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貴妃的臉紅成了豬肝之色,仿佛氣得發抖的模樣,“你血口噴人!”
韋皇後懶懶地哼笑一聲,似乎在說我犯得著嗎?她搖了搖頭,“尹氏還真是嘴硬的人,你別忘了當年為你保胎的太醫雖然辭官回老家了,可是人還沒死呢!當年你給了他三千兩黃金,要他幫你做成這件事,瞞騙所有人!你敢不敢與他當麵對質啊?”
怡貴妃隻覺得心跳如雷!幾乎要亂了方寸!她後悔,後悔自己看在那老太醫一直忠心的份上,放了他一條生路!
韋後就罵得更歡了,“你的臉皮還真是厚啊,連弘燁那麼小的孩子都能利用!如今被人抖落出醜事來,還敢把所有的錯處都往他的身上推!”她仿佛十分愛憐地伸手撫了撫惇王受傷的臉頰,“本宮可憐的孩子啊,你受委屈了!”
她的語氣極力地顯出真摯來,但聽在流蘇的耳裏卻是假得不行。
怡貴妃這時也隻能硬著頭皮回道:“有什麼不敢?隻是不知道皇後娘娘花了多少黃金才能讓他說出那樣的話!”
她倒不是信了,皇後真能把那把老骨頭從老家弄過來?就算可以,她也要那老東西死在半路上!
韋皇後上前去輕輕地拍了拍怡貴妃的肩膀,“靜怡你在後宮這麼多年,都沒犯過什麼大錯,可見平時為人有多小心謹慎!平時你做下的那些個肮髒事,本宮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可是這件事關皇室的血統,本宮這個皇後就不能不稟公處治了!”
怡貴妃十分厭棄地拂了拂自己的肩頭,“要說起肮髒事,妹妹可是萬萬及不上皇後娘娘!皇後是後宮之主,硬要往我的頭上扣屎盆子,我也不能說什麼!隻是皇後娘娘要小心啊,別害人不成,倒髒了自己的手,惹人厭棄!”
韋皇後哼一聲,“牙尖嘴利!其實你們母子要想證明自己的清白也很容易,平遠侯不是來了嗎?滴血認親,就什麼都清楚了!”
怡貴妃恨得咬牙切齒,“你這分明是給我們母子難堪!隻要踏出了這一步,你讓我們母子日後如何做人?”
“怎麼?你不敢?”韋皇後一挑眉梢,“可見你心裏有鬼,那就還是認了吧!說不定皇上念在二十年的夫妻情分上,還能從寬處治!”
“驗就驗!”循王已經被韋後母子逼得再也無法抑製心頭的怒氣,把流蘇的手一甩,就站了出去,“不過,炎彬有一個條件。”
韋皇後看了看他,笑道:“還是這小孽種有點膽識,說吧,什麼條件!”
循王笑了笑,回道:“皇後今天出門的時候忘記洗牙了吧?說出的話都這麼臭不可聞!”瞧見韋後變了臉色,循王就更加饒有興致地看向她,“其實炎彬的條件很簡單,若是炎彬確非皇家血脈,當自裁以謝天下!若是炎彬是被皇後與五皇兄誣陷的,就請父皇廢掉皇後的後位,這樣惡毒的女人根本不配做我雲蒼的皇後!”
韋皇後的眼角抽了抽,可是竟十分痛快地答應了,“好!本宮就——”
“殿下!您糊塗了!”流蘇急忙站出來阻止,韋後她當然敢答應,因為隻要她沒有公然弑君或是殺太後,皇帝就絕不能廢除她的後位!韋家人絕不會答應,皇帝的江山就不穩了!就算最後證明了炎彬的清白,屆時皇帝不敢廢後,豈不是白白便宜了韋明珠?
皇帝聽到廢後二字,也是頭皮發麻。若是能廢,他老早就廢了,何必等到今日?可是自慕容一族覆滅之後,雲蒼的大廈主要就靠韋氏一族在支撐,若是廢後,隻怕全國上下一半以上的官員要鬧騰起來!這個國家就沒辦法正常運轉下去了!
所以看到流蘇出來勸阻,他示意不必阻攔。他這兒子有多喜歡這閨女他是知道的,沒準真能勸得動!兒子?是啊,十多年了,這小子在他懷裏撒過尿,騎在他肩頭抓過蟬。他當然是願意去相信他,可是他無法承受那個萬一,所以他必須毀滅心底的懷疑,才能安心!
流蘇抓緊了循王的手臂,“殿下,皇後是一國之母,這些年管理後宮,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能說廢就廢?”她一再用眼神暗示,就算你逼皇帝開下金口,也是沒用的,事到臨頭,他也沒有那個膽量。更何況,一朝廢後天下動蕩,到時候受苦的又是百姓了!
龍炎彬雖是處在激憤之中,但手臂實在被流蘇勒得很痛,這小丫頭的力氣怎麼這麼大?他心有不甘地說道:“那我堂堂皇子,父皇禦封的循王,就這麼被人欺辱嗎?”
流蘇仿佛十分為難的樣子,“這樣好像對你和怡貴妃娘娘太不公平了。雖說今天的事皇後娘娘與惇王殿下一定不會傳出去的,可是對你們來說怎麼也是一個大汙點啊!”
她忽然危險地笑了笑,“不如這樣,若是你真是被皇後冤枉的,就讓皇後自斷一指好了!反正——”
“大膽!”龍弘燁不待流蘇的話說完,就厲聲喝斥,“寧流蘇,你簡直不把我皇家放在眼裏!母後貴為一國之母,身體發膚怎能有絲毫損傷?”
流蘇故意愣了愣,然後向龍炎彬道:“算了吧,他們心虛了!他們本來就是冤枉你的!”
驗與不驗,都隻是手段,目的是要打消皇帝的疑慮,隻要他相信了,那就事實!
“好!”韋皇後竟然同意了!
“母後!”惇王急道。
韋皇後示意他不用擔心,然後用目光死死鎖住了寧流蘇,那是流蘇前世都沒有見過的駭人而惡毒的目光,毒汁如大雨一般傾盆而下,從流蘇身體的每一處縫隙拚命往裏頭鑽,似要令她斃命當場!
若是前世,尚未及笄的寧流蘇必會嚇得雙腿一軟,坐到地上!可是如今,她卻什麼都不怕了!她如同暴風驟雨中的海燕,大膽地迎上韋後的目光,沒有退縮,有的隻是對韋後的不屑與鄙夷!
韋後顯然惹怒了,她重重出聲,“若本宮冤枉好了,別說一指,就是一隻手本宮都賠給你!”
流蘇的心猛的一跳,她感到了害怕。韋後居然敢地跟她打這麼大的賭,那她是篤定了循王不是皇帝的親生子!這是不可能的!那接下來的滴血認親中,韋後又能耍出什麼花招?
“皇後娘娘可別敢說不敢做呀!大家不妨立個字據吧!”怡貴妃顯然信心滿滿,循王當然不是平遠侯的兒子,她作為母親怎麼可能不知道?
“有父皇在這裏,還需要立什麼字據嗎?”龍弘燁怒衝衝地說道。
“這是咱們的私賬,別動不動就把皇上扯進來,皇上忙於前廷政務已經很疲累了,後宮的事情還是咱們自己來吧!”怡貴妃很聰明地把皇帝給摘了出去,這位一國之君雖然樂於看韋後受辱被整,卻不能親自參與此事,不然韋家的人又有話要說了!
皇帝配合地咳了兩聲,以示身體不適,不來插手他們的賭約。其實便是變相的支持,韋後自從當上了皇後,在後宮給他挑了多少事,他不是不知道,隻要不過火他也就算了。回想起來,還是宸後在的時候好啊,後宮和睦,子嗣繁盛!
其實此時若由太後來主持這件事,是再好不過的,她與韋後有滅族滅家之恨,血債累累,有她在韋後想抵賴也絕無可能。
一想起太後,流蘇就覺得奇怪,那仁壽宮離天壇也不是太遠,榮華這丫頭一向手腳挺快,怎麼現在都沒有把人請來?就算請不來太後,把瑞王與免死金牌請來以防萬一也好啊!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呢?難道出了什麼意外?
流蘇又覺得不可能!在宮裏還沒有人敢在明裏動榮華郡主,更何況今天是瑞王讓她來的,還派了玄雨給她,這一路上不會出事才對!
流蘇在這邊梳理著整個事件,那邊韋皇後與怡貴妃已經簽下了賭約。不是怡貴妃母子二人殞命,就是韋皇後自斷一手。
賭約一式兩份,怡貴妃與韋皇後各執一份,雙方都是喜悅的表情,看起來十分詭異!
立即有太監端來了清水,流蘇還故意湊上前去聞了聞,沒有什麼異樣!流蘇就更覺得奇怪了!皇後竟然沒有動手腳,她又如何能贏這場賭約!瞧怡貴妃的神情,循王絕非平遠侯之子!
循王與平遠侯各刺破食指,滴下了一滴血。
令人想象不到的情況發生了,碗裏的兩滴血竟然慢慢地相融到了一起,雖然極慢,可是還是慢慢地融成了一團!
“這……”循王與平遠侯驚惶失措。循王更是幾近崩潰,他居然不是皇上的兒子?居然不是嗎?流蘇忙上前去握緊了他的手,她相信他,信他的血統,更信他的為人!
“這不可能!這絕不可能!”怡貴妃已經驚聲尖叫了起來!
韋皇後與惇王獰笑著,皇帝的臉已經黑成了一團,一把掐住怡貴妃的脖子,“賤人,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怡貴妃被掐得直翻白眼,眼淚直流,“皇上……皇上……”循王直以為皇帝要掐死他的母親,立即撲上去請求皇帝鬆手,“父皇,兒臣懇請——”
皇帝抬腿就是一腳,怒罵道:“誰是你的父皇!你是誰的兒臣!”
好熟悉的話!好熟悉的場景!當年韋後就是一個耳光甩過來,獰笑著罵她:“誰是你的母後?你是誰的兒媳?”
流蘇不及多想,掃起托盤裏的銀針就刺了下去,她也滴了一滴血下去。更加奇異的事情發生了,流蘇的血也慢慢融進了那滴大血滴裏!
流蘇立即大叫起來,“你們快來看!我的血也能和他們的相融!”
皇帝這才停了下來,鬆了怡貴妃,與韋後惇王等人圍了過來。循王迅速地從地上爬起,去扶他的母親,“母妃,沒事吧?”
怡貴妃搖了搖頭,直到這時才知事情不好,方才是她太大意,篤定了兩人沒有任何關係,沒想到竟然弄成了現在的情形。可既然韋後沒有動手腳,那為什麼會這樣呢?