將如今的形勢以及所有人的個性都摸得一清二楚,隻是有一點讓他覺得很奇怪。流蘇似乎對龍弘燁太了解了,這樣深入的了解隻有相處多年的人才可能有如此細致入微的體察,流蘇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流蘇與青竹策馬而回,自然要比寧正陽的馬車快得多,等寧正陽把寧流雲接回府裏,流蘇已經美美地打了個盹兒,正是精力充沛的時候!
三夫人的心裏憋著好大的氣,本想裝病不出來,可是若蘭一再相勸,老太君把持了當家大權,若是被她抓住這個把柄,這權力又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回到她的手裏了。所以三夫人硬著頭皮來了,簡直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堆出笑來。
“喲,流雲回來了?可把三娘想壞了!讓三娘好好瞧瞧,唉喲,又變美了……”三夫人如此拚命地做姿態,不過是給寧正陽看的。
寧正陽今天一得到守衛的消息,說是今日寧流雲的舉動十分反常,似要與什麼人相會,就急忙忙地趕了去。他精心培養大的棋子,可不能讓什麼野漢子給奪了去。跑到宅院一看,一個守衛都沒有,心想壞了,就直奔去女兒的閨房,生怕女兒已經跟人跑了。
沒想到剛到門口就聽到那讓人麵紅耳赤的聲音!她的女兒竟跟野漢子在這裏苟且!當時他就火冒三丈,立即吩咐帶去的護衛和家丁把別院給圍住,自己才一腳踹開房門。誰知那門竟是虛掩著的,他用力一腳踹下去,差一點閃了他的老腰。
進門一天,滿地的都是男人女人的衣服,連女兒家貼身的肚兜都掛在了椅子上,而床榻上的那對男女還恍然不覺,在錦被裏糾纏著,盡情地享樂著!
他女兒的嘴裏不停地發出歡快的聲音,還一邊叫著:“不要……放開……”
要多放蕩有多放蕩!別說大家閨秀了,簡直比那些青樓女子還要放蕩!他隻覺得自己一國宰相的臉都被這個女兒給丟盡了,若是手上有刀,他真的會一刀捅死那不要臉的東西!
真是多虧他當時手裏沒刀,縱是雷霆之怒,隻能大罵一聲,“畜牲!”
騎在他女兒身上的男人,這才嚇得滾下榻了。寧正陽抄起一個花瓶,就想一下子結果了那男人的性命,這等醜事,怎能傳揚出去?且不說毀了寧流雲這個苦心養大的棋子,他寧丞相的老臉還要不要?
說時遲那時快,就聽龍弘燁大叫一聲,“相爺,是我!”
寧正陽一下子聽出了龍弘燁的聲音,心中立即起了萬般變——花瓶雖然已經砸了下去,但硬生生劃了個弧度,從龍弘燁的耳邊掠過,咣當一聲砸到了地上!
寧正陽與龍弘燁雙雙在這巨大的咣當中驚醒過來,於是兩個人就此搏弈了起來。寧正陽此時占盡了優勢,女兒被睡,他是吃虧的一方,而且他手裏還握有龍弘燁教唆寧流妍的那些證人與證詞,龍弘燁除了娶寧流雲為正妃,根本無路可選。
雖然他狡辯說,是寧流雲給了他迷藥,企圖讓自己不在完全的劣勢,可是寧正陽裝模作樣地查驗了一翻,根本什麼都沒有。龍弘燁也百口莫辯,最終隻得與寧正陽達成協議,對寧流蘇負責到底,他會娶她為正妃!
一聲“嶽父大人在上,受小婿一拜”,把寧正陽的心肝肺都叫舒服了。當下翁婿二人把手言和,相談甚歡。
本該是做了醜事無臉見人,本該是最大的“受害者”的寧流雲,反而以勝利者的姿態,冷冷地看著她的父親與她的準丈夫鬥智鬥勇,直至最後達成一致!
她與龍弘燁成了好事,還被她父親逮了正著,這對她來說是最好不過的結果。她沒有白白奉送上自己的身子,有她父親在,她就不僅僅是嫁進惇王府那麼簡單了,她還能當上正妃,將來就是太子妃,主子娘娘,一國之後!
寧流雲隻想讓世人都知道,她這場翻身戰打得太漂亮了!
“你說了這麼久,嘴不幹嗎?我聽的耳朵都出繭了!”寧流雲冷冷一衝,顯然不把程香兒放在眼裏。等她當上惇王妃,就是她父親見了她,倆人也是平起平坐的,程香兒一個三品淑人連挨著她的邊都不配!
三夫人的臉明顯僵住了,若不是若蘭在一旁小聲提醒,三夫人早就變了臉。這時也隻能委屈地看了寧正陽一眼,然後繼續用熱臉去貼寧流雲的冷屁股,“流雲啊,知道你要回來,我早就讓人把彩雲軒給收拾好了!我這就帶你去看看,有什麼不滿意,隻管跟三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